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顧傾顏和幾名婢女一起回了王府。
封宴的王府在各個皇子之中並不算最大的,他之前幾年一直四處征戰,留在王府的時間不多。回來之後,又愛住在別院,所以王府顯得有些空曠。只是冬宴即將來臨,別院太遠,他不方便進宮,所以得搬回王府。
顧傾顏被分到他的書房打雜。
書房分了兩進院落,裡面一進他不讓人進,有專門的奉茶太監,她在外面灑掃就行。住的地方是和婢女們在一起,都在西進院落里,六人一間,一條大通鋪,另五個人已經占走了位置,顧傾顏只能睡在靠窗的地方。這兒最冷,冷風嗖嗖地透過窗子往裡面鑽,而且通鋪底下的地龍燒得不旺,火氣到她這兒時,已經涼了許多。
顧傾顏之前過的日子,比這苦多了,倒是不怕。她擔心的是,封宴因為她沒有做藥引子動怒,連累妹妹治傷。這擔憂在連續幾天沒有看到封宴之後,越燒越旺。
回王府第五日,她終於忍不住了,一大早就守到了王府門口,等著他上朝出門。等了兩個時辰,天光大亮,也沒能等到封宴。
「顧姑娘,你在這兒幹什麼?」一名跟在封宴身邊的暗名路過,看到她直愣愣站在路邊,驚訝地問道。
「我等王爺。」顧傾顏福了福身,輕聲說道。
「今日王爺不上朝,現在還睡,顧姑娘不用等了。」暗衛朝她點點頭,大步往前走去。
白等了?
可她也不知道封宴住在哪兒,沒辦法找過去。
此時她有些懊悔起來,藥引子當都當了,多當一次又算什麼。現在妹妹生死未卜,除了封宴這兒,她還能找誰去?
「顏娘,你怎麼在這兒杵著,來給王爺道賀的官員都來了,你趕緊回去。」管事太監領著一群婢女匆匆過來,一眼瞧見她立在路邊,立刻板起了臉。
「道什麼賀?」她隨口問道。
「王爺今日生辰。」管事擰擰眉,帶著人走開了。
封宴今日生辰,那她還是先別觸他霉頭了吧,等他今天接受完了道賀,心情好些了再去找他。
「咦,顧姐姐你在這兒呢。」許康寧興奮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傾顏扭頭一看,只見許康寧背著一隻很大的藥簍站在身後。
「許小哥!我妹妹都在祁大人那裡治傷,她們可好?」顧傾顏看到他,頓時眼睛一亮。他是祈容臨的徒弟,一定知道妹妹的情況。
「你二妹妹還好,三妹妹還在昏睡,」許康寧拍了拍藥簍子,咧嘴一笑:「不過你放心,我師父願意救的人,肯定是能救好的。」
還活著!
活著就好。
顧傾顏長長地鬆了口氣,這幾天緊繃的弦也軟了幾分。
「多謝許小哥。」她給許康寧福了福身。
「快別多禮,你是王爺的人,以前是我不懂事,認錯了。」許康寧嘿嘿一笑,從藥簍子裡拿出一隻小布包:「這是你二妹妹讓我帶給你的。」
「多謝。」顧傾顏接過布包,展開來,裡面是洗淨的野果。紅彤彤的,每一個都擦得鋥亮。
「你放心吧,傷筋動骨一百天,她好好休養一陣子,師父不會讓她落下殘廢的。」許康寧笑著背好藥簍,闊步往前走去。
「那我三妹呢?」顧傾顏還想多聽點妹妹的事,趕緊跟上了他。
「三妹妹只是沒醒,死肯定是不會死的。」許康寧大大咧咧地說道:「進了我們藥王山,若把人治死了,那藥王山多沒面子。」
顧傾顏連連點頭:「辛苦,辛苦祁大人,辛苦許小哥。」
「不辛苦,也得王爺大方才行,那麼些昂貴的藥材,流水似地往藥王山送。」許康寧笑著說道。
顧傾顏愣住了。
封宴還送了昂貴的藥材嗎?
「王爺是不是又發作了?這是師父讓我給你的。」許康寧往四周看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一個藥瓶,紅著臉說道:「你自己擦藥,師父說不管擦哪裡,馬上都能止痛,還不會留疤」
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頂著紅得像猴屁股的臉撒腿就跑。
顧傾顏呆愣在原地好一會,這才看向手中的瓶子。封宴沒用她當藥引,這藥她用不上,找個機會還給他去吧。
回到房裡,同屋的婢女們都去忙活了,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回去書房灑掃。
此時王府里已經逐漸熱鬧,鞭炮聲和鑼鼓聲響了起來,遠遠的就能聽到不少說笑談話聲。
封宴在京中屬於眾人爭相巴結的對象,今日他的生辰,京中能叫上名的大小官員大都送禮來了。官大的,可以進府拜見,官小的只能把禮送進來,再遞上拜帖。以往他生辰時,顧傾顏的父親也想過要送禮,可打聽了一下,他那點俸祿壓根送不起貴重的東西,有一年攢足勁買了副字畫送來,結果門房收都沒收。
顧傾顏想起父親當日拿著畫一臉尷尬的神情,不禁苦笑起來。寒窗苦讀,日夜鑽營,最後得到了家破人亡,還不如當個小百姓。
「喂,你過來,把王爺的琴送到花園去。」管事太監捧了把琴,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遠遠地指著顧傾顏說道。
顧傾顏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好好拿著,千萬別碰壞了。」管事太監把琴放到她手裡,又急匆匆地走了。
顧傾顏不敢耽擱,抱著琴匆匆往花園走。
「你站住。」倨傲的女聲從她身後傳了過來。
顧傾顏轉頭看去,只見丹陽郡主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後面烏泱泱地站了一群婢女。
「見過郡主。」她不想惹事,立刻深深福身。
「你抬起頭來。」丹陽盯著她的臉,一臉不善。
顧傾顏無奈,只能慢慢抬頭。
「你的眼睛本郡主好像在哪兒見過?」丹陽走近來,盯著顧傾顏的雙眸,狐疑地問道:「你是周玉娘?」
「回郡主的話,奴婢叫顏娘。」顧傾顏心中一緊,馬上說道。
丹陽擰擰眉,一把掐住了她的臉,迫她抬起頭來,逼問道:「賤婢,你敢說謊,本郡主拔了你的牙。」
顧傾顏痛得呼吸一滯,艱難地說道:「奴婢不敢,奴婢真的是顏娘,也不認得什麼玉娘。」
「那你怎麼知道我是郡主?」丹陽眼神一寒,逼問道。
「奴婢見過別人給郡主行禮。」顧傾顏解釋道。
丹陽尖銳的指甲順著顧傾顏的臉頰一寸寸地滑落,惱火地說道:「你這張下賤臉皮看著真讓人心煩。」
說罷,她猛地用力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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