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晚飯的時間,蘇慕安走出宿舍直奔食堂。
雖然正是飯點,不過周末人並不多。她心情抑鬱,沒什麼胃口,隨便點了一個菜,端著餐盤慢吞吞地尋找一個靠窗的單獨座位。
「蘇慕安!」
循聲望過去,木槿正和男朋友在靠窗的桌旁相對而坐。
木槿是蘇慕安得室友,
大約一個小時前,木槿腫著眼睛回到宿舍,就那麼一直呆坐著
這時手機響了。
手機鈴聲響起,木槿掛斷;鈴聲再次響起,木槿再次掛斷;鈴聲第三次響起,木槿索性讓它一直響著一直響著
然後,電話鍥而不捨地一遍遍打進來。
木槿的鈴聲設定的是三隻小熊,難聽得要死。蘇慕安從書桌前皺眉回頭看,木槿正斜著眼睛瞟手機屏幕,好像正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
蘇慕安決定給她一個台階下。
「要麼關機,要麼接電話,好煩。」
木槿咬咬嘴唇,還是抓起手機去走廊接電話了。之後就沒有再回來,直到現在出現在食堂。
蘇慕安並不驚訝於這兩個人重歸於好的速度,她抬了一下飯盆以示禮貌,目光移開,繼續尋找座位。
木槿緊接著招手,似乎一定要讓她坐到他們旁邊:「求你,過來一起吃吧。」
她的男朋友嘴角向上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看著窗外,對木槿的話好像從未聽見一樣,就那樣神遊天外!
蘇慕安敏銳地嗅到了二人間的氣氛有些尷尬,知道自己應該過去救場,於是點點頭。
蘇慕安才知道木槿的男朋友叫岳陽,是個非常出色的男生,長的特別英俊瀟灑,眉眼細長,鼻子硬挺,兩片薄唇精緻但又不流於女氣。相較之下,木槿的長相只能算得上是湊合。
可以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自己和他何嘗不是這樣呢!
想到這蘇慕安嘆了口氣!
記得第一次見木槿和岳陽
是他們一同出現在宿舍里的。兩個人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就靠在桌邊喝水扇扇子。
蘇慕安正在鋪床,跪在床沿上扭身朝他們打了個招呼,報了姓名、還有什麼系!
就轉過身繼續幹活兒。
木槿從進屋開始就一直絮絮地跟身邊的男生念叨。撒嬌和發嗲雖然不大熟練,話卻極多。諸如,這間宿舍雖然小,但是難得只有兩個人住啦;最討厭掛蚊帳,可是北城的九月秋老虎仍然是滋生蚊子的溫床;西門附近居然只有肯德基沒有麥當勞,這可讓人怎麼活啦;礦泉水還是農夫山泉比雀巢好喝啦
蘇慕安鬱悶地想,自己應該改改先天順風耳的毛病,否則她愛偷聽的天性可能會讓她累死在這間宿舍里。
突然木槿想起什麼似的叫起來:「對了,那個蘇」
「蘇慕安。」男聲接了下來。
「哦,是嗎,蘇慕安對吧?蘇慕安,我們兩個剛剛一起買了新的手機卡,你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吧。」
蘇慕安正忙著揪住被罩的一角把棉被往裡塞,頭也沒回地說:「抱歉,我還沒辦新號呢,我先記下你的吧。等我一分鐘。」
她掏出手機,木槿開始念手機號,她一一輸入手機中。
「把她最後兩位的35改成36,就是我的號碼。我叫岳陽。」
蘇慕安詫異地抬起頭,這才認真地看了一眼木槿身邊的「男生」,此時他正斜倚著窗台,朝自己意味深長地頷首微笑。
比這更震撼的是,一旁的木槿絲毫不掩飾地冷下臉。
蘇慕安回道,不用了,有事直接找木槿就可以了,不需要聯繫你!
說完扭過身重新找到被角繼續塞。
之後的兩個星期,木槿幾乎沒怎麼和蘇慕安講過話,
可能是因為她男朋友的那句把手機號改兩位是我的號碼這句話吧!
木槿不理蘇慕安,蘇慕安也不主動和她說話,既然她不想說。那便不說吧。也沒有什麼非要攪和在一起的理由!
這段時間,直到木槿哭些跑了回來!
木槿哭著說岳陽和別的女生在一起了,
她去找他卻看見岳陽和別的女生一起吃飯送她回家!
