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戰艦 第二十四章 思家（中）

    艦隊長集體會議的內容在幾個小時之後傳到了曙光號上，不過齊文宇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收到——除了姚老爺子等老弱病殘的留守值班，其他人都出去尋找水源去了，所以等到齊文宇帶人回來之後，便挨了姚老爺子劈頭蓋臉的一頓訓：

    「你小子犯的錯誤只有一個——輕敵！還是輕敵！什麼事情都想當然！你也不動腦子想想，敵人也是人！他們也有智商！」

    「這是怎麼了？」

    沈鴿還在發愣，一頭霧水，韓橙就一眼看到了通訊台那邊剛剛收到的會議視頻，當然，齊文宇也看到了，雖然面無表情，但韓橙能感覺他心裡一點兒也不好受。

    雷恩坐在通訊台上，晃蕩著兩條小短腿打著哈欠，一副圍觀好戲的表情：「你們碳基生物真會鬧。」

    沈鴿連忙把話題岔到一邊：「不是我們會鬧而是敵人太狡猾……好啦好啦剛剛找到的水還沒有淨化誰來幫幫我啊——」

    歐陽天也在一旁起鬨幫腔：「淨水器的濾芯該換了，濾芯在哪兒？在哪兒？」

    「好像是放在無人機機庫里了可是我也沒找到啊……」

    總之，在沈鴿等人的胡攪蠻纏之下，氣的亂蹦的姚老爺子被大家七手八腳地架回了輪機室。不過問題的嚴重性不言而喻——被總長點名批評不說，整個作戰計劃也因為執行不到位而面臨夭折，齊文宇自然不會有好日子過。曙光號的各種食品和物資消耗殆盡，帝國又驅使著當地人將槍口對準了他們，好在飛船的隱身能力較強，低空徘徊在地形複雜的礦山地區，而且和集團軍的通訊也沒有斷掉。

    每個人都會犯錯誤，而在戰場上犯錯誤，葬送的將是所有人的性命。齊文宇自然明白問題的嚴重性，所以剛一進小會議室，拳頭便重重地捶到了長條飯桌的桌面上。

    「是我輕敵了……」

    狹小的房間裡，氣氛仿佛凝固一般，秋亞珉等人深知頂頭上司的脾性，所以一句話也不敢說，又是沈鴿，嘟嘟囔囔說了一句：

    「也不全是你的錯……這裡的人，有奶便是娘……」

    齊文宇還是不說話——自己一開始就走了歪路，為什麼沒有人說出來？難道周圍的人全都傻了？還是他們早就心知肚明，只是說不出來而已……眼看這場緊急會議沒法進行下去，季雪馨站了起來：

    「長官，時間不早了，飛船今晚的活動地點還沒有定下來。」

    齊文宇雙手捂臉，哀嘆一聲：「你們看著辦吧……」

    「長官！」

    這時韓橙突然起身，拉著季雪馨就往外走。

    「怎麼反省是他自己的事，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季雪馨扭不過韓橙，只得乖乖被他從小會議室拉了出來，沈鴿也趁著機會跟著他們兩個從那該死的氣氛中脫身，跑到走廊上去了。

    「哎呦我的媽呀……那氣場簡直壓死人不償命啊！」一直走到艦橋門口，沈鴿才拍著胸脯大呼小叫起來，「我說，問題有這麼嚴重嗎？不就是當地人突然倒戈，對我們也沒啥影響啊！」

    「應該是相當嚴重，以至於被總長訓到了頭頂上。」季雪馨揉著太陽穴說，「我記得齊文宇一開始的計劃是利用當地人對於帝國的仇恨，發給他們武器希望他們能反抗帝國的統治，但是誰都沒想到帝國會使用收買人心的手段……」

    沈鴿狠狠地切了一聲：「收買人心？我看純粹是拿當地人當炮灰罷了，帝國的人根本就沒安好心。」

    「我們不也拿當地人當炮灰麼……」韓橙淡淡地說，「這裡的人長期受到帝國的統治，一旦舊主人稍稍地對他們好一點，他們隨時會投奔過去的——畢竟和帝國相比，我們才是真正的侵略者。」

