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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譚悅
待得阮奕領了譚悅上前,趙錦諾跟在阮鵬程和郁夫人身後,朝著譚悅見禮,「見過寧遠侯。墨子閣 www.mozige.com」
「阮尚書,夫人,叨擾了。」譚悅聲音很輕,臉上掛著笑意,臉色在昏黃的燈火下顯得有些蒼白。他手中握著暖爐,模樣生得清秀,目光通透,只是精神明顯不怎麼好。
又聽到他的聲音,趙錦諾確信就是譚悅。
再在近處看到他,似是比早前她見到時病得還要重些。
她記得他怕冷,一到冬天就犯病。
冬日基本離不開炭火,也不怎麼出門。
整個蒼月幾乎都在南順北邊,眼下又是十月初,往常的譚悅不應當會在這個時候會來蒼月。
她只知譚悅在南順有官階,並不知曉他就是寧遠侯。
言辭間,譚悅瞥過她一眼,並未多作停留。
譚悅話音剛落,阮鵬程客套,「寧遠侯遠道而來,阮家應當盡地主之誼。」
阮鵬程看向身側的郁夫人,郁夫人笑道,「招呼不周之處,寧遠侯勿怪。」
譚悅笑笑,「夫人客氣。」
譚悅目光最後落到趙錦諾身上,「這位是阮寺丞的夫人嗎?」
阮奕上前,「正是內子。」
聽到『內子』二字,譚悅眸間頓了頓,目光瞥向趙錦諾時,淡聲道,「路上還未恭喜阮寺丞,新婚燕好,喜得嬌妻。」
阮奕笑笑,上前領他入府,「寧遠侯請。」
夜風幽冷,譚悅握拳輕咳了兩聲,手中不由握緊了那枚暖手爐些,跟隨阮奕一道入內,沒有再看趙錦諾。
待得譚悅入內,譚悅身後的侍從和婢女也跟著入內。譚悅貼身的婢女芝芝是認得趙錦諾的,禮貌朝她和傅夫人福了福身,並不突兀。
趙錦諾亦頷首。
先前的禁軍部分留守在阮府外,剩餘部分則撤了去。
等到譚悅身旁的人都入了府內,趙錦諾才上前攙了郁夫人一道入府,遠遠地,還能聽到譚悅的咳嗽聲。
郁夫人眉頭微攏,應是想這寧遠侯的身子不怎麼好。
但郁夫人出身高門,慣來知曉哪些話當說,哪些話不當說。
前面就是寧遠侯的侍從和婢女,郁夫人不會沒有分寸到此時出言感嘆。
趙錦諾淡淡垂眸。
印象中譚悅是身體一直不大好,聽師母說,譚悅畫佛像是為了靜心養病。
他方才說話應是怎麼彆扭怎麼來。
譚悅這趟出使蒼月,有些讓她意外。
……
阮府的正廳,上一次用還是阮奕大婚的時候。
正廳都是重要的宴請,今日替寧遠侯洗塵雖是家宴,卻用得上正廳。
葉侯亦來了阮府。
對方是寧遠侯,講究對等。
原本阮奕接到寧遠侯往驛館去,葉侯是會在驛館替譚悅接風洗塵的,眼下寧遠侯來了阮府,葉侯也至。
故而阮鵬程和郁夫人在正廳主位落座,共用一個宴幾。
蒼月以右為尊,葉侯和譚悅的位置在正廳右側。
阮旭和阮奕兄弟二人則在正廳左側。
趙錦諾與阮奕共用一個宴幾。
自順帝登基,葉侯便主事鴻臚寺之事,蒼月與周遭諸國的外交,大都是經由葉侯之手。
葉侯早前便聽聞寧遠侯自籩城驛館入京中一路耽擱之事,遂問道,可是水土不服,或是途中不習慣?今日是家宴,不提國事,最好的外交禮儀便是問候對方和家人。這寧遠侯有些特殊,父母早逝,唯一的親人是南順新帝。寧遠侯襲爵之前流落在外,受了不少苦,身體也一直不好,所以問候寧遠侯不能問候家人。
葉侯拿捏有度。
也許是入了正廳中,燃了碳暖的緣故,正廳的大門亦關著,廳外的寒風被阻隔在廳門外,譚悅都不見先前那般輕咳,只是神色有些懨懨。
「不大習慣北邊的氣候,月余兩月還未適應,一路上,給鴻臚寺官員添了不少麻煩。」譚悅的聲音雖好聽,卻中氣不足。
譚悅言罷,端起一側的杯盞,「今日本應敬王大人一杯,多謝他一路上的體諒照顧,只是王大人不在,這一杯,還勞煩阮寺丞代飲。」
葉侯居高位,不適宜代鴻臚寺主事飲酒。
這一杯,譚悅挑得阮奕極准。
譚悅歉意,「我這身體飲不了酒,以茶代酒,阮寺丞勿怪。」
阮奕端起杯盞飲盡。
譚悅輕抿了一口。
每一處宴幾後都站了侍婢,兩人放下杯盞,便有身後的侍婢上前添酒或斟茶。譚悅身後有芝芝在,他的茶水都是芝芝在照看,旁的婢女不曾近前。
阮鵬程尋了些話與譚悅說。
譚悅一面應聲,一面餘光瞥向阮奕同趙錦諾,確實登對,亦宛若一對璧人。
整個宴席上,眾人都以譚悅為主。