她對蘇慕安已經完全沒有敵意和戒備了,反而自然地將蘇慕安的沉悶接受為個性使然,不會像之前的高中同學一樣指責她傲慢,或者不厭其煩地詢問她是不是不開心。
蘇慕安後來想想,覺得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因禍得福。
「你就吃這麼點兒啊?」木槿打斷她的發呆,用筷子敲著蘇慕托盤裡僅有的一碗粥和一盤清炒蝦仁。
「我不餓。」她說。
「減肥?不是吧。」岳陽勾起嘴角,語音拖長,語氣有點兒挑逗。蘇慕安低頭回道,不好意思無可奉告。
「真的胖起來的話,男生可就不是這態度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前天的校園歌手大賽初賽,你們幾個男生把上台的選手挨個兒笑話了一遍。就你那幾個哥們兒,長得比人家那些選手寒磣多了,說別人也不自己照照鏡子。」木槿咬著筷子頭兒,不以為然地說。
「喲,說得好像當時你沒參與似的。」岳陽笑,笑得不懷好意,眼睛卻盯著蘇慕安。
「我就是覺得把你的哥們兒都晾著不太好。」
「其實是你怕被我們晾著吧。」
「你沒完了是不是!」木槿嘴裡還叼著筷子頭兒,臉迅速漲紅了,斜眼瞪著岳陽。
眼看兩人又要槓起來,蘇慕安愣了一下,開始發揮了她電燈泡的作用道「木槿,這是你買的?食堂做的麻辣鴨脖子好吃嗎?我聽說附近開了一家周黑鴨」
木槿轉過來,說:「就剩兩塊了,你吃吧。我去買杯可樂,你要不要?」
蘇慕安還沒說話,她就直接衝出去了。
「這話題岔得可不高明。」岳陽冷笑。
蘇慕安低頭,咬了一口鴨脖子肉最肥厚的內側彎,不笑也不說話。
「前陣子聽說你也感冒了?」
她聽出岳陽特意強調的那個「也」字。
「嗯。」
「現在好了嗎?」
廢話真多。她眉頭微蹙,抬起頭看他。
「其實你真的挺渾蛋的。」她的語氣好像在描述鴨脖子太咸了一樣平靜。
岳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木槿在遠處喊:「來接我一下,打了三杯拿不住。」
他沒有動,蘇慕安放下筷子去接過兩杯可樂。木槿徑直把手裡的一杯先放到了岳陽的前面。
之後,木槿像是害怕冷場一樣不停地講話,蘇慕安隨著她胡亂地扯幾句有的沒的。
岳陽還是沉默不語,較勁一般盯著喝粥的蘇慕安不放。
後來的蘇慕安在木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才知道,岳陽和她告白和她在一起,全是為了接近蘇慕安,現在接近了,他也就不需要繼續和木槿在一起了?
蘇慕安吃得很快,沒讓他們兩個等太久,三個人一起站起來收餐盤,木槿走到前面先送走了一些。
「我這是跟你第二次講話吧,咱倆沒仇吧?幹嗎老是拿話噎我?」岳陽半眯著眼睛,怒火中也有一點點做作。
蘇慕安把目光迎上去,看他駕輕就熟的笑容和姿態。
然而,她把到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儘管只是第二次跟他講話,但她知道,岳陽這種人,最喜歡女生自恃伶牙俐齒地跟他玩個性、耍嘴皮子,所以忍一時風平浪靜。
「我沒聽說木槿和你是閨密啊?你倒挺護著她。」對方不依不饒。
我倒的確聽說你不識好歹渣男一個,什麼玩意!
蘇慕安在心裡默念了一句,把餐盤往台子上一推,拿出面巾紙擦擦手,沖木槿喊:「喂,我要去趟超市,先走了。」
她忘記繫緊外套,推開食堂大門的瞬間灌了滿懷涼風,走了幾步,偷偷朝他們離開的方向看過去。
木槿沒穿外套,挽著岳陽的背影在秋風中顯得很單薄。
蘇慕安有些悲哀,她印象中凡是看到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不是十指相扣,永遠是木槿挽著岳陽,緊緊地。
一周前岳陽感冒,晚上十點半打電話說想吃熱的東西。
木槿就千里迢迢跑到校外的去買豬肝菠菜粥和香煎豆皮,打包後揣在懷裡送到他的寢室去。而他,卻一臉故作關心的表情,挑逗她的室友。
「聽說你也感冒了,現在好了嗎?」
渾蛋。渣男一個!
要是以前沈流年,從來不會讓她穿的這麼單薄,更不會讓她挽著他,現在想想,大部分時間好像都是他在等她!
現在是輪到她了麼?
想到這蘇慕安再次搖搖頭。
不過,她不會費力不討好地去告訴木槿這個男人不可靠,趁早分手最好。
木槿過去一年處理過很多岳陽的爛桃花,大風大浪都走過來了,仍然緊緊攥著不死心,她就更沒必要費力不討好的去說。
該分手的時候自然就分手了,有些勇氣總需要耗盡才會甘心不是麼
蘇慕安也許算是旁觀者清,但木槿未必是當事者迷,只不過她樂意她以為自己是那個例外,也想成為那個例外!
忍耐是一種智慧,木槿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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