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數人眼中,左擁右抱一對雙胞胎美女共度良宵,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但耐維爾可不那麼認為,這一夜對他來說簡直糟糕透頂。
暗影蘇丹雖已離去,但他的聲音久久縈繞在耳畔,勾起了耐維爾一樁樁的心事。賽琳娜不久之後也醒了過來,看著黛娜死皮賴臉呆在床上不肯離去,羞憤交加,竟然做出了將耐維爾死死抱住的怪異舉動。於是耐維爾不得不與賽琳娜肌膚相親,裹在一床被單里。不過他真的沒心思搞出點什麼火花來,因為黛娜一直躺在他們身邊,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兩人。
於是床上的三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呆到了天光大亮,黛娜豎著耳朵聽了聽窗外棕櫚樹上傳來的清脆鳥鳴,咯咯笑著翻身下床,滿意的揚長而去。耐維爾和賽琳娜終於得以鬆一口氣,不過兩人也沒有精力去搞「正事」了,紛紛倒頭下去,盡力補了兩三個小時的覺。
不過在陽光的照耀下,耐維爾想進入深度睡眠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從暗影蘇丹昨晚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聯想到菌樹扎克事件的整個脈絡,逐一解開了其上一個個原本看似打不開的死結——拉瑪偷襲迪卡?凱恩,實際目的就是向耐維爾等人透露上古遺蹟的石板上,戰勝菌樹扎克的秘密;而就此順藤摸瓜,莉安娜送來石板、托拉傑叢林中一幕幕的驚險遭遇,都應該是暗影蘇丹刻意安排的前奏。
想到這裡,耐維爾忽然察覺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莉安娜和她所屬的黑刀海盜,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了一個並不重要,但又不可忽略的角色。沒有他們,暗影蘇丹的計劃似乎就無法串聯起來。但是,從哈姆雷特等人側面的簡介。以及與莉安娜的短暫接觸中,耐維爾都沒有看出這些橫行雙子海、盤踞大湖區的盜匪,會與暗影蘇丹有何種聯繫。可如果讓耐維爾相信一切都是巧合的話,他是絕對難以接受的。
就在這樣心事重重的似睡非睡中。耐維爾忽的感覺到臉頰上被兩片濕漉漉、軟綿綿的東西觸碰了一下。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用被單遮掩著胸部的賽琳娜,坐在他的身邊。就好像一個折翼的天使一般,令人神往。
「該起床了。」賽琳娜溫柔的提醒耐維爾道。那富有磁性的聲音讓他一下子軟了半邊,費了好半天的勁,他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一夜……真的好累啊……」耐維爾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有點惋惜的看著身旁令他血脈噴張的女友。他笑了一笑,深情的吻了一下賽琳娜,而賽琳娜很配合的閉起了眼睛,兩人的甜蜜之吻足足持續了有半分鐘之久。
不過兩人在熱吻之後,幾乎同時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個最會見縫插針的影子大師黛娜,這會兒工夫說不定就在窗外偷窺呢。於是兩人不得不中斷了一下,觀察了一番房間周圍。可就因為這片刻的耽擱,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請問,耐維爾住在這裡嗎?」
來人是個尖嗓門的小老頭,耐維爾一下子便聽了出來。他是庫拉斯特海港的藥劑師艾柯。想到自己還寄存了一些孩子在他那裡,耐維爾不得不起身整理衣冠,出門相迎。賽琳娜雖然也有些掃興,但想到來日方長,她也便只得把這種不愉快暫且拋諸腦後了。
耐維爾將門打開,迎進來的卻不止艾柯一個人,他的身後還有一個怯生生的女孩,也就是那些雷普曼達爾遺孤的大姐頭,傑莉。小老頭也不問清屋裡的情況,邁步便走了進去。傑莉卻看了看有些尷尬的耐維爾,駐足門前,沒有敢直接跨過門檻。