    「喂喂……那些礦工快要死的時候可是我們救的啊……」

    「在這個星球上，和仁義道德相比，想方設法活下去才是更重要的事情。」說罷，韓橙幾步向前，通往艦橋的感應門刷啦一聲自動打開，「眼下的局面不容我們再犯任何錯誤了，雖然襲擊太空要塞的任務被取消了，但是這次作戰計劃並沒有被取消，我們還得在這裡堅持，直到收到返航的命令。」

    「到底要在這個鬼地方呆多久啊……」

    沈鴿嘟噥著，抱著胳膊跟著韓橙走進艦橋，後面是季雪馨。飛船的舷窗外，淡褐紅色的天空在漸漸暗淡，行星德卡的黑夜，再一次降臨。韓橙調整了一下值班人員，然後命令飛船上升高度，前往A2號區域。

    那裡，曾經是曙光號的管轄區，有些事情必須去向當地人了解——增援而來的武僧團、還有那一百多人的機甲軍團……帝國的慷慨下面到底藏著什麼只有切實生活在這裡的人才能參透，就算齊文宇之前發展過幾個當地人作為線人，但眼下的局面，他們極有可能出賣曙光號以換取維持生計的食物。一切的軍事行動都是建立在獲取準確情報的前提之下，這是徐君琳和晴海教給韓橙的，所以他對於情報方面的事情格外敏感，而齊文宇的行事風格更側重於實戰，也是受到自己師傅的影響。

    艦橋上值晚班的人不多，只有韓橙、杜夏賢、舒衍還有蘭樰，也許是因為之前被齊文宇處罰過，蘭樰再次開啟了幸災樂禍的模式，各種冷嘲熱諷齊上，另外三人只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各自守著各種的工作崗位也不理她，沒想到喬萬妍突然進來了，蘭樰的那些刺耳的話立刻灌到了她的耳朵里。

    「你們能不能等我走了再噴他。」雖然之前還對蘭樰抱有好感，可是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喬萬妍也把蘭樰拉進了黑名單。

    蘭樰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之前不也被他整得夠嗆麼？」

    「那是因為你沒有被他整過。」說罷，喬萬妍走到韓橙那裡，將平板電腦往韓橙面前一遞，「這是太空要塞的具體情報，集團軍總部剛剛發過來的，讓大家研究一下；此外還有這次增援而來的武僧團的相關情報。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少校正在擬訂，大概兩個小時之後就能發給你。」

    「辛苦你了。」

    韓橙剛接過平板電腦，那邊，蘭樰又嘰歪上來了：

    「作戰計劃？要是去打太空要塞我才不去呢——」

    「你就閉嘴吧！」坐在她旁邊的杜夏賢被她吵吵得腦袋都大了，「虧了遠蕭今天不值班！」

    一提起遠蕭，蘭樰頓時閉嘴，然後一扭頭，正好看見趴在控制台上打盹兒的舒衍。

    這個男人婆，居然有膽子在偷懶，而且她的位置和蘭樰相比，距離韓橙更近。

    「你還好意思說我，有人在值班時候偷懶你們怎麼不說？」

    「蘭樰。」韓橙立刻打斷她的話，「把太空要塞的數學模型算一下。」

    「我倒是忙了，別人還悠哉悠哉的——」

    「風向北偏東14度，風速3級，巡航高度301米，速度每小時70公里，偵查半徑400公里，沒有偵查到可疑目標。」

    舒衍雖然趴著不動，可是話音非常清晰。蘭樰被她噎了個半死，只得老老實實打開自己的通訊終端，將韓橙發來的資料一一下載。

    「嘛，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罷，喬萬妍敬禮，然後轉身離開了艦橋，蘭樰還在嘟嘟囔囔，可是背後門一關，喬萬妍也就聽不見了。晚飯時間到，她徑直去了那間被充當會議室的小餐廳，自己團隊的成員只有徐楓在，此外便是韓橙那邊的人。

