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男人的話落在耳邊,霓音的心口像是戳了個洞。
她輕搖搖頭,如蝶翅的細睫扇動:「我只是到現在才知道,他當初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的,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沉溺在幻想里,太傻了。」
賀行嶼看著她濕了眼眶,黑眸熾烈翻滾。
霓音自嘲扯唇:「過去的兩年毫無意義,我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了。」
幾秒後,一張手帕遞到她面前,沙啞男聲落下:
「不要責怪自己,這是他的錯,不是你的。」
她眼波微動,就聽他道:
「不想要那就丟了。」
「這樣的感情有什麼留戀的必要?」
霓音心河泛起漣漪,手臂被攥住,隨後被他帶到沙發坐下。
賀行嶼倒了杯熱飲,霓音接過,平復著情緒,他安靜在一旁坐著,過了會兒聲音傳來,「好些了麼。」
她點點頭,「我沒什麼事了,就是一時情緒上頭。」
賀行嶼走去一旁,回來時遞給她一個白色禮袋:「給你的。」
「這是什麼?」
「前幾天出差了,還沒恭喜你獲獎。」
霓音疑惑拿出裡頭的盒子,看到竟然是一支青白玉雕的蝴蝶髮簪。
髮簪玉質通透,觸手生溫,纖細修長的簪尾上蝴蝶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翩翩起舞。
這髮簪太出名,霓音認得,詫異抬頭看他:「這是雲水梨園的髮簪嗎」
雲水梨園是京市玉簪中的頂級品牌,這支髮簪是它們家的典藏珍品,向來不對外售賣。
賀行嶼神色淡淡:「上周剛好去參加他們的拍賣會,覺得適合你就隨手拍下。」
這樣一支典藏髮簪不知價格要炒到多高,竟是被他拿下,霓音莫名想到那次拍賣會上男人拍玫瑰胸針時的強勢。
「願你如自己所願,破繭成蝶,展翅高飛。」
男人看向她,嗓音如大提琴般低醇。
霓音看著髮簪上的蝴蝶,聞言心間衝擊上暖意,對上他眼,彎起唇畔:「謝謝四哥。」
在辦公室坐了會兒,眼瞧著正午了,賀行嶼帶著霓音離開集團,去往賀府。
老爺子喜靜又喜山水,所以賀家在京市近郊建了個龐大的中式園林,平時子女在外,老爺子獨自在家,只有傭人陪著。
走進老宅,賀中安已經等候,霓音上前親熱喚人,老頭子見到她高興不已,看向賀行嶼,疑惑:
「怎麼,你們是一起來的?」
霓音:「我剛好到森瑞拍廣告,四哥捎我一起過來的。」
「原來如此,來來來來,我們去吃飯」
霓音攙扶著拄拐杖的賀中安去往餐廳,在桌前坐下,一桌菜式豐盛,都是霓音愛吃的,她自小在這兒如同在自己家,廚師都知道她口味。
老爺子招呼她多吃點:「我聽你媽說你最近拍戲忙,果然看著都瘦了一圈,要那麼辛苦做什麼?」
霓音笑:「我們年輕人吃點苦沒事,倒是您要注意點身體,來時路上聽四哥說您最近老不按時吃藥,高血壓又犯了,以後可不能這樣。」
賀中安感慨說年紀大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是啊,所以年輕時候還是要保管好身體,不能光顧事業。」
這時賀行嶼接到工作電話,走去一旁接著,老爺子朝霓音嘀咕:「你看看,忙得停不下來。」
「四哥要管理那麼大的公司,確實事務繁重。」
賀中安氣得哼唧:「我跟你說,這臭小子一心撲在事業上,給他介紹女孩子,一個都不搭理,搞不好他是什麼現在很流行的不婚主義,音音,你有空幫我試探試探他口風,看看到底他是怎麼想的。」
霓音想到拍賣會上的那枚玫瑰胸針。
賀行嶼難道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霓音能理解長輩傳統的觀念,含笑道:「好,爺爺您別著急,四哥畢竟還年輕嘛。」
「他這個年紀,結婚剛剛好」
那頭打完電話回來,就見賀中安看著他在嘀咕什麼,霓音眉眼彎彎被逗笑。
「你們在說什麼?」
賀中安輕哼,也不藏著掖著:「我說,你要是把對工作十分之一的熱情拿來談戀愛,我現在曾孫都抱兩個了。」
賀行嶼坐下,懶洋洋言:「為您好,小孩兒太鬧騰,您精力吃不消。」
「」
