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如血的殘陽掛在西天的時候,青陽門派出的哨探帶回了令人沮喪的消息:在青陽山下潰散的西楚軍隊已經重新集結,於三十里個紮起了營盤,將南來北往的道路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張起言立即在秋草亭召集了會議,除了四大門派的掌舵者和新生代力量及妖族的代表,張掌門還特別派人邀請趙子寒和燕媚兒參加。
秋草亭是後山平曠的草地上的一個開放的石亭,亭子的西邊正是張掌門平時修煉和居住的宮殿,既然會議選擇在這裡,實際上,表明這將是一次開放的會議。
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每一次戰鬥都是生死兩分,沒有誰確定自己能活下來看到明天的太陽,任何一個戰士都有權知道所有的安排。
「經過察看,護山大陣已經不住太多的攻擊,護山神衹已經失去大半的神力,恐怕已不能再次甦醒,青陽山必將棄守。」
張起言一開場就說得非常直白,在秋草亭十米開外站立的各派弟子頓時炸了鍋,但亭內幾個主腦人物卻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下一步的安排是向越王國長沙城撤退,居城而守。」這說話的卻是無花山方心影。
方心影實際年齡據傳早已過了五旬,但她看上去最多四十歲,渾身散發著一種成熟女人的餘韻,就算剛才這麼一通打打殺殺,她高挽的髮髻也不見絲毫的凌亂。
江湖傳言,方心影是個神秘的女人,很少離開無花山,但她一身魔法只怕還在田雲盛之上,與武極殿秦無極也相去無幾,一直為秦無極所忌憚。
但見這婦人一襲如雲華裳,看起來像旗袍,卻又不是現今的款式,大約是遠古時期的「唐裝」吧?媚兒想道。
她身上的衣衫是淺淺白玉一般的顏色,和她的如雲長發配為一體,便有一種隱隱的高貴顯現。她站在那裡,在這春日麗陽之下,似乎這淺白便是天下最美麗最純粹的顏色,她便是這天下最凜然不可侵犯的女人。
這個女人不尋常。趙子寒心中暗忖。
越王國大致上屬於無花山的地盤,退守長沙自然是由無花山來主使。
長沙城乃是一座有著悠遠歷史的古城,老城雖然也在三千年前那場大劫中被毀,但新城就在老城之上建立,高大堅固的城牆大陸公推第一,猶勝洛城三分。
更難得的是因此得以保留了許多遠古的遺蹟,嶽麓山上的詩牆、桔子州頭的詞林和屹立在江邊的經閣,甚至幾乎收錄了遠古和上古所有的宏章巨著和膾炙人口的名篇,歷來是文人騷客觀摩學習的聖地,在大陸之上聞名遐邇。
越地物華天寶,自古風流人物輩出,更讓人稱奇的是,越人不唯文風極盛,更是以悍勇著稱天下,遠古云:越國未滅,瀛州不亡,得越國者方能得天下。
「若長沙城不能守,則退向吳國之杭城。」方心影說到這裡,一雙妙目看向元劍宗唐志安。
唐志安是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年已過半百,江湖傳言,近幾十年來,大陸之上最強的兩個劍客,便是唐志安與張起言。
兩人在盛年之時,也是逞勇好鬥之輩,兩個人名聲不相上下,江湖上樂得見到兩個人分個高下,剛好他們彼此之間誰也不服誰。
聽說,兩人曾經在吳山第一峰偷偷了比試過一次,那一次打了三天三夜,毀壞名勝古蹟無數,民房多處,樹折山崩,天怒人怨。
當其時也,外界十分關心,究竟他二人勝負如何?可這事兒兩個人卻不約而同地三箴其口,外人便不得而知。
只是,自這一次比試之後,江湖上卻清靜了不少,原因是兩個人都躲在各自的宗門閉門不出很多年。
從此而後,兩個人性格大變,再也不是那種當街拔劍,十步殺人的熱血刺頭,而是逐漸因劍法高強、性格沉穩,處變不驚名傳大陸,成長為各自門派的掌門。
元劍宗正是在吳王國九華山上,若退守杭城,自然主事之責任就要交棒給元劍宗了。
唐志安斜覷了一眼張起言,說道:「眼下最重要之事,卻是張少俠與燕姑娘應立即動身,前去尋找什麼勞什子聖湖聖山。」
「這兩個人一個是青陽的門徒,一個屬於妖族的弟子,這個事兒還請張大掌門和喬女妖早作安排。」
田雲盛頓時點頭贊同,他說道:「從洛城到青陽山,惡鬥了幾場,不說沒人傷到那怪物半根汗毛,我們卻折損了不少人手,連老夫都差點命喪荒郊。」
「不獲得星空之力,就這麼打下去我們遲早都得完蛋,這事兒不可再遲緩。」
此時除了石亭中的各派主要人物,石亭外幾米開外站立了數百人,這麼多人本都在靜靜聆聽,此時此刻眼光都齊刷刷看向了趙子寒和燕媚兒。
趙子寒從沒想過自己的人生中會有今日這般引人注目的一天,在眾人注視之下不禁有些心頭打鼓,氣息不勻,手忙腳亂。
