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相 第八章 莫等閒

    聽了自己老爹這一套修腎齊甲痔割的理論,柳明也是一陣無語。

    柳遠志已完全入戲,說得忘乎所以:「三弟,我不求你像二哥我這麼清正廉明,只求你能夠重新振作起來,不要讓老太爺失望……三弟你咋睡著了?你聽到沒有?」他臉色略顯失望,又把昏昏欲睡的柳永搖醒。

    「二哥……你別說了,你我經歷不同,你沒法理會我的痛苦。」柳永睜開眼,有些傷感道。

    柳遠志頭一歪,不滿道:「三弟,你不就是說我讀書沒你多嗎?」他扭頭將柳明推了過來:「三弟啊,我是沒文化,可是咱兒……可是識得文墨之人。明兒,你來勸勸你小叔。」

    柳永仰望窗外星空,嘆道:「明兒太年輕,並不知懷才不遇之苦啊。」這一句話,似乎並沒有將柳遠志的提議放在心上。

    「二弟,難道沒人能夠勸得動你嗎?」柳遠志懊惱道。

    「當今宰相晏殊大人的詞,工於詞語,鍊字精巧,為柳某所佩服。」柳永醉醺醺道。

    也難怪柳永不聽勸,一直我行我素。像柳永這般恃才傲物之大才,能夠對他產生影響的必須也是滿腹經綸,才情過人之輩。

    聽到這句話,柳遠志摸摸腦門,心想我到哪去請宰相大人來跟你說道說道。

    「算了,算了。你二哥我是沒轍了。」柳遠志嘆了口氣,坐了下來。

    「明兒……咱們到院內走走。」柳永看著窗外的月色道,「否則辜負了這一片月色。」

    兩人來到院中,並肩坐在院內,明月高懸,清輝如水瀉一般,映在院落中。

    「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柳永抱膝席地而坐,看著那皎潔明月,嘆道,「豈不快哉!」

    柳明坐在地上,屁股被膈得有些不舒服。再看一旁的柳永,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全心全意地享受著這一刻自然的賞賜。

    見柳永此賞月,心情還不錯,柳明心想這個時機不能錯過,說道:「小叔,其實當今懷才不遇之人很多……都是歷經一番挫折與苦恨,你要振作起來。」

    柳永哈哈大笑,孤傲道:「璀璨的夜明珠,絕不會像胭脂球一般遍布於大街小巷。不說這個了,明兒,你爹說你識得文墨。如此佳辰美景,何不來賦詞一首?」

    「小叔詩才聞名天下,我哪敢造次。」柳明說道。

    柳永不羈一笑:「明兒,你幫你爹和我還了賭債。小叔心裡感激。這樣吧,你隨便賦詞一首,小叔幫你添磚加瓦一下。將來,你去書院讀書,也可將這詞送於那書院的老學究,振振他們。」柳永幸災樂禍道。

    柳明不知道,柳永本人恃才傲物,詞震汴京。這樣的大才,主動提出幫他人改詞,也算是破了先例了。

    「既然如此……那小侄就獻醜了……」柳明站起身來,心中沉思片刻,說道:

    「剛剛是一場暴雨,現在又是月明,天道無常,變幻莫測。」

    他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沉吟片刻,朗聲道:「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此時,一旁的柳永的眼神突然變得怪異起來。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院中,柳明念詞擲地有聲,使得柳永眼神的中的自信和清傲,隨著這一句句詞,慢慢土崩瓦解。

    念著念著,黑夜之中,柳明聽到一陣哭泣。

    「莫等閒……」柳永打開酒囊,飲了一口酒,深感共鳴。他雙眼通紅,聲音帶悲愴道:「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柳某已經快到而立之年,卻是仍然一無所獲。」

    柳永自認為詩情大才,本該寄功名於朝野,任一方父母官,為百姓造福,成家立業,過上子孫繞膝的日子。然而現實與理想終有差距。而柳明念出的詩句,也再次衝擊著他心中脆弱之地。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柳永自言自語了一遍,又覺得與之前一遍感覺不同,感到聲情激越,氣勢磅礴之氣,心中大動道:「此詞一出,感動深受,詞中儼然帶著一種浩然正氣……」

    柳明恰逢時機,微微躬身道:「請小叔指點一二,斧正斧正。」

    柳永笑著搖搖頭,眉目中帶著一種欣喜:「明兒,此詞上闋大氣磅礴,壯闊雲天,實在不可多得之佳作。小叔擅長鑽研小意境,在這大方向上,卻不如你啊。談不上斧正,倒是學習了。」

