晚清之亂臣賊子 第四百四十章歷史玩笑

    甚是巧合,河南吳軍從霸州撤退南下這天,恰好就是公元一八六二年元月二十九日,祺祥兼同治元年的最後一天——農曆臘月三十。

    對於京城空虛的滿清朝廷來,都已經打進京城三百里範圍內的河南吳軍選擇主動撤退,當然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以至於收到這個消息後,已經連續好幾天不敢安枕慈安和慈禧直接哭出了聲音,激動得與當初直隸清軍奇蹟般擊退石達開大舉北伐時毫無區別。而滿清朝廷的上上下下更是歡呼雀躍,無不感激歷代野豬皮的地獄惡靈保佑,讓滿清朝廷又躲過一次大劫。滿清朝廷得神佛庇佑的歪理邪,也因此在京城中再次大行其道。

    然而對於輾轉千里才打到霸州的吳軍將士來,曾國荃做出的撤退決定,無疑就是讓他們千里轉戰的辛苦艱難付諸東流,不但軍心士氣受到了極大打擊,軍隊裡還怨聲四起,導致無數的將士在背後抱怨曾國荃的瞎折騰亂指揮,沮喪失望者相當不在少數。

    其實這些吳軍將士真有些錯怪了曾國荃,被迫撤兵南下,心裡最痛苦的其實就是曾國荃本人,曾國荃很清楚這麼做是讓吳軍將士的辛苦努力徒勞無功,也很明白這麼做會讓自己的威信大減,更知道受此打擊之後,必將影響到河南吳軍的士氣鬥志。

    然而沒辦法,做為全軍統帥,曾國荃必須得為自己麾下近萬將士的寶貴生命著想,必須得為吳軍這次北伐計劃的全盤考慮,在敵情不明又沒有任何把握拿下北京堅城的情況下,也在糧草匱乏的殘酷現實面前,曾國荃必須得採取謹慎戰術,優先考慮軍隊的存亡!所以曾國荃別無選擇,只能是選擇讓自軍的努力前功盡棄。

    即便如此,在率軍撤離霸州城時,回頭眺望著辛苦拿下後才一天時間就被迫放棄的霸州城,曾國荃的眼中還是有淚花在閃爍,心中更是有如刀絞,百般滋味雜陳間,眼淚也不知不覺滑落臉頰。

    還是沒有任何一支直隸的地方清軍敢當道攔截吳軍,官文從正定派回保定府的佟鑒也帶著本部兵馬老實呆在容城,不敢打什麼牽制阻擊吳軍的主意。可是即便這樣,行走在被冰雪覆蓋的華北平原上,吳軍隊伍仍然還是給人一種頹然感覺,上到曾國荃,下到普通士卒,幾乎人人都是垂頭喪氣,到處都是一種沮喪氣氛。

    包括素來玩世不恭喜歡嬉皮笑臉的張之洞也是如此,策馬走在曾國荃的身旁,張之洞的神情木然,多次回頭北望,也無數次欲言又止想對曾國荃話,可是每次都是話到嘴邊,又強行咽回了自己的肚子裡。——畢竟,張之洞很清楚曾國荃絕不會採納自己的另一個提議。

    還有噁心吳軍將士和曾國荃的事,吳軍來到清河北岸準備南渡時,南岸的保定知縣崔兆飛竟然還派使者來和吳軍聯繫,直接了當的告訴曾國荃他們已經做好了燒糧準備,如果吳軍真敢攻城,那麼第一個吳軍士兵打進城裡時,就是他們的動手燒糧之時!

