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炎涌轉頭看向岳東,「小岳,我聽聽你的看法。」
岳東走了過去,「沙主任,對於大部分商品是假冒偽劣的店鋪,我給出的解決方案都覺得太輕了,可我不能不給刁副科長面子。但他們還是不滿意,不認可我提出的任何一種解決方案,說明沒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嚴肅整改,也是給別人敲響警鐘。」
「哦?大部分商品是假冒偽劣?這麼嚴重?」
岳東指著沙炎涌面前一副標著晉朝某小吏創作的,有些殘缺的昭君出塞圖。
「就說這幅畫吧,晉朝的時候為了避司馬昭的名諱,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改成了王明君。畫得如此流暢,應該也是知書達理的,而且身為小吏,怎麼可能連司馬昭的名諱都不知道避一下?這不是招惹殺身之禍嗎?」
「再看旁邊這把觀音菩薩普救眾生的團扇,觀音菩薩這個稱呼,在李世民當皇帝前,沒人那麼叫,都叫觀世音菩薩。因為避李世民的諱,才把『世』字去掉了。但這把團扇標的是隋朝末年。」
沙炎涌下意識地戳了戳團扇邊緣的破損。
「作假還挺費功夫的,這是怕品相好點賣的太便宜不像話,賣得貴了又不好出手吧。有這腦子,干點什麼掙不著錢,非幹這騙人的勾當,真是彪呼呼的。」
刁蟬趕緊幫墨承知解釋,「沙主任,這不是墨老闆做的假,他是被中間商騙了。」
沙炎涌舉起小手絹擦了擦鼻孔,「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大了,就彪呼呼的好糊弄?」
「不是的,沙主任,你誤會了,我見過那個中間商,一看就賊眉鼠眼的不像好東西。」
沙炎涌不和她瞎扯皮,收起小手娟,看向岳東。
「小岳,我記得隋煬帝手下有個打過瓦崗起義軍的王世充,以後還投降了李世民,也算個人物,唐朝人肯定會寫到他的名字,直接寫成個王充?」
「那倒不會,那樣寫的話,有時不太好分辨誰是誰。一般來說,或者缺字留白,或者用方框代替,就是在書寫王世充的時候,中間那個世字空著不寫,也可以畫個方框。還有時候用缺筆,就是為了避免大家看不明白想不明白,該避諱的字會少寫一筆,並不是寫錯了字,因為不避諱的罪過很大。」
沙炎涌點點頭,接著問道:「那個徐世績,也就是徐懋功,因為開國有功,唐高祖李淵賜他姓李,叫做李世績。先皇賜了姓,應該不用避李世民的諱了吧?」
「先皇賜了姓也是要避諱的,他直接改名叫做李績。」
「聽說唐朝捕魚的捉到了鯉魚得趕緊放生,因為要避諱國姓,別說吃了,曾經有賣的受杖刑六十。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不得高調捕殺鯉魚,唐詩裡面就有烹飪鯉魚享用的詩句,好像是可以吃的。但沒有文字性的東西直接記錄捕殺鯉魚的過程,可能是不想作為證據留存。至於那些詩句,誰敢肯定地說不是詩人演繹出來的?也就不好作為定案依據。不過,也可能是各地地方官的約束力度不一樣。」
墨承知趕緊插話,炮轟岳東:「連你自己都說各地地方官的約束力度不一樣,怎麼能根據沒避諱的隻言片語,就斷定這裡的東西大部分是假貨?」
刁蟬要被他氣瘋了!
好不容易把他從假貨堆里擇出來,他又幻想著給假貨洗白!這是怕撇不清關係?
刁蟬覺得把墨承知磨成汁都不解恨!
