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宮 第11章

    「已經送過來了,奴婢已讓人謄抄了一份送給皇上,還有若是是皇上求見,難道娘娘也不見嗎?」徐姑姑眨眨眼揶揄道。

    太后白了她一眼,嗔道:「皇帝政務繁忙,哪裡抽的出空來見哀家這老婆子?行了,將脈案呈上來吧!哀家也先給皇帝挑些好的。」

    徐姑姑搖搖頭失笑,她家娘子還是那麼嘴硬心軟。

    紫宸殿。

    這幾日風大天氣陰沉沉的,前幾日還下了雨飄起了幾片雪花。今日午後天色昏沉,紫宸殿早早便點起了燈。

    乾德帝揮退臣子後,揉了揉緊皺的眉頭。

    去年為了刺激災後低迷的經濟,頻頻與邊疆諸國相開互市。這原本是好事,但總有些想不勞而獲的人蹦躂出來。

    乾德帝也知道他這舉動是有些冒失了,但連年的災情早就拖空了國庫,為了安撫民心又免了災區三年地稅;國庫沒了大半的稅收,愈發岌岌可危,要是不賭上一把,朝廷遲早會被拖垮。

    只是人心不足,總有些小國不願意正規正矩遵守互市合約,頻頻挑起他大宣的神經。

    這一年開了互市後,國內開來大量作坊,布匹、香料、瓷器、茶葉等都出口不少,商業發展快,商戶也上交不少稅,如今國庫好不容易不再是虧損狀態,國家萬萬不能有大動作。

    沒辦法還是因為沒錢的原因,如今去年的軍餉才好不容易補齊,今年的還拖著,這兩年朝里朝外都不希望有戰事發生。

    好在這些國家也只是初步試探,沒膽子動真槍,偶爾小打小鬧也沒有什麼大的動作。乾德帝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要是真讓其他小國知道大宣的真實狀況,免不了會有一場戰;如今大宣難免被動,只能寄望邊關的守軍能震懾這些不安分的人。

    乾德帝起身下了台階,出了正殿想繞到側殿休息一會兒。

    身邊守候的奴才跟了上來,待到了側殿門前見皇帝進去後才停下立住。

    皇帝也沒注意身後那起子奴才的舉動,他的心思還在政事上,將殿內的宮娥都揮退後才進入裡間的寢室。

    誰料皇帝剛坐在床上,就有人上來為他脫靴,乾德帝立馬踢倒來人,那人「哎呦」一聲驚呼歪倒在地,外間立馬呼啦進來一群人,有人隔著裡間的帘子小聲問:「萬歲?」

    皇帝聽出是誰的聲音,道了一聲,「滾進來!」

    杜伏連忙進來跪在地上,皇帝也不理他,只皺眉瞧著重新跪正瑟瑟發抖的女人,皇帝瞧著眼熟,想了想才想起貌似是兩個月前在太極宮後花園遇見的秀女,他當時見著不錯就臨幸了,後來就一拋腦後也不知讓杜伏那奴才各安排哪去了?

    今日他心情不好,想來是杜伏將她找來讓他舒坦一下寬裕心情,畢竟這女子是他幾個月唯一寵幸過的。

    只是他今日實在沒心情,不耐煩弄些有的沒的,於是又叫人進來,「來人,讓人在紫蘭殿收拾一間房給安御女。」

    進來兩個小宦官跪在地上,聽到這句話有些摸不著頭腦,沒聽過宮裡有什麼安御女啊!

    杜伏聽到皇帝的話就暗道不好,連忙拽了其中一個小宦官一把,用眼斜了斜跪在皇帝面前的女子道:「還不趕快把安御女扶出去。」

    自己又跪爬到皇帝面前,抽了自己兩嘴巴子,苦著臉:「是奴才不好,不該亂作主張。」

    其實他也是想碰碰運氣!

    皇帝一個多月沒有碰女人了,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合眼!誰料碰了一次就擱在腦後了,他將人安排在紫宸殿的後殿已經不少時日了。眼見皇帝還是沒有想起,他才想著將人推出來賭一把,要是賭贏了這許秀女得了寵也還得好好巴吉他;要是沒成就算了,他也沒損失,這宮裡從來不缺少女人。

    今日他明白,這次是他急躁了,許秀女這個棋子算廢了!

    紫蘭殿裡紫宸殿那麼遠,又靠近冷宮,上次居住在那裡的還是失寵的先皇后,許秀女位份帝如今被擱在哪兒,也不知什麼時候還能再見皇帝一面!

    皇帝也沒有多生氣,只對著杜伏不耐煩道:「自己出去領五棍子!」

    宮裡打板子是有學問的,有能打的人皮開肉綻內里卻沒有什麼損傷,也有表面看不出來骨子裡全碎了的。

    明顯這次杜伏是撞到了皇帝的火頭上,但皇帝還是不願要他小命,只是小懲大誡意思意思警告他而已。

    杜伏拜謝了皇帝,擦了檫額頭上冷汗退了出來,出殿門時剛好碰到了他的死對頭——於德生。

    於德生正托著個盤子,用金絲邊紅布頭蓋著,也不知放了什麼,他朝杜伏齜牙假假一笑便昂頭挺胸進入殿中。

    杜伏被他那表情氣個半死,他和於德生同在陛下跟前侍候,只是一個是御前總管一個是大內總管;雖然他這個御前總管沒有於德生銜大,但耐不住他一直跟隨陛下,陛下也多信任他一點。

    這老王八一直擼著袖子想將他拉下來,他一直沒給他找著機會。如今他一受罰,那老王八就竄了出來!想必那新封的安御女剛被人拉出去,那老王八就得知了消息,不然有什麼事能勞煩大內總管親自出馬,別以為他不知道那托盤上放的是什麼!