    如果不是飽讀詩書深知不斬來使的道理,曾國荃絕對能親手宰了保定縣的使者,可即便如此,窩火萬分的曾國荃還是命令士兵把使者扔進了清河之中,又派斥候去了解保定縣的城防情況,看有沒有把握把保定城一舉拿下,決定就算不要糧食,也要把敢拂自己虎鬚的崔兆飛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很可惜,斥候的探察結果是迅拿下保定縣城的把握不大,因為接連受到太平軍和吳軍輪流威脅的緣故,直隸境內的大城池全都加強了城防建設,順天府直轄的保定縣更是翻修了城牆,深挖了護城河還引入了活水,吳軍即便有把握拿下這座城,也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犧牲多少士卒。所以曾國荃也沒辦法,只能是怒吼道:「過河,繼續南下!等以後再找這個姓崔的匹夫算帳!」

    命令還沒得及傳達,一個親兵突然飛奔到了曾國荃的面前,單膝跪下奏道:「稟九帥,有一個百姓自稱是聶士成將軍的密使,攜帶鎮南王密信前來拜見於你。」

    「驗明身份沒有?」曾國荃很心的先問了一句。

    「回九帥,已然驗明,確實是聶將軍的親兵。」親兵答道。

    曾國荃了頭,這才讓親兵領人來見,結果很快的,一個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樣的青年男子就被領到了曾國荃的面前,行禮之後,聶士成信使先是徵得曾國荃原諒,然後才脫下外衣,撕開內衣,從內衣夾層中取出了吳越寫給曾國荃的書信,雙手呈上。

    漫不經心的接過了書信,先驗明了火漆與密記無誤,曾國荃這才捏碎了蓋有吳越印章的火漆,取出信箋展開細看,然而大概看完了吳越的書信後,曾國荃卻是一下子張大了嘴巴。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曾國荃還下意識的一指聶士成信使,怒吼道:「把這個亂黨細作拿下!」

    話音剛落,曾國荃的親兵立即撲上,當場把聶士成信使按住,聶士成信使則傻眼喊冤,道:「曾中丞,的怎麼變成亂黨細作了?這那跟那啊?」

    「還敢騙本帥?」曾國荃怒喝道:「,到底是誰派你來的?是官文?還是奕訢?」

    「曾中丞,你開什麼玩笑?的怎麼可能是官文或者奕訢這些亂黨頭子派來的?的是聶士成聶將軍的親兵,是聶將軍派的來的啊!的有身份腰牌和聶將軍的親筆手令為證啊!」

    聶士成信使的聲辯無用,曾國荃仍然堅定認為他是清軍細作,還威脅他如果不老實交代就要動刑。旁邊的朱洪章和劉連捷等將見了奇怪,都問曾國荃為什麼會認定那信使是清軍細作,曾國荃則理直氣壯的道:「這還用問?你們相不相信鎮南王會用書信要求我們直接去打京城?」

    「鎮南王要我們直接去打京城?」朱洪章和劉連捷等湘軍老人個個傻眼,然後馬上個個醒悟,紛紛頭道:「錯不了,這個信使絕對是亂黨細作裝扮的,想騙我們去京城送死!」

    還好,就在曾國荃親兵動手毒打聶士成信使逼供的時候,張之洞及時趕到,只看得那細作一眼就驚叫道:「劉元?你怎麼在這裡?」

    「張大人,快救我,曾中丞他們誤會我是亂黨細作,快幫我做證!」

    「誤會你是亂黨細作?開什麼玩笑?九帥,你知不知道,這個劉元不但是聶士成聶將軍的親兵隊副隊長,還是聶將軍夫人的堂弟,劉齊銜劉大人的侄子,是最可靠的我們自己人啊!」

    還是在張之洞匆匆出了聶士成信使的背景身份後,曾國荃的親兵才趕緊住手,曾國荃也傻眼問道:「他是聶士成的舅子?」

    張之洞趕緊頭確認,曾國荃更加傻眼,然後才趕緊命令親兵給聶士成的舅子鬆綁,連連致歉道:「兄弟恕罪,這次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怪老夫誤會,也怪鎮南王的命令太嚇人,讓老夫誤會你是亂黨派來的細作,騙我們直接去打京城白白送死。」