「怎麼了,傑莉?沒關係的,請進吧,屋裡只有我和賽琳娜兩個人,你也見過她的。」耐維爾看了看向屋裡張望的傑莉,笑著對她說道。
傑莉咬了下手指,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房裡,腳步輕得就像是貓一樣。賽琳娜正在忙著疊被,只瞟了那個女孩一眼,連招呼也沒有與她打一個。這兩個人就好像寒冰碰到了木頭,根本不會擦出什麼火花來。
艾柯毫不客氣的撿了副乾淨座椅,穩穩噹噹地坐在了房間的角落裡。他看了看耐維爾尚不怎麼足的精神,輕聲笑了一下:「唔,沒想到凱恩先生的學生,也會在這麼好的天氣里睡懶覺啊!」
「呃……其實我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昨晚沒有睡覺。」耐維爾無奈的搖了下頭,至於那個原因,他當然不想讓艾柯知道,「由於個中緣由極其複雜,所以我就不向您說明了。那麼,您一早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自然是為了這個孩子,還有她的同伴們了。」艾柯示意傑莉走到自己身邊來,指著她對耐維爾說道,「我已經破解了施加在那群孩子身上的巫毒,總的來說,雖然有些棘手,但以我畢生所學還能對付。傑莉願意奉獻出自己無窮無盡的生命力,我想這件事情在一兩個月之內就能得到解決。不過嘛,那些十歲左右的孩子,還有可能被某些家庭收留,可像傑莉這麼大的孩子,恐怕就無人問津了。而且你也知道,這些年為了求生存,傑莉在庫拉斯特海港的街市上,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情。如果沒有人肯收留她的話,她就只好繼續自己的流浪生活了。」
「這……」耐維爾聰明絕頂,已經從艾柯的語氣和傑莉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艾柯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讓耐維爾答應收留傑莉,但是耐維爾一想到自己締造者代理人的身份,對大多數人來說是不可公開的秘密,而且自己的生活隨時會險象環生,根本無暇照顧他人,他一下子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這確實有些難為你了,耐維爾。」艾柯看耐維爾支支吾吾,眼神凌亂,就知道這件事八成沒戲。但小老頭很快隨機應變,提出了另一個方案,「那麼在你看來,幫助傑莉找到收留她的家庭。應該不是多困難的事情了吧?」
「這個嘛……也許還可以。」耐維爾實在受不了傑莉可憐巴巴的眼神了。於是他狠狠地點了一下頭,算是答應了下來。傑莉剛才布滿愁雲的臉龐。一下子云開霧散,連忙對著耐維爾深深地鞠了一躬。
「好了,這個孩子我就交給你了。只是最近不要讓她離開庫拉斯特海港,只要我安排好了其他事務。就會找她來,將自己的生命活力分享給夥伴們。」艾柯見任務已經完成,拄著拐棍站起身來,準備離去,「哦,對了,通過昨天的短暫接觸。我發現傑莉這孩子還是很細心能幹的,她在你身邊也許並不完全是個累贅,也可以在生活瑣事的方方面面,給你幫上一點忙呢。」
「是……我……可以幫您做一點家事的……」傑莉弱氣的在嘴巴裡面來回咕嘟著自己的話。不用心去聽根本聽不明白。耐維爾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送別了艾柯之後,才回頭看了看活像個小吃氣包的女孩,又瞅了瞅一直沒有搭話,只是忙著整理房間的賽琳娜,隱約感覺到現場的氣氛有點點詭異。
「賽琳娜,你看……」耐維爾指了指身後的傑莉,想詢問一下女友如何安排她,但賽琳娜似乎與傑莉的磁場有些衝突,在直起身子,瞟了女孩一眼後,她稍稍整理了一下頭髮,一言不發的揚長而去。耐維爾整個人瞬間石化,他有點絕望的看著女友走到門前,飄飄然回過身來,丟給他一句冷冰冰的話。
「你自己看著辦吧。」