阮鵬程也好,葉侯也好,都圍著譚悅說了不少話。
譚悅亦說了不少話,氛圍很融洽。
唯獨與趙錦諾之間似是沒有什麼交集,只在期間舉起茶盞遙敬了趙錦諾一回,而後輕抿一口,便又放下茶盞,繼續與葉侯說話,似是先前只是禮儀一般。
譚悅並不想戳穿她。
應是也不想她戳穿他。
……
譚悅身體不適,接風宴並未持續太久。
臨末,葉侯朝阮鵬程和阮奕道,「既然寧遠侯已在阮府落腳,太子殿下亦尊重寧遠侯意思,還勞煩阮尚書和阮寺丞多加照顧。」
這便是東宮准了。
趙錦諾聽明白了葉侯的言外之意,譚悅在蒼月京中的時候,都會住在阮府內。
而且,是他自己要來阮府住的。
夜色已深,葉侯起身告辭。
阮鵬程相送。
府中,便由阮奕和趙錦諾領了譚悅往亭湖苑去。
譚悅隨行的南順鴻臚寺官員都在驛館落腳,此次來阮府中的,只有身邊的侍女和四五個禁軍侍從,人不算多,一個亭湖苑便可以安置下。
阮奕同譚悅在前方一面說話,趙錦諾在身後,心猿意馬。
因為臨著湖,湖風有些大。
譚悅接連咳了幾聲,芝芝將披風遞於他。
他披上。
趙錦諾依稀記得有一次在南順慈州,她同譚悅一處。
當時泛舟湖面,她有些冷,譚悅將披風給她。
事後,她回了蒼月。
後來聽聞譚悅病了月余。
聽師母說,譚悅是小時候家中出事,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泡了兩日,所幸命是撿回來了,但留下了病根,治不好。
她在南順的時候也曾聽過寧遠侯。
寧遠侯是先帝的外甥,新帝的表弟,他在京中有些特立獨行,但先帝和新帝都待他親厚。
她卻不知曉寧遠侯就是譚悅。
她認識的譚悅,是心平氣和畫佛像的譚悅,亦會說,有事可尋他幫忙的譚悅。
……
思緒間,已繞過湖邊到了亭湖苑前。
亭湖苑空置許久,卻一直有人打掃,雖是十月,亦有長青的綠植在苑中。
等入了苑中,阮奕和譚悅的目光都微微滯了滯。
阮奕目光微滯,是因為這亭湖苑中的陳設和布置,似是做了不小改動,和蒼月國中風格不大相同。尤其是外閣間中的書畫和表字,讓整個亭湖苑變得同早前截然不同,多了幾分書畫之氣。
譚悅目光微滯,是因為這亭湖苑中的陳設和布置,悉數是按照南順國中的布置習慣來的,沒有去過南順的人應當體會不出,但眼下,他近乎可以斷定,這苑中的陳設就是趙錦諾安排調整的。
因為整個苑中都是按照他在慈州的別苑布置的,當時錦諾幾人在慈州別苑呆了月余,對苑中布置很是熟悉,趙錦諾還說過這裡的苑子布置的好看。
趙錦諾有些頭疼,似是贗品遇見了正品的主人。
她也不曾想到,來的寧遠侯會是譚悅。
他餘光瞥向趙錦諾時,見趙錦諾臉色似是有些尷尬,他遂沒有多說,目光停留在外閣間中那幅早春啼曉圖上,淡聲道,「原來丹州的這幅早春啼曉圖,真跡在阮家……」
阮奕倒是意外,「寧遠侯如何斷定是真跡的?父親早前也拿不準。」
譚悅輕聲道,「丹州畫這幅圖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他這裡的用墨,是一旁有人不小心濺上去的,丹州正好用這處多餘的墨,韻了半朵花,這處多餘的墨能辨認出真跡。」
阮奕笑笑,「我要同父親說一聲。」
趙錦諾心中唏噓,這滴暈開的墨就是她一步小心濺上去的,丹州惱得要死,最後是譚悅指了指墨跡邊緣,韻半朵花便是。
丹州愣住。
最後這一處被丹州譽為神來之筆。
她說,那應叫拈花獻佛圖。
丹州和譚悅都笑不可抑。
她早前在爹書齋一眼便認出是丹州的真跡,卻不知爹原來不知曉這是丹州的真跡。
也確實如譚悅所說,丹州覺得這張意外的拈花獻佛已是他花鳥圖中的頂峰,他日後再未畫過花鳥圖,所以這幅早春啼曉圖是丹州的花鳥圖封筆,便也是被仿畫過最多的一幅。
言及此處,周亮來苑中尋阮奕,應是有事。
屋中還有芝芝在,阮奕輕聲道了句,「寧遠侯,暫時失陪一下。錦諾,先替我招呼一聲。」
趙錦諾點頭應好。
芝芝福了福身,退至一側。
譚悅斂了早前神色,淡聲道,「我順道來看看,誰是阮奕。」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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