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低低的咒罵一聲。偷偷掀開窗簾看了一眼,走廊的燈光晦澀,天地間仿佛一片陰霾,總覺得有一股陰氣自地縫中飄然而上。果真有人,不,是不明生物,影影綽綽看不清。背著他喃喃自語,他忽然想起葉涵的話,難道「她」在找小騷年?方運有些哆嗦,絕對是鬼,誰會12點不睡覺自言自語?想著想著心臟跳的更快,表情慌亂,不知所措。他塞了一塊麵包入了嘴,企圖用食物平復心情,手早就抖的不成樣,「鬼」像是有了感應,忽然回頭和方運四眼相對。方運害怕的表情轉為驚訝隨之是憤怒。
「你大爺的葉澍!看老子好欺負是吧?」
葉澍收起手機,雙手插在口袋裡,嘴角牽出一絲弧線。
「那請問大爺,我打電話礙到你了?」
…
方運站在葉澍寢室門口,笑得花枝亂顫。
「李子睿不放心我一個人,讓我來你們寢室借宿,我就說不要,打擾別人不好,他就是瞎操心的命,非說我孤單,打打牌也是好的。這不,葉澍邀請我來了,盛情難卻。」他抖了抖手上的撲克,毫不在意葉澍臉上的不善,一溜煙閃了進來。
方運見到葉澍,回回都是劍拔弩張。葉澍會邀請他,簡直不敢想像?
「他一缺三?」小高湊上來問道。
葉澍臉色稍霽:「別拆穿他,他會賴著不走的。」而後毫不客氣的拒絕了方運的提議。對方運,葉澍從來不知紳士為何物,在他眼裡,方運礙眼很久了。
方運哦了聲,順勢坐下來:「那我陪陪你們吧。」,這個人說風就是雨,臉皮厚到一定境界,也是一種造詣。
老大從枕頭下面掏出一個盒子,奸笑中:「方運,誰大半夜打牌!」他神秘兮兮的從盒子裡掏出一個光盤:「歐美的,勁爆刺激,要不要看?」
晚上鬧得太晚,葉澍睡眠淺,起得早。收拾完畢,看了看時間,他不打算等他們便道:「還有十分鐘,你們慢慢睡。」老大一激靈,睡夢中想到唐哥哥的臉,配上他背著手欽差大臣的表情,越發的手忙腳亂起來:「快起來,快起來!」
三人手忙腳亂,穿衣服的穿衣服,上廁所的上廁所。「靠,停水了。」小高又反方向轉了轉水龍頭。「得了,扣扣眼屎就好了,男人要爺們點,不拘小節。」
葉澍整理好書,指了指自己的盆:「裡面有水,你們可以先刷牙。」
他有個習慣,頭天晚上會接好水,早晨水龍頭這邊人太多,太擁擠。
小高趕緊倒了一杯子的水,擠上牙膏。方運上完廁所精神抖擻,拍了拍小高:「水哪裡來的?」
「阿少盆里的。就那邊,桶上放著的,自己接。」
方運看過去,漫不經心道:「靠!那不是老子昨晚的洗腳水嗎?」
老大正在和小高爭最後一杯水洗臉,聽到這話紛紛停頓,小高問的小心翼翼。
「你用阿少的…水…泡腳了?」
方運一臉無害的點點頭:「怎麼了?昨天太晚了,我懶得接水,這不現成的,兌點熱水我將就著泡了。」
老大拍拍胸口,幸好沒刷牙。
小高趕緊將盆推給老大:「我尊老,老大先。」
「不不不,我愛幼,你先!」
葉澍詭譎一笑,右邊嘴角上翹,眼裡未有半點笑意:「方運,我允許自己聽你解釋。」
小高記得葉澍這個表情,他一般很少發火,一旦生氣,就是這種似笑非笑。他抖了抖,全身像是浸在冷水中。葉澍可是用了某人的洗腳水刷牙洗臉做了全套。方運君,祝你好運。
方運有些莫名其妙,理直氣壯道:「李子睿不在,沒人給倒洗腳水。不過,葉澍,你至於嗎?不就是一盆水?」
噗,小高笑出聲,努力憋住:「我看到有蚊子在打架。」
噗嗤,老大笑出聲。繼而憋的臉通紅:「在打架,出的是左腿。」
寢室里倏而靜悄悄,兩個男孩像沉默的野獸對視著,無聲的硝煙肆起。窗外響起了早讀的鈴聲,也就是這麼一剎那,葉澍一個左腿過去,像踹蚊子般直接踹在方運毫無防備的側臉。方運也惱了,擼了袖子,撲了上去。
小高老大再也笑不出來了。
葉澍第一次沒有去早讀,他買了好幾瓶礦泉水回來漱口,直到嘴唇刷破皮,他才停手,穿上外套,去了班上。
葉涵瞟了一眼,總覺得今天的葉澍有些不同,氣壓強到壓抑,即使平日的他話也不多。