耐維爾囧了好半天,在賽琳娜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才不好意思的回頭看了看傑莉。女孩十分沮喪的耷拉下腦袋,正在唉聲嘆氣。耐維爾苦笑了一下,用手拍了拍傑莉的肩膀:「不要胡思亂想了,賽琳娜只是昨晚受了點刺激,現在肚子裡有點火氣。可能是她對你的第一印象不太好的緣故吧,而且我也沒有給她詳細的介紹過你。我想,如果她知道了你的身世,也許會對你友善許多的。真的,我敢保證!」
「耐維爾先生,你……真好……」傑莉略微抬了抬頭,弱弱的說道,那含羞帶愧的模樣,讓耐維爾忽的生出一陣莫名的保護,「那麼,你想好讓我替你做什麼了嗎?」
「這個嘛……」耐維爾無奈的看著賽琳娜剛剛整理好的臥室,雖然不能用一塵不染來形容,但也確實整潔如新了。正在他發愁的時候,剛被賽琳娜虛掩住的大門,突然被一個黑乎乎、硬邦邦的球狀物體撞開了。那玩意就像是一枚黑色的「彈力球」,跌跌撞撞的闖進了屋裡。
「隊長!可不得了了!你的那些小狼,要在城裡鬧出暴動來了!」
「彈力球」不是別個,正是撞門時用力過猛的狼獾之心精靈黑子。這個臨時客串的保姆角色,看來遇到了大麻煩,身上的小褂都已經被扯得破碎不堪。因為按照芬里爾當初的估計,狼崽們應該快要在食譜中增加肉類了,極有可能隨之而來的,是它們身上野性本能的爆炸式增幅。
「對不起,傑莉,看來我要先去彈壓一場暴動了!」耐維爾一把將撞在牆上彈來彈去的黑子揪住,飛步跑向門外,「關於你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聊可以嗎?」
「當然可以!」傑莉眨巴著眼睛看了看耐維爾,猶豫了一下之後快步跟了上去,「不過您所說的『暴動』,究竟是指什麼呢?我能和你一起去看一下嗎?」
「那……好吧!」耐維爾無奈的看了看傑莉,他也實在沒有理由拒絕這個孩子。於是兩人在黑子的指引下,向著庫拉斯特海港戰士寓所的後廣場跑了過去。
戰士寓所的后街,與一片鬆散的居民區相接,通過人工墊土的方式形成了一個小廣場,不過並不十分平坦,有的地方還生著一些雜草。於是這裡就成了居民們散養雞鴨的理想場地,而黑子所說的「暴動」現場,正是這個地方。
小廣場的周圍亂鬨鬨圍著好些人,就好像是在搞一場全村狂歡似的,相互擁擠、亂竄著。家禽家畜也來湊起了熱鬧,用雞飛狗跳形容恐怕都不夠貼切。耐維爾和傑莉站在廣場邊上看了半天。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人畜交雜的廣場上,鬧得最凶的就要數耐維爾收養的三隻小狼了。它們時而撲到雞鴨身上,用乳牙咬得它們禿毛斷羽;時而騎到兇巴巴的看門狗背上,將它們當成坐騎;時而又衝著人鑽過去。順著寬大的袍服爬到人類的腿上。又撓又咬。雖然村民們人數眾多,但擋不住三隻小狼的搗蛋能力實在太強。所以他們壓根就不是對手。
「住手!給我住手啊!」耐維爾吼了半晌,小狼們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吆喝,反而更加起勁的鬧騰起來。這下子可把他急得團團轉,一個勁的拍著腦袋。試圖想出個解決辦法來。
「耐維爾先生,你養的狼沒有名字麼?」傑莉扯了一下只顧自己轉圈的耐維爾,柔聲細語的問道,「如果這些小動物是你從小養起來的,它們應該對你的呼喚很敏感才對啊。」
「其實,我才收留它們一個來月而已。」耐維爾不好意思的撓了下頭,苦著臉看了看傑莉。「這些傢伙像它們的父親一樣野性難馴,看起來我只好採用些非常手段了!」
耐維爾憋了口氣,拼命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將三匹化身狂狼召喚出來。這位不算太合格的馴獸大師將手一揮。狂狼便分頭衝進了人畜群。一陣烏煙瘴氣的騷亂,同時搭配著刺耳的喧譁和尖叫之後,三匹狂狼叼著三個搗蛋分子回到了耐維爾的面前。
「就是他!那些害人的東西就是他養的!」終於擺脫了困境的村民們,紛紛將憤怒的目光指向了正準備回收小狼的耐維爾。耐維爾陡然一驚,抬頭一看,自己正面對著不下20名村民,以及他們身後湧起的沖天火氣。
「各位大哥大嫂,有話好好說!」耐維爾趕忙站起身來,連連擺手道,「求你們看在我這些動物朋友年紀還小,不懂規矩的份上,就放過我們吧!」
正當耐維爾沖在前面抵擋村民們的惡意時,黑子送來了裝小狼的背筐,傑莉幫忙,將這三個肇事的小傢伙放回了它們居住的地方。之後傑莉擺弄著那個木條編織的容器,慢慢的搖了搖頭。