刁蟬趕緊岔開話題,「沙主任,你別把岳東的話都當真,說不定他就是隨口胡說。這樣,咱再看看其他東西,不可能都是假貨。墨老闆,你好像不全是那個中間商供貨吧?」
墨承知明白了刁蟬的意思,這是要自己領著沙炎涌看點真東西,扭轉當前的劣勢。
還沒等他開口,沙炎涌先說話了。
「小刁,不要看輕任何人,我剛才問的,都是我知道正確答案的,小岳回答的全都對!」
刁蟬臉色煞白,自己說岳東隨口胡說,不也等於譏諷沙炎涌掌握的知識都是胡說八道?
沙炎涌接著說:「我就是隨便一站,就面對著兩件假貨,可見假貨數量之多。所以,其他東西不用看了,我相信小岳說的這裡大部分商品是假冒偽劣,我支持他所說的嚴肅整改,也給別人敲響警鐘!」
墨承知急了,「這不公平!焦兆松不是沒處理嗎?為什麼到我這裡這麼重?」
沙炎涌轉頭看向曹保蘇,有些詫異,「那麼大的動靜,竟然沒處理?」
曹保蘇有些無奈,「我們韓主任另有考慮。」
沙炎涌皺了皺眉,「這裡該怎麼處理,還是怎麼處理,一碼歸一碼。小曹,你是負責運營管理的,你說呢?」
「小岳來這裡之前,意識到問題可能很嚴重,先打電話徵求過我的意見,我當時就表示發現一個膿包,立刻擠掉一個!所以小岳嚴肅整改的提議,也等於我的意思!」
墨承知有些火大,朝著沙炎涌、岳東、曹保蘇轉著圈吼道:「你們知道我大舅是什麼人?知道我二舅是什麼人嗎?」
沙炎涌看看岳東和曹保蘇,岳東看看曹保蘇和沙炎涌,曹保蘇看看沙炎涌和岳東,確實都不知道,看來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人物。
有沙炎涌和曹保蘇在這裡鎮場子,岳東直接回了墨承知四個字:「都是你舅!」
沙炎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曹保蘇、江學鵬都忍不住咧開了嘴。
刁蟬用手扶住了額頭,暗罵墨承知真是個白痴,都說了不要和岳東嗆著來,墨承知也答應了可以給任何承諾,竟然朝著沙炎涌和曹保蘇一起吼上了!
這樣一來,就很難改變什麼了!
她琢磨了一下,上午韓瀝把焦兆松的事情壓了下來,剛才墨承知卻在沙炎涌的面前揭開這件事,恐怕韓瀝不會幫墨承知說什麼了。
現在能幫上忙的,估計只有任仕安。
她立刻走出門去,墨承知連忙跟出去,「刁蟬!你要溜嗎?」
刁蟬騎上摩托車,冷冷地看著他,「虧我還想去找任科幫忙,你還直呼起我的名字來了?」
墨承知不相信,「我屋裡就有電話,你打一個就行了嘛。」
刁蟬忍不住罵道:「你還真是豬腦子,你讓我當著沙炎涌和曹保蘇的面打那種電話?」
「那你、那你可以去購物中心,也可以去其他店裡打嘛。」
「墨承知,現在知道著急了?我特別提醒你不要和岳東嗆著來,你也答應了可以給任何承諾,你剛才做什麼了?不只是吼了岳東,還吼了沙炎涌和曹保蘇,沙炎涌是我的頂頭上司,曹保蘇是岳東的頂頭上司,你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要切斷所有後路?你以為我留在這裡還能改變什麼?」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可不能扔下我不管!」
「我這麼和你說吧,韓主任壓下了焦兆松的事情,你卻在沙炎涌的面前挑明,韓主任不一起修理你就不錯了。如果任科也不打算幫忙,我就無能為力了。別說你要找什麼大舅二舅了,你就是去找舅姥爺,也嚇不住我,反正我已經盡力了,都是你自己越搞越糟。」
刁蟬發動起摩托車,甩開腦袋已經陷入混亂狀態的墨承知,一溜煙兒的跑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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