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殘 103 夜行

    街面上的路燈都亮了起來，漆黑的夜晚，路上多了一些出找樂的人。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璵璠照舊蹦蹦噠噠地走出了電玩城，一旁的賀北宸卻疲倦地蹦不起來了。

    他們已然來到了街口，可能正趕到下班的高峰期，這座城市的交通變得異常的擁堵。璵璠也有些累了，不覺打了個哈欠。

    「天啊，怎麼都這麼晚了。」譚璵璠的哈欠打了一半卻被賀北宸嚇了一跳，她撇了撇嘴，似乎不理解北宸嘴中的晚是怎麼一回事。

    「不晚啊，也才七點半而已。」璵璠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自顧自地喃喃道。

    「你說什麼？幾點了？」賀北宸的每隻眼睛放大了半公分，他只覺自己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上。又有些不確信地按亮了自己的手機屏幕，深藍色的屏保上赫然寫著一行白色的字：7：30。

    「完了，完了，該死了。」賀北宸變得異常的慌亂，是譚璵璠從未見過的那種。少年的手機都摔在了地上，他連忙彎下腰去撿。幸虧，手機屏幕還是完好無損。

    「喂，北宸，你還好吧？」譚璵璠有些擔憂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有那麼嚴重嗎？你哪有那麼容易會死？」璵璠像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倒沒有真正被謝瀾收拾過。

    「有。」賀北宸點了點頭，眼眸中充滿了畏懼，那張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至極。

    「喂，誇張了吧。」璵璠皺了皺自己的小鼻子，「現在是七點半，回到家也最多八點。」她又有些不可置信地撇了撇嘴，「八點，八點算晚嗎？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好嗎？」

    北宸聽了璵璠的反駁苦笑了一聲，「沒錯，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這個點回家真的不算什麼。」他又搖了頭，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只可惜，對於我來說並不是這樣。」

    賀北宸的話未免太令人傷感，就算譚璵璠這樣的小宇宙也對此無可奈何，她只能儘量去安慰他，「沒關係的，北宸。你也只是出來玩了幾個小時而已，剛月考完，你也比較疲軟，需要放鬆一下。」她說著又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謝瀾她會理解你的。總不能，讓你一點放鬆的時間也沒有吧。」

    雖然璵璠就是這麼認為的，但她的話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很顯然謝瀾並不是這麼認為的，這一點賀北宸也是心知肚明的。因而他的憂慮也沒有因為璵璠的話而減少一絲一毫。

    「璵璠，我今天玩的真的有些忘我了。不該出來的這般遲的。」賀北宸說看似乎是在反思自己，語氣中充滿了自責。但他越是這樣就令譚璵璠越發的難過。

    「北宸，你不能這麼說。」璵璠勸慰他既而嘆了一口氣，「你今天玩得多開心呀，你不是說，你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嗎？」她暗暗地在心裡與謝瀾置氣，北宸的笑容又被女魔頭給吃了。

    「可是，還是因為我自己，是我沒有時間觀念……」賀北宸說著，不經意地將頭低垂了，他的聲音變得越發的小，似乎真的意識到自錯了。小宇宙原本很難過，卻因為北宸的一句話變得很惱火。

    「賀北宸，你怎麼回事呀？」譚璵璠從未這麼惡聲惡語地和他說話，這還是第一次，「為什麼要一味的責怪自己？你適當地放鬆有錯嗎？你慫什麼，謝瀾罵你，你就和她理論呀？」

    璵璠對自己的喊叫，很出乎北宸的意外。他感覺自己就像個溺水之人，看著自己下墜，卻已經疲倦的不懂什麼叫掙扎。因而，他只是默不作聲地站在那裡。

    他的沉默倒讓譚璵璠更變本加厲了，「賀北宸，你是自由的，你是個獨立的個體，你是自己的。沒有必要按照誰給你設定的條條框框活著，你明白嗎？」她覺得自己太過於激動了，又在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我明白。」賀北宸的聲音依舊是平平的，聽不出來一點溫度，「但我真的沒有辦法，璵璠，她是媽。」似乎所有的理由在北宸這句簡單的話前都變得不堪一擊。

    「那又怎樣？」譚璵璠反駁道，她真的很想扭轉北宸的觀念，「晚了就晚了，你告訴我，你在怕什麼？」她頓了頓又定定地望著北宸的眼睛，「你怕謝瀾嗎？你為什麼要怕她？她罵你，你可以回嘴。她打你，你可以躲，那你還必要怕她嗎？」