「真是些可憐的小傢伙,你們住的地方實在是太小了!」傑莉用軟綿綿、極富感召力的聲線,柔和的自語道。
擋在前面的耐維爾聽到了這句話,這讓他一下子愣住了——對啊,最近一段時間太忙,忙到他根本無暇顧及自己收養的動物,連它們已經逐漸長大,原先的容器再也容不下它們,他都沒有絲毫的察覺。
耐維爾果斷無視了村民們的叫嚷和威脅,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轉回身去,對著傑莉投去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哎哎哎,俺說諸位,不要這麼亂鬨鬨的,這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正當憤怒的村民想要上前圍攻耐維爾和傑莉時,一個故意撇著腔調的怪異聲音忽然響起,「耐維爾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他絕對不會縱容自己養的動物傷害人類,所以這次純屬意外。至於給大家造成的損失麼,他一定會保證賠償的!不過有一點哦,這個賠償是有先有後滴!」
耐維爾循聲望去,看到了倒背著手,佝僂著蝦米背的米山同學。他就好像一個蹩腳的政客正在發布施政演說,而那群傻傻的聽眾竟然還完全聽進去了。看起來對牛彈琴,真的需要一個不入流的琴師才合適。
「那麼,現在誰回家快,明天一早就會最早得到賠償!」米山咳嗽了一聲之後,大聲宣布道,而後他又一下子把音量降了三個等級,神秘兮兮的對眾人說道,「稍稍透露一下,賠償可是有你們損失的十倍那麼多喲!而且如果耐維爾先生不包賠的話,也沒有什麼關係,因為艾席拉,還有他的老師凱恩都會幫他付這筆錢的!」
於是,隨著「呼啦」一聲,剛剛還躍躍欲試,準備圍攻耐維爾的村民,就像是緊急疏散一樣,一股腦跑了個一乾二淨。偌大的廣場上,就只剩下了耐維爾、米山、傑莉、黑子和三隻小狼,其餘連根雞毛都沒剩下。
「搞定!小意思!」米山對著耐維爾和傑莉呲了呲大牙,得意的炫耀道,「不過有了這次教訓,你們可得看好這些惹事的小傢伙了。並不是每一次鬧出亂子來,我米山大爺都會在附近幫你們解圍的!」
「好了,米山,謝謝你哈!」耐維爾轉回身來,對兀自炫耀的米山乾巴巴的笑了一下,「喏,我欠你個人情,到時候一定補上——不過,我要求證一點,你說十倍償還損失時,是認真的麼?」
「如果那些蠢傢伙都是你這樣認真的人,那麼我還能騙誰呢?」米山賤兮兮的笑了一下,轉眼看向一旁的傑莉,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這個靚女未滿、蘿莉以上的女孩,「豁,沒想到幾天不見,耐維爾先生你又找到新歡了?而且還是這麼年輕的,真看不出來啊!」
「瞎說什麼呢,你!」耐維爾哭笑不得的推了米山一把,看了看臉蛋瞬間變紅的傑莉,「她叫傑莉,是我答應代艾柯看管的一個孩子。啊,對了,傑莉,他叫米山,是我們戰隊中一位……呃……十分重要的成員。」
耐維爾有點違心的介紹米山道。傑莉撫摸著背筐里的狼崽,只對著米山點了點頭,默默地回復了一句:「我……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了。」
「哎?有這種事情?難道小姑娘你會讀心術不成?」米山一撥拉耐維爾,興致滿滿的湊到傑莉跟前問道。
「不,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身上少了點什麼?」傑莉好像有點厭煩米山,還是不疼不癢、慢條斯理的回著話,不過這也把耐維爾弄了個一頭霧水。
「少點什麼?」米山狐疑的一摸身上,忽然驚聲大叫起來,「哎呀呀,咱的錢包去哪裡了?!哇哇!上面還有俺的相好給編織上的名字呢!」
「噗——」耐維爾忍不住掩口而笑,看來傑莉也不完全是個柔弱的木頭疙瘩,她的內心世界,還是豐富多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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