    「九帥,鎮南王要我們直接去打京城?」張之洞聽出了曾國荃誤會的原因,也頓時吃了一驚。

    曾國荃頭,這才把差被自己撕了的吳越書信交給張之洞和眾人觀看,結果仔細看完了吳越的親筆書信後,張之洞同樣是目瞪口呆,簡直懷疑自己身在夢中。接著掐了一把大腿證明自己不是做夢後,張之洞也頓時歡呼了起來,「鎮南王英明,高瞻遠矚!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


    曾國荃和朱洪章等人驚訝看向張之洞時,張之洞也沒了任何顧忌,朗聲道:「九帥,實話,其實從昨天你決定撤退開始,我一直都想勸你改弦易張,放棄南撤直接北上,直接攻打京城!因為我非常懷疑,這次亂黨一直沒急著回師京城,有可能是個空城計!」

    「空城計?」曾國荃驚訝問道:「你懷疑北京是座空城,沒什麼守軍?」

    「沒錯!而且城裡就算有亂黨軍隊,也絕對不會太多!」

    張之洞大力頭,指出道:「亂黨主力集兵正定,既打算防範我們的山西友軍東進,又圖謀利用我們急於接應山西友軍東進的心思,與我們決戰於正定戰場,孤注一擲還兩線作戰,直隸的亂黨軍隊必然是精銳盡出不敢保留,也絕不可能留下太多精銳守衛京城!」

    「還有,亂黨還很可能是瞄準了九帥你和鎮南王不敢弄險的心思,知道鎮南王素來用兵謹慎,更知道九帥你用兵更謹慎,所以才在我們使出了調虎離山之計後,故意不肯調動一支軍隊回援京城,相反還從京城抽調軍隊增援天津,營造京城之中守軍充足的假象,虛而虛之讓我們更加不敢窺視京城半眼!」

    分析完了,張之洞又由衷的讚嘆道:「鎮南王真不愧是人中龍鳳,即便遠在千里之外,也仍然一眼看穿了京城亂黨徒有其表的真面目,果斷寄書下令,我們只要遵從他的鈞旨行事,必然能獲大勝!」

    「慢著。」曾國荃趕緊打斷張之洞,道:「鎮南王在書信上只是建議我們考慮直搗京城的戰術,可沒有要我們一定得這麼做。」

    「那是因為鎮南王不知道前線的軍情變化情況,所以才給九帥你自主機動之權。」張之洞解釋道:「不然的話,鎮南王如果頒布鈞旨要求我們進軍北京,亂黨卻在此期間搶先回師增援,那就真成了逼我們去送死了。」

    曾國荃盤算猶豫,旁邊的朱洪章則勸道:「九帥,事關重大,我們最好還是三思而行,我提議讓全軍暫且立營,仔細商量後再做決定不遲。」

    「不能立營!」張之洞斬釘截鐵的道:「我們身處敵人腹地,舉目皆敵,環顧無援,絕不能浪費半時間猶豫躊躇,只能是當機立斷,要麼就聽取鎮南王親自提出的戰術建議,直接掉頭北上,要麼就果斷南下,繼續撤退!如若不然,一旦敵情有了新的變化,我們不但將錯失直搗京城的天賜良機,還有可能陷入斷糧無援的危險處境!」

    「關乎我們全軍將士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叫九帥他立下決斷?」朱洪章憤怒問道。

    「可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張之洞辯解道:「我們一旦停下來立營駐紮,亂黨馬上就能猜到我們已經動搖,又想回頭去打京城,遠的不,西面幾十里外的亂黨佟鑒部,馬上就可能回師去增援京城!然後……。」

    「不必了!」

    曾國荃粗暴的打斷張之洞,又示意朱洪章和劉連捷等湘軍老人也閉上嘴巴,然後才冷冷道:「傳令全軍,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掉頭向北,直搗京城!」

    「九帥,你真要去冒……?」

    曾國荃再次揮手打斷朱洪章等人的驚叫,惡狠狠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不管京城是不是亂黨軍隊的空城計,我們無論如何都得試上一試!」