    譚璵璠的話似乎很有道理，賀北宸也明白，但他卻做不到。他從小就怕母親，已經怕出了習慣，這在北宸身上已經形成了疼痛性的記憶。因而他改不了這個壞習慣了。

    所以，賀北宸選擇了隱忍，他照舊什麼話也沒有說。璵璠看見了他的傷感，也不願再多說什麼，只是隨手搭了一輛的士。

    車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今天的晚風很輕柔，但這卻並沒有給璵璠帶來什麼好心情。她有些怏怏地拉開了車門。

    「請問，你們要去哪裡？」開車的是個中年男人，大概是疲勞駕駛的緣故，他的眼眸里充滿了血絲，給人一種很疲倦的感覺。

    「天合苑。」賀北宸淡淡的回答道，雖然自己著急回家，但怎麼著也要先把璵璠先送回家，他才放心。

    「天龍苑。」譚璵璠反駁道，她自然不願意再耽誤賀北宸的時間。若是因為和自己出來玩而讓北宸挨了數落，她會很愧疚，可能再也不想來電玩城了。

    他們兩各有各的主意，倒讓中年男人很犯難，「我怎麼走呀？是先去天合苑，還是先去天龍苑？」他看著兩個孩子，臉上是一副為難的表情。

    「天龍苑。」譚璵璠嘴快便搶先回答道。賀北宸有些無可奈何，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的士便向左轉了一個彎，向天龍苑的方向駛去。

    窗外仍就是那般迷人的秋景，但譚璵璠卻無暇欣賞。女孩像是被困意襲卷了，哈欠一個接著一個，雙眸中的淚都流了出來。她可不能睡，這麼晚了，若是在車上睡著了怎麼能行。

    譚璵璠想著便把車窗下搖了一些，晚風徐徐，更增添了一絲絲的涼意，讓璵璠有些清醒了。

    她本以為車已經快開到天龍苑了，不成想，也只是開過了幾個路口。璵璠不免有些焦燥，而一旁的中年男人卻開得不緊不慢，一隻手掌握著方向盤，臉側向了一邊，像是在欣喜著路邊的風景。譚璵璠可沒有那麼好的脾氣等他。

    「師傅，我們有急事，麻煩您開的快一些。」璵璠有些心急的催促道，還把臉扭向一邊，白了中年男人一眼。

    「嗯，好。」司機師傅也看出了譚璵璠的不耐煩，不覺加快了自己手上的速度。的士忽而速度變的很快，轉眼間，離天龍苑就只剩下了一條街的距離。卻在前面麗紅綠燈那停了下來，扇前後後都停滿了車，堵得水泄下通。

    「該死，又堵車了。每回走到這條路都堵。」中年男人忍不住地抱怨道。譚璵璠不覺嘆了一口氣，越是著急，越會有意料不到的事情的發生。

    誰知，她真想著，後車門卻被猛的一下推開了，「錢，我回家再發給你。」賀北宸說著像子彈一樣躥了出去。他在時走時停的車輛間來回穿梭，眼看著就要被一輛黑色的吉普撞上。

    「小心。」譚璵璠衝著車窗外大聲的尖叫，連司機師傅都被她怔住了。他不知道璵璠這樣瘦瘦小小的丫頭，體內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量。

    由於璵璠的提醒，賀北宸一側身巧妙地避了過去，卻遭吉普車的車主破口大罵：「神經病啊，不要命了。」

    北宸怎麼能這樣呢，這般放肆地在馬路上跑是很危險的。為了早點回家，他也不能這麼不在乎吧。璵璠想著不覺加深了對謝瀾的埋怨。

    忽而璵璠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推了一下，她一扭臉，見中年男人正在詢問自己，「姑娘，我們接下來是去天合苑嗎？」

    璵璠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就變了卦，「不去了，停車。」說著從校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十元的鈔票，「不用找了。」譚璵璠麻利地下了車，連車門都沒有顧得上關。

    「哎，丫頭，小心點。」車上的中年男人不安地叮囑道，「哎，現在的孩子呀。」他嘆了一口氣，抑制不住地自言自語。

    街道上的人雖然很多，但璵璠對於北宸的背影卻再熟悉不過了。男孩已經跑到了人行道上，這倒讓譚璵璠鬆了一口氣。

    北宸不停地加速，璵璠上氣不接下氣地在後面跟著。她要追上他，賀北宸今天的狀態讓璵璠很不放心。她生怕北宸被謝瀾數落，雖然知道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卻固執地跟著他跑。

    但這一切賀北宸並不知道，他現在只顧著往家跑，大腦一片空白，能聽見晚風嗖嗖的聲音。若是體育測試他也這麼跑，還真不用怕自己得不了第一。

    譚璵璠已經沒有力氣了，但她仍在費力地跟著，今天的卡路里可是消耗不少。北宸的身影似乎成了她前行的方向，她一定要和謝瀾解釋清楚。

    虎口拔牙的事情，她譚璵璠也不是沒有做過。對不對，璵璠也不知道，但不試一試又怎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