老爺子睨他:「少拿我說事兒,我跟你說要多接觸接觸女孩子,你有沒有放在心上?我上次和你說的溫氏集團董事長的孫女,聽說那女孩子很中意你,想認識你好久了,你加上人家沒有?聊得怎麼樣?」
霓音聞言,抬起八卦的目光偷偷落向賀行嶼,只見男人漠然出聲:「沒怎樣,沒加。」
老爺子語噎:「那、那之前和你說的顧家那位小千金呢?那姑娘也優秀。」
「不感興趣。」
「還有趙家千金呢?或者是我周二推給你的那個張家千金呢?」
「都不感興趣。」
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你故意氣我啊?怎麼哪個都不感興趣?!」
「您當這是上街買菜?挑一個算一個?」
「嘿,你眼光這麼挑,那你倒是說說,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男人眼波隨著舀著的湯泛起漣漪,幾秒後慢條斯理開口:「漂亮的,溫柔的,開朗愛笑的。」
「我給你介紹的這裡面哪個不漂亮不溫柔不開朗?」
「沒眼緣。」
「」
得,又開始和他扯眼緣了。
老頭子氣結:「自己的事一點都不上心,你看看人家音音,人家和男朋友在一起這麼久了,馬上就要談婚論嫁了,你再看看你!」
正感興趣看著爺孫倆拌嘴的霓音被猝不及防cue到,愣了愣,弱弱道:
「沒有爺爺,我和他分手了。」
老爺子呆住。
「分手?!」
霓音說有段時日了,賀中安懵了,霓音喜歡那個小伙子那麼多年,倆人竟然分手了?
賀行嶼給老爺子舀了碗雞湯,「您多喝點湯。」
他示意話題到此為此,賀中安沒再問什麼,心裡卻打起鼓來。
飯後霓音陪老爺子去客廳聊天,談及介紹給賀行嶼的幾個姑娘,老爺子調侃道:
「音音,其實爺爺還是最喜歡你,如今你和行嶼也是單身,又定過娃娃親,你要不要考慮下他?阿嶼剛才說的喜歡的女孩性格你可都符合。」
指尖被羊脂玉茶杯一燙,霓音忙擺手說不合適,她面頰泛紅:「爺爺您就別打趣我了,別說我了,四哥肯定不樂意」
她話音剛落,轉眸正好看到賀行嶼走了進來。
他脫下了外套,襯衣黑褲矜貴俊逸,落向她的眼琢磨不到情緒。
胭紅染上霓音耳根,她忽而失言,男人說要去工作了,看向她,開口古井無波:「你要那青花龍紋毛筆跟我來拿。」
剛剛在飯桌上,剛好聊到書法的事。
「來了」
霓音和賀中安說先失陪。
倆人往外走,賀中安看著他們背影,感慨這郎才女貌的多般配,怎麼就不能走到一塊兒去呢
賀中安嘆氣。
那頭,霓音跟著賀行嶼去了書房,拿到了文房四寶,她道謝欲趕緊離開,就聽男人問:
「剛剛老爺子和你說什麼了。」
心頭鼓脹的小氣球被戳破,熱氣熏熱臉頰,她心虛咕噥:「沒,沒說什麼。」
那話他要是知道,得多尷尬
他垂眼看她,「沒什麼這麼慌?」
「沒有,我是著急。」
「爺爺讓你考慮一下我們之前的娃娃親?」
她腦中咯噔,都接不上話了,舌頭打結:「沒有,他、他是開玩笑的,我先回去找賀爺爺了!」
沒等他再說話,她快步離開,如同森林裡誤闖入陌生領地而驚慌失措逃跑的小麋鹿。
男人收回目光,眼底滑過一道極淺笑意。
真是膽子比兔子還小。
-
霓音從書房出來,掐滅一切多餘思緒,繼續陪老爺子。
她練著書法,陪賀中安喝茶聊天,遲些時候賀行嶼開完會下來和他們一起在院子裡逛逛,喂喂金魚賞賞花,難得放鬆。
晚上她仍留在賀府用飯,飯後八點多,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了,眼瞧著差不多時間,便打算回家。
臨走時,她看到賀行嶼從樓上下來,手裡挽著毛呢大衣,說送她回去,她怕給他添麻煩:「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
「我剛好要去集團。」
她輕應了聲,也不再婉拒。
下午的話許是他開玩笑的,他後來沒再提,她也沒什麼好害羞的,顯得怪扭捏。
上了車,勞斯萊斯往市中心駛去,霓音吹著窗外湧進來的微風,眼尾彎起:
「感覺今天好放鬆,好久沒這麼休息過了。」
這幾天她都是在劇組泡著,心情或多或少有點悶。
賀行嶼視線落向她的笑顏:「以後多來玩玩,老爺子有你陪著也會開心。」
霓音笑,「嗯,我爸媽也叫你有空來家裡吃飯呢,他們也想見你了。」
他應下。
九點多,車子駛達東御國際別墅區,快到門口,霓音問他:「四哥,你這麼晚還要去集團嗎?」
「還有文件要處理。」