    「九帥,可如果不是空城計怎麼辦?我們的糧草可堅持不了幾天!」劉連捷心驚膽戰的問道。

    「那我們就改道西北,去宣化就糧,突破張家口回山西!」曾國荃的聲音更加兇狠,神情猙獰的道:「我就不信了,亂黨能把宣化張家口也堅壁清野,把塞外的牛羊也全部殺光!」

    劉連捷和朱洪章等湘軍老人無奈閉嘴時,張之洞則沖曾國荃拱手笑道:「九帥英明,原來你比下官更想冒這個險。」

    曾國荃的神情稍微恢復些平靜,答道:「如果不是怕對不起鎮南王,誤了他這次精心策劃的北伐戰事,昨天我就已經這麼決定了。既然鎮南王也贊同冒這個險,那我也沒有什麼任何後顧之憂了。」

    仿佛是歷史開的的玩笑,在原來的歷史層面上,公元一八六二年,曾國荃不顧曾國藩的強烈反對,不顧兵力不足和部署沒有到位,在戰機遠遠沒有成熟的情況下率領本部人馬孤軍深入,直接打到了太平天國的都南京城下。

    而在被吳越這隻妖蛾子翅膀攪得一片大亂的歷史層面上,同樣是在一八六二年,同樣是兵力不足和部署沒有到位,戰機更是遠遠沒有成熟,本已經撤退南下的曾國荃突然掉頭,率領區區萬餘兵馬直接北上,兵鋒直指滿清朝廷的巢穴——京城!

    這是一次前途難料的突襲戰,為了爭取勝利,曾國荃也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鼓舞軍心士氣,除了採納張之洞的建議,聲稱自己收到準確情報,京城裡不過只有幾千老弱守軍,還有清軍的重要將領已經秘密請降準備獻城外,還公然頒布命令,宣布打進北京城後,所得繳獲一半歸士卒所有!

    「踏平京城!生擒奕訢!勤王保駕,重建大清!」這是曾國荃軍在明面上喊出來的進兵口號,冠冕堂皇。

    「打進京城!搶國庫!搶內庫!收繳亂黨的所有家產!」這是曾國荃軍在內部里真正的口號,喊出了無數老湘軍將士的真正心聲,也把無數的吳軍將士激勵得熱血沸騰,雙眼射綠。

    距離只有不到三百里,曾國荃軍又突然回師來打京城的好消息,才到了當天深夜就送到了京城,送到了已經處於酣睡中的鬼子六面前。結果聽到了這個好消息,睡眼惺忪的鬼子六當場就臉上沒了人色,嘴裡噴出白沫,睡著他旁邊的福晉瓜爾佳氏,還馬上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尿臊味……

    距離次遠,第二天的清晨,正在正定府城裡吃早飯的吳越老上司官文也收到了這個好消息,結果還自然的,剛吃進嘴裡的精美早當然馬上就噎在了官文的嗓子眼處,差當場要了老狐狸官文的老命,手舞足蹈間,還嚇得侍侯在旁邊的丫鬟紛紛大喊,「快來人,老爺抽母豬瘋了!我們老爺突然抽母豬瘋了!救命啊!」

    反應最直接的是距離最遠的另一條滿清老狐狸駱秉章,收到了曾國荃軍真的去打京城的好消息後,駱老狐狸乾脆利落的一口鮮血噴出,又更加乾脆利落的直接昏死過去,被劉蓉等人手忙腳亂的救醒後,駱老狐狸又直接放聲大哭,「老夫誤了朝廷!誤了大清啊!」

    當然,滿清朝廷這邊也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狠角色,聞知曾國荃又掉頭來打京城,咱們的僧王爺不但沒有半的慌張,相反還放聲狂笑,「終於輪到本王大顯身手了!曾國荃,曾老九,你這個逆賊放馬過來吧,看本王這次怎麼取你狗命,怎麼把你殺得全軍覆沒,片甲不留!」



第四百四十章歷史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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