    柳永這番話,講得真切無比,發自肺腑。

    「不敢,不敢。」柳明心想,搬出南宋岳武穆的詞還是頗有成效的。

    「不過這只是上闋,那下闋呢?願聞其詳。」柳永說道。

    「下闋……」柳明撓撓頭皮,心想自己就算說出來,這「靖康恥,猶未雪」小叔你也聽不懂啊。他沉思片刻,隨即說道:「我一時思路凝結,下闋恐怕還要費些時日才能作出。」

    「也好。」柳永將酒囊交給柳明,「好詞須多磨,二句三年得也是必要的。」


    那流蘇一般的月光映在院內的石牆上,倒像是披上了銀色的緞帶。這宅院此時浸沒在一片銀色清涼柔和的光輝中,倒像是廣寒宮的宮殿。

    柳永與柳明越聊越開懷,不知不覺,已過了四更天。對於柳永來說,已經很少有人的詩詞能讓他這般感動和深思。

    酒逢知己千杯少,談到興濃時,柳永激動地攙著柳明的手,「明兒,你看,今晚的月亮,圓嗎?」

    柳明被柳永拉著手,甩也甩不掉,尷尬地說道:

    「圓。」

    柳永指了指月亮道:「古來論文情至厚,莫如管鮑。恩德相結者,謂之知己;腹心相照者,謂之知心。明兒,你我二人才情相當,這便如同管鮑之交。」他扼腕嘆息道:「以前是你小叔我疏忽了,不知你還有這等才學……」

    柳明好不容易將手抽了出來,發覺都被柳永捏青了,心想要是這被青樓的那些姑娘們看到了,還不羨慕嫉妒恨死。

    「賢侄,你這首詞,倒是點撥醒了小叔。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柳永雙眼復燃起鬥志,「你用心良苦,小叔深感自行慚穢。從今日起,柳某一定不負你的苦心,重新來過!」

    ……

    ……

    後院正房內,管家趙富乙正焦急地背著手來回踱步。他沒料到,自己精心布置的計策,與兩位馬商合謀,等柳明上鉤,卻反而被對方給耍了。

    兩位馬商這幾天一直在尋他,懷疑是他在半道中設了埋伏,搶了馬。趙管家心中這個鬱悶啊,被兩位馬商狠狠責備了一頓。

    這趙富乙,想著自己的確是低估了對手。他可將這十多年的功夫,都花在了柳府唯一的小少爺,柳先達之子柳阿滿身上。本來念叨著能夠分個一宅半院養養老,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了一個柳明。

    趙富乙打心眼裡就覺得,這個柳明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他和柳遠志的存在,絕對會威脅到自己的利益。

    「趙富乙,這麼急匆匆找我什麼事?」柳吳氏一步三搖地邁門而進。

    「夫人……」趙富乙頷首道,「這幾日身體可安康?」

    「安康什麼呀?」柳吳氏埋怨道,「本來挺安靜的府里,陡然間冒出了這麼多人,吵也吵死了。」她斜了一眼趙管家,「趙富乙,你不是有招能夠治治他們嗎?」

    趙富乙低頭道:「夫人,小的沒想到對方這麼難對付……」

    「呦……」柳吳氏修著指甲道,「你趙富乙,可不也是號稱智多星嘛。幫先達出了不少主意。怎麼著?遇到這個後生卻沒了辦法?」

    「夫人……」趙富乙佝僂著背,「我最近去街市轉悠了一圈,倒是發現些新的消息。」

    「什麼消息?」

    「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小的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還不能透露。」趙富乙舔舔嘴唇道。

    「你就先跟我說說嘛……」柳吳氏被勾得性起,急迫道。

    「這……」趙富乙猶豫了一會兒,舔舔嘴唇道,「好,夫人,你可別跟別人透露。」他壓低聲音,臉色慎重道,

    「你知道那三爺為何這幾日才姍姍來遲?其實,他與那二爺,都欠了賭債,自己被扣在賭場。我剛從賭場得到的消息。」

    「哦?」柳吳氏驚訝道。

    「那明少爺,確實有些邪乎。居然與他爹湊齊了銀兩,還了債。此事若是揭露,倒也沒什麼大的用處,畢竟債已經還清。」

    「那怎麼辦?」

    趙富乙咂咂嘴道:「不過呢,這兩人還清債務的過程,十分可疑。那明少爺,在馬市賣了馬,但是那馬卻不翼而飛,急得買馬的馬商直跳腳。」趙富乙的眼神深沉道,「我懷疑那明少爺,是雇了人玩仙人跳。若是能讓我尋到那匹馬還在明少爺手上的證據,定然能將兩人以馬市欺詐的罪名,送進縣獄吃官司。」

    「好!」柳吳氏興奮得跺著腳,「此事若是真,那就能讓老太公明白,這柳遠志屬於狗改不了吃屎,爛泥巴扶不上牆有,永遠都不可相信!」

    此時,趙富乙眼神突然有變,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向柳吳氏指了指門縫下的滲出的一道陰影。

    柳吳氏點點頭,連忙閉上了嘴。

    屋內剎那靜謐無聲。

    那趙富乙慢慢靠近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皺眉聽了一會兒,然而直起身子,猛然拉開房門!

    門外並無人。他將腦袋探出門外,環顧四周,沒有什麼發現。

    「夫人……那我先走了。等到那事有進一步消息,再來向您稟報。」

    趙富乙出了屋子,關上房門,轉過身,卻不想撞到一人,他抬頭一看,頓時一驚道:

    「啊!」



第八章 莫等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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