    一想到這次露了馬腳就被那老王八逮到機會向陛下獻殷勤,杜伏就難受的推胸頓足。這次是他失算了,找了個不頂用的!讓他贏了一局。

    杜伏又想到這次五棍子一打,他總得在床上躺幾天,心裡越發生氣,這幾天空閒可不得便宜了於德生。

    於德生進了殿恭敬的向皇帝呈上冊子,他可不向杜伏一樣沒了分寸,他可時刻銘記著「伴君如伴虎」這句話。

    杜伏是皇帝還是三皇子時就跟隨其後侍候了,而他原先卻是先帝身邊的人,後來皇帝繼位後才提拔為大內總管這一職,不比杜伏跟皇帝從小的情分。

    這就是杜伏擅自為皇帝安排女人也就是被打幾棍子的事。這要說換了他,哼哼!不被皇帝一棒子打死就算好的了!

    雖然他也想成為皇帝跟前的第一人,但他也明白皇帝是個念舊的。

    念舊好,總有一天能捂化皇帝的心。

    好不容易他穩紮穩打到這一步,也逐漸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可不能因為一些小事陰溝里翻了船。

    就算杜伏辦事不可靠,他也不敢下絆子。

    他就要讓皇帝明白,他辦事要比杜伏牢靠的多!

    君不見宮中一些要事這些年皇帝都擾過杜伏交給他辦了嗎?實在是那老小子不靠譜,那手段……嘖、嘖,不是他說法不好聽,那些手段也自能用著女人身上了。

    皇帝大概也看出來杜伏的手段不足,只把人拘在身前,唯恐出了大錯保不住他!

    杜伏那老小子還沒明白過來,也只能另走捷徑靠女人來博帝寵了嗎?

    「啟稟陛下,太后宮中差人送來秀女的脈案。」

    乾德帝伸手拿起托盤上的冊子並未打開,而是向於德生問道:「太后身體可康泰?」

    前兩日下了雨太后受了寒一直拒絕與皇帝面見,就怕將病魔傳染給皇帝。

    於德生早已有了準備,他已事無巨細的詢問過太后宮中的內侍了,就連太后早上用了幾碗粥都問出來了。

    「太后娘娘昨兒個就好得差不離了,今兒個早膳吃了兩碗冬菰魚片稠粥,那來人說過來時太后還在歇午覺。」

    乾德帝嘴角彎了彎,顯然很高興,對於母親的身體還是很關心的,「吩咐下去今日晚膳朕就在太后那用吧!」

    「喳。」於德生遵旨退下,趕忙親自到太后宮中稟報。皇上和太后因選秀的事僵持了一段時日,如今皇帝主動求見,想必太后很是高興。

    乾德帝翻了翻手中的冊子,不乏一些身體健康的女子。他並不是很感興趣,自乾德六年他受傷後他便明白今後子嗣艱難,這幾年來宮中更是連個懷孕的宮妃都沒有!他早已不報希望,只是母后還是不死心,一心想尋些易受孕的女子。其實他也不是不渴望,畢竟任何男人都希望擁有自己的子嗣。

    更何況他受傷前並不是沒有孩子,只是都亡於婦人之手。

    就算他已經打殺了那些婦人又怎麼樣,失去的小生命卻不會再回來了!

    至於先前那女人,乾德帝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野心。他冷然一笑,想必又是一個沒有弄清宮中狀況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還少嗎?這兩年不時有一些,他身體出了問題不代表沒有男人的欲望,只要遇見這種送上門的他都來者不拒,紓解一番後安個位份就拋在一旁。

    這諾大宮中不至於養不起幾個女人。

    今日這個他更是連臉都記不清了,賜她「安」這個稱號就是希望她能安份一些。

    這一連番打擾,皇帝的午覺也睡不成了,他乾脆起身回到正殿,今日還有不少奏章沒有批閱。

    紫宸殿前幾年才翻修過,殿後閣了間屋子,裡面擺了皇帝慣看的書籍;另外還有張榻子,皇帝不想回側殿休息時也會在這裡歇息歇息。

    房間放有兩個蟠龍青銅鼎,每日從早到晚都不停歇的燃燒著金絲碳,來為室內供暖。

    這種碳燃燒起來沒有煙味,乃是金絲楠木製成;前幾年在淮河以南發現一個這樣的碳礦,於是這些碳就成了貢品,專供皇家使用。

    太后宮中使用的也是這種碳。唯一不同的是,皇帝這裡兩個蟠龍青銅鼎的耳旁各掛了一個繡囊龍涎香,靠著蟠龍青銅鼎的熱氣將龍涎香香味烘出後,比之前直接放入炭火中燃燒更加顯得馥郁芬芳。

    皇帝一進來,就使人打開窗戶換換氣,他並不喜歡香氣太濃。

    清香四溢的龍涎香他也是勉強接受,但是氣味濃了的話他卻敬謝不敏。

    這房間平時窗戶緊閉,若是他不進來是沒人敢隨意進出,所以房間的香氣才積鬱的這般濃。

    乾德帝抿了抿唇角,待房間香氣散的差不多,緊蹙的眉頭才松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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