她看向他眼下的淡淡烏青,軟糯溫和勸:「四哥你要多注意身體,爺爺說得對,不能太拼,這樣身吃不消。」
他對上她擔憂的眸,只淡笑:「好。」
車子停在別墅門口,「四哥,那我先進去」
她話音未落,忽而注意到五米開外停了輛眼熟的黑色超跑。
而駕駛座上,正是宋詹。
霓音的話猛地卡住,身旁男人同樣看到,黑眸落在陰翳中,晦明暗沉。
霓音細眉微擰,回過神只道:
「四哥我先走了。」
門被司機打開,她下了車,無視般走進別墅前院,宋詹卻下了車,快步追進來:「音音」
霓音被堵住,沉下臉:「你怎麼又來了?」
「我都等你一個晚上了。」
宋詹想到門口的那連號勞斯萊斯,厚重的深灰防彈玻璃後,只能隱約感覺後排坐著個人,宋詹神色微怔:「你這是去哪裡了?」
「我需要和你解釋嗎?」
她想走,卻被他拉住:「音音,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對,求你了,能不能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宋詹向來大男子主義,每次他們吵架,雖然他會哄她,但實際上真正低頭妥協的都是她。
這是他在她面前第一次這麼卑微懇求。
霓音心如止水,甩開他的手,「不能。」
他急切道:「音音,當初我是想用你來氣姚思薇,但是現在我是真喜歡你!我對姚思薇已經沒感覺了,周二那晚去看她是出於朋友的情分,我沒告訴你只是怕你多想」
霓音笑:「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真的,回國後是她一直糾纏我,你不信我可以現在打電話和她對質」
「如果你真的問心無愧,那你那晚接到她電話的時候怎麼不拒絕?你不就是怕拿不到她爸電影的男一號,所以一直不敢拒絕她嗎?現在拿到角色了,又來我這邊表真心,宋詹,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心底最骯髒的想法被解開,宋詹臉色崩塌。
霓音淡然言:「不過無所謂,你和她現在和她如何都可以,和我沒關係。」
她轉身繼續往前走,宋詹拔高音量朝她喊:
「霓音你為什麼那麼絕情?!當初是我做錯了,但是好歹這兩年我對你不差!你就非要揪著過去的事不放嗎?!」
他氣急敗壞:「我告訴你,你真要和我分開別後悔,以後在圈裡沒人護著你!」
霓音笑,「你以為我需要?」
「你不需要?你以為你那麼清高不願意攀炎附勢的人沒了我能混得下去?!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照顧你,我每天這麼拼命還不是想更好地保護你!」
宋詹想到剛才那車,冷笑:「我明白了,你分手這麼果斷,是不是已經找到下家了?你說說今晚送你回家的是誰?你敢說嗎?」
他逼近她,「你口口聲聲說著愛我,還不是不讓我碰?」
霓音沒想到他那麼噁心,讓他滾,她轉身想走,卻被他一把拉住。
「你放手!」
霓音細眉擰起呵斥,然而宋詹力氣極大,她掙脫不得。
糾纏間,下一刻霓音卻看到旁邊出現一人,宋詹被猛地一腳踹開。
男人踉蹌著直接摔在草坪上,肚子悶痛。
霓音怔愣轉眸,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保鏢。
宋詹狼狽咳嗽著,抬頭這才注意到那輛連號勞斯萊斯並未離開。
此刻後車門被推開,一個男人走了下來,劍眉星目如高懸的天邊月,黑色毛呢大衣被風拂起,周身氣場肅殺。
他一步步朝他走來,宋詹看清他的臉,下一刻石化在原地。
賀行嶼?!
竟然是他?!
他震驚,只見賀行嶼走到霓音身旁,看向他,如鷹隼般的黑眸如淬了冰,沉冷出聲:
「送霓小姐回家的,是我。」
「——怎麼,有問題?」
一時間,宋詹腦中天翻地覆。
他們怎麼可能
他一臉懵然,想站起身,就被賀行嶼的保鏢死死按在地上,賀行嶼視線居高臨下:
「宋先生,適可而止。」
「別惹我發火。」
男人將霓音護在身後,抬手託了托鼻樑上的金邊眼鏡,冷若冰霜的黑眸,已是忍耐殆盡:
「要麼,現在立刻消失。」
「要麼,從此以後從大屏幕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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