她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服,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怎麼了?」心裡的石頭落下,連呼吸都變得順暢,終於,她開口和他說話了。
明明才四天,葉澍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她就這樣看著他,絲毫沒有陌生感。難得的陽光穿過樹葉,照在她身上投射了影子打在葉澍手上。
他側過臉,氣息有些凌亂:「沒事。」
葉涵驚訝的看著葉澍嘴角的傷口:「你的嘴唇怎麼破了?上火嗎?」
葉澍斂眸,語氣淡淡:「被狗咬了。」
方運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在胸口,聲線冷冽的放大聲音:「我還以為你喝了洗腳水才這樣呢?」末了,腫著半張臉挑釁的看著葉澍。
葉澍轉過身,眼皮都沒抬,笑的周遭溫度直降:「你的鼻血止住了?少看點,對身體不好。」
方運憋的臉通紅,他慌亂的解釋著:「是老大放的,我第一次看,只是好奇才多看了幾眼。」
老大攤攤手,表示無辜:「天地良心啊,方運,你硬是把我們擠到一邊了,哇哇感慨很久。我頂多就是小小的將碟片塞進裡面罷了。」
什麼?什麼?葉涵雲裡霧裡。
不過以貌取人,絕對科學。
若說小高看片兒,那就是猥瑣。換成方運,大家搖頭,他只是好奇心太強。但換成葉澍那張冷冰冰的臉,眾人一致維護:他只是學習知識罷了。
「葉澍,老子和你沒完。」方運早就氣的沒了理智。這種事,怎麼可以拿來在班上說?怎麼可以讓葉涵聽到?
葉澍的語調有著明顯的嘲諷,從善如流:「老子看你怎麼沒完。」
性格寫在臉上,真誠映在眼底,坐姿可見修養。這是葉澍第一次說髒話。葉涵覺得不可思議極了。這個年紀的男孩總是喜歡用髒話營造出自己最帥的一面。可是葉澍說出來就不一樣,骨子裡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不屑於任何偽裝,縹緲的神情帶著淺笑,他是真的生氣了。
葉涵噗嗤笑出聲,幸好,唐哥哥不在。也許她為他的不坦白而懊惱,現在卻為見到他可愛彆扭的一面而欣喜。
還記得開學初始,因為他的不食人間煙火,她花了好大的力氣去搭訕。那個下午,他只說了一句話。
「我們都姓葉,本家啊,搞不好祖上是一輩的?」葉涵侃侃而談。
「恩。」
「你好像性格挺安靜的。」
「恩。」
「哇塞,葉澍,我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我們的名字合起來就是」函數「,天啊!」彼時數學老師講到一個一元二次函數題。
沉默,回頭:「你解的開嗎?」而她的卷子上赫然是一個紅叉。
那個時候她不敢想像今後這個男孩漸漸的話多起來,會生氣,會道歉,會送禮物,會溫柔的叫她阿涵。一些光熄滅如隕落的星星,一些光就會悄無聲息的點亮。也許,朋友,是不需要和盤托出的。他在走近她,那就夠了。
小高又跑過來八卦的對葉涵說:「你都不知道方運看的那個鼻血直流。嘖嘖,應該留著證據給你們看的,就像大姨媽來了似的。」
方運臉上通紅,大聲嚷了幾句卻無從解釋,緩和著胸膛爆發的怒氣,下課又不死心跑來對葉涵說他只是好奇男的趴在女的身上做什麼,絕對沒有其他想法。
所謂喜歡,大約就是哪怕全世界都嫌棄自己,他也捨不得她半點誤會。
葉涵也好奇:「他們在做什麼?」
方運陷入回憶,臉上早就紅透:「我…沒看,忙著止鼻血呢。」自此,方運被評為12班最色的純情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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