    「不好意思，晚餐只有蛋白質塊。」沈鴿笑著沖她揮揮手，嘴巴邊上還殘留著食物殘渣。

    喬萬妍沒好氣地往他對面一坐：「我說，你們船上那個叫蘭樰的成天放嘴炮難道沒人管嗎？」

    「有啊！」沈鴿一指旁邊的遠蕭，「他就是。」

    「我只是保證她別泄露國家機密而已。」說罷，遠蕭繼續埋頭吃東西。

    「她嘴巴是刻薄了一點，你別理她就好。」沈鴿訕笑著說，「說實話也就我們飛船能容得下她，換到其他地方，誰也受不了她。」

    喬萬妍啪地一聲扭開飲料袋的蓋子：「不知該說你們艦長仁慈還是想的開，這樣的人放到我們團隊裡，早就被收拾乾淨了——你說是嗎？」

    她一邊喝飲料，一邊斜著眼去看徐楓，對方只是笑笑，沒說話。沒過多久遠蕭吃飽飯，自顧自地離開，想想這幾天遭遇到的事情，沈鴿開始扶腦門，哀嘆起來：

    「咱們啥時候能回去啊——」

    「估計快了吧。」徐楓平靜地說，「今天上午我還聽秋亞珉和少校嘀咕，說什麼集團軍要有行動了，說實話撤也好不撤也罷，戰場上的僵局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打破的，我們沒法速戰速決，那麼只有拼國力耗下去，直到把帝國耗得解體為止——除非帝國突然開了掛，否則他們耗不起。」

    沈鴿不由得托起下巴：「耗國力？咱們怎麼耗？」

    徐楓聳聳肩膀：「我可以說這場戰爭打到現在國內連徵兵令也沒有發麼？所有艦隊都缺人，嚷嚷著補人補人也不是一兩天了，國內屁事沒有，該幹啥幹啥。」

    正說著，姚老爺子進來了，後面跟著歐陽天，還有佳娜，見餐廳里的人變多，徐楓立刻撤退——而且他料准脾氣糟糕的姚老爺子一定會地圖炮大開，和蘭樰一樣把齊文宇狠狠噴上一頓。不過喬萬妍卻懶得動彈了，就算徐楓使眼色，她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坐著，徐楓無奈，只得自己一人匆匆離開。

    果然不出他所料，見喬萬妍在，姚老爺子也開啟了開噴模式，因為他是老人家，說得話比蘭樰重多了，喬萬妍無奈，只得捂著自己的耳朵大聲嚷嚷著：

    「你們有本事當著少校的面噴他啊！當著我的面嘮叨有意思嗎？！」

    「我本來以為曙光號上的小兔崽子們就夠不靠譜的了，沒想到你們幾個更不靠譜！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王牌軍中的王牌軍——我看屁都不是！」

    看看著喬萬妍要被姚老爺子氣哭，沈鴿連忙拉著她往外走，佳娜和歐陽天非常知趣，連忙圍著姚老爺子問這問那把話題叉開了。沈鴿拉著喬萬妍一路跑回宿舍，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喬萬妍已經哭成了淚人。

    「喂喂喂喂你別哭了……這次是我們不好……」

    「什麼你們我們的……明明大敵當前，反倒自己人噴起自己人了……」喬萬妍哽咽地抹去淚水，「就是因為少校以前是總長的副官……不犯錯的時候大家都順著他，犯了錯誤，反倒成了所有人的靶子，連帶著我們幾個也跟著倒霉……」

    沈鴿一時無語，只得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領導靠譜，隊友們也很給力也很靠譜——你看看我們這邊，姚老爺子成天倚老賣老就不說了，大天就是一闖禍大王，要不是姚老爺子壓著他，他指不定能惹出什麼禍事；蘭樰是個刺兒頭你也知道，新來的舒衍更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傢伙……整艘船也就我、艦長還有雪馨撐著，哦對了，還有夏賢哥。」