燕媚兒就顯得鎮定許多,伸手抓住了趙子寒,顯得略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和寒寒商量好了,這就出發,一路西去,縱然山高水惡,路遠道艱,也一定要排除萬難,功成而返。」
趙子寒見燕媚兒把話說得這麼滿,心裡頓時大急,不由囁嚅道:「返…返…返個p呢!」
後面幾個字聲音極低又含混不清,倒沒有人聽清楚,但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顯得沒有信心之極卻讓所有人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張起言聞言立即就板了臉,看他樣子似乎要出言訓斥,冷著臉看了趙子寒半晌,神色卻又漸漸緩和了下來。
「這一路上山高水惡,道路艱險,更有許多未知的困難,目前大軍壓境,就算是多派人手,只怕非但無益,還會暴露了目標和意圖,反生事端。「
「你二人現在也算修為不弱,我們再三考量,此番就只有你們兩個結伴西行了。」
這話說完,他心裡一陣慚愧:這麼重的擔子,整個大陸的未來和人族的存亡,都要交到這麼兩個妖族少年人的身上,而自己心裡,對妖族卻仍有一份與生俱來的厭憎和嫌棄,更遑論其他人了。
這倆孩子,不唯此次身負重擔,就算真有一日靖了河山,要使整個人族接納妖族,也還任重道遠。
接著喬烏娜方心影等大佬也紛紛上前溫言安慰,言語殷殷,絮絮叨叨地交待了許多,藍月紫月等一干同門甚至過來給趙子寒打氣,摸肩拍背以示親熱和鼓勵。
燕媚兒趁機拉了烏娜姐姐到一旁,細細喁喁說了魔星的事,喬烏娜震驚莫明,頓時恍然大悟:難怪當初和聶老祖說起這小女妖南來之事的時候,老祖宗似是意猶未盡,欲言又止。
原來,這小女妖身上,還有這般的秘密啊。
魔星之出,需要以戰養戰,愈戰愈強,魔星一出,人莫能當。若是如此,也就難怪老祖那麼放心讓她孤身入虎穴了。
她有這般魔物附體,若不是出了星外的妖物,只怕大陸之上,少有人奈何得了她吧?這可真是我妖族之幸啊。
不由得愛憐地擁了擁小女妖,道:「你此去西荒,還要多多保重,我們盼著你平安歸來!」
燕木兒並不知道媚兒和喬烏娜說了些什麼,見媚兒得便,便上前擁了擁妹妹,卻瞪眼對趙子寒嚷道:「你可別把我媚丫頭弄丟了,她打小不聽話,我娘一把屎一把尿地將她養到這麼大可不容易……」
當一輪紫色的殘月掛在中天的時候,趙子寒和燕媚兒背起行囊,在許多人默默而又熱切地注視下從後山一條偏僻的小道上緩緩出山,就此踏上悲壯西行的漫漫長路。
時值深秋,霧深露重,月華漫天,風蕭蕭兮易水寒。
沒有人注意到,幾乎在眾人辭別趙子寒和燕媚兒的同一時刻,青陽山前山有一條淡淡的人影踏霧乘風,身法高明之極,無聲無息地繞過了一道又一道哨卡,摸到四下無人處便囂張地騰身向山下飛起,很快消失在迷濛夜色之中。
文嬋近日裡心中好不為難,望著蜿蜒的西楚大軍和激情燃燒的同門,覺得自己就如同是在一群醉酒的人中間唯一清醒的那個人。
受命帶了幾個師弟師妹巡山,文嬋走得有些心不在焉,心裡默默唱著一首古老的歌: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 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裡需要鎮靜……
突然前面出現一個淡淡的人影,就如一縷輕煙,但又豈能瞞過她超卓的靈識和一雙銳利的眼睛?
「誰?」文嬋大喝一聲,雙掌一分,一道金色的光暈在她的胸前流轉,眼看就要發難。
卻聽到一個惶急的聲音喊道:「文師姐,別動手,自己人!」
自己人?自己人為何深夜在此鬼鬼祟祟?文嬋心中吃驚,手上便慢了下來。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舉止顯得文質彬彬,長得卻賊眉鼠眼的青年已立在身前,他臉上似乎微微見汗,神情有些興奮,身上穿著的是青陽門的服色,看著很面生。
「你到底是誰?說!」 文嬋再次戒備起來,身後幾個師弟師妹也拉開了架勢,只待師姐一聲令下就要上前拿人。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這人突然朗誦起古詩來,神情之間頗有幾分略顯誇張的得意與神秘。
「啊!」文嬋一怔:這卻是…卻是我門中在各派之中安插的暗樁與宗門聯絡的秘密切口。
那麼,他真是武極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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