    說到這裡，沈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最擔心的人是韓橙，總感覺他心裏面有什麼東西壓著……那些事情我沒法問，他又不說，就算知道一點，也是毫無辦法……你們看我平日裡嘻嘻哈哈的，其實那是被逼的……要是不這樣，所有人都會被韓橙那種自我壓抑的情緒悶死……」

    喬萬妍哽咽了幾聲，終於慢慢止住了，仿佛想有個依靠似的，她慢慢地往走道的牆壁上一靠。

    「少校的壓力比你們艦長大多了……所有人都盯著他看，容不得他犯一丁點兒錯誤……我剛進他的團隊的時候，還不明白，後來發生過一件事——」

    說到這裡，她背靠著牆壁，慢慢地蹲了下去。

    「是集訓演習結束之後發生的……本來上校被派過去，就是怕你們輸了，曙光號會落到其他集團軍手上，所以上校也就在演習的時候放了水……」

    聽她這樣說，沈鴿不由得被嚇到了，然後也在喬萬妍旁邊蹲了下來。

    「你是說……放水？！」

    「就是放水了……」喬萬妍點點頭，順手抹去眼角殘餘的淚水，「秋亞珉和徐楓他們都是特殊戰預備隊的，可是他只帶了秋亞珉一個人……這不是故意放水又是什麼？」

    沈鴿乾脆啪啪啪地拍起自己的臉頰：「我的乖乖……要是全部帶上，我們豈不是早玩完了……」

    「這些事情其實都已經過去了，關鍵是演習放水的事情我們心裏面清楚，別人可不清楚……演習結束之後，其他部隊就開始風言風語，說什么正規軍輸給雜牌部隊，參謀總長的徒弟居然會輸給一個程序員……少校氣不過，跑到總部去查你們艦長的資料，沒想到碰上徐部長，結果自然是被訓斥了一頓……」

    說到這裡，喬萬妍將腦袋埋進膝蓋，委屈地嘟噥了一句：

    「早知道就聽爸爸的話，在家裡呆著，也就不會遇到這些事……」

    「別難過，我們遲早會回去的。」說罷，沈鴿又往喬萬妍身邊挪了挪，「回去之後，我們組隊打遊戲好不好？」

    「嗯……」

    「我那個機器人已經拿到白金機甲了，還有一套八級紫金的。」

    「嗯……」

    「別看只是八級紫金機甲，我可是靠它拿到了全國大賽個人賽的總冠軍……」

    「嗯……」

    見喬萬妍還把腦袋埋在膝蓋中間不抬頭，沈鴿急了，抓抓後腦勺然後起身，彎腰摁住了喬萬妍的肩膀，狠狠地晃了晃：

    「喂喂——我說你——」

    「我想爸爸媽媽……我想回家……」

    喬萬妍抬起腦袋，雙眼通紅，哭得是稀里嘩啦。看著面前那張淚水不斷湧出的臉，沈鴿仿佛大腦短路一般，只能再次慢慢地蹲下來，耐心地陪著喬萬妍，慢慢等她哭完。

    嗯……我也想回家，可是現在不是可以回家的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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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注釋：因為描寫人物較多，各人的軍銜難免會寫混，以此為準

    第三集團軍

    霍岩：大校

    宋守何：上校，後退休

    齊文宇：少校

    林德：中校

    姬憶安：少校

    卓思麗：中校，後升為上校

    何緒：少校（估計這伙寫錯的地方最多）

    薩文悅：中尉

    羅妮薇：少尉

    韓橙：上尉

    沈鴿：中尉

    姚老爺子：一級士官（退伍之前的軍銜，同時也是士官的最高等級）

    杜夏賢：三級士官（退伍之前的軍銜）

    季雪馨：中尉（由一等兵轉為中尉，可以說是曙光號的臨時政委）

    蘭樰：一等兵

    茜露露：一等兵

    佳娜：一等兵

    舒衍：一等兵

    歐陽天：二等兵

    聞小可：二等兵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