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的速度又快了起來,這一刀比起方才的兩刀更快,快得不僅蘇長安諸人看不真切,就連楚惜風也在那時眼前一花。
他知道那一刀絕不簡單。
夏侯淵這一式「千里孤墳萬鬼哭」看似三刀,實則只有一刀。
這第一刀,是借力。
這第二刀,是借時。
兩刀都是為這第三刀的聚力而出。
明白一,前兩刀都是虛招,唯有這第三刀是實招。
而且這第三刀一出,便是雷霆之勢。
猶若熊熊天火自九霄外而降,又似銀尾流星從穹上而落。
其聲響若驚雷,其勢銳不可當。
楚惜風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想要躲閃,但刀鋒已至身前,自然是退無可退。他想要提刀擋下這一擊,但很明顯,此刻夏侯淵的速度比起他快了不知道多少倍,或許他還未將刀提自胸前,他的頭顱便已被夏侯淵的這一刀徹底斬落。
夏侯淵的嘴角在這時終於浮出了一抹笑意。
他這一式「千里孤墳萬鬼哭」是他最強的一刀,而亦是憑藉著這一刀,他勘破問道,成就星殞。
這一刀是他的刀,亦是他的道。
可這一式在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或者,在司馬詡將那樣事物交給他之前,並不是這樣的。
那是一滴血。
一滴金色如琉璃一般的血。
他把那滴血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那滴血便如蛆蟲一般的附著在了他的胸口,然後他的那一刀便成了現在的這一刀。
起先這一刀也是三式。
第一式,借力。第三式,聚力。
與現在這一刀不差毫分。
但這第二式卻有些不一樣。
他這一招的威力固然巨大,甚至可以只要讓他聚集起足夠的力量,即使他那位已經死去的族兄,曾經的大魏君主,夏侯昊玉也不敢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將之接下來。
但如方才◇◇◇◇,m.⊙.c⌒om所言,他需要聚集起足夠強大的力量。
可真正的高手過招,誰又會給他那麼多時間去聚集如此磅礴的鬼氣呢?
故此他的第二式,卻是喚起那些幽魂拖住自己的敵人,為自己這一斬爭取時間。
所以這樣的時間並不會太長,而他聚起的力量同樣亦不會太大。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道理。
一如楚惜風所想的那樣,時間,是一個很強大,同時卻也很玄妙的概念。
夏侯淵能成為星殞,不可否認他的天資卓越,但同樣,這樣的天資在古往今來的星殞之中也就是中上之資。但這些星殞中能真正領悟那麼一些關於時間規則的皮毛之人,數來卻不過數人。
比如那位開創了蜀山劍派,但卻早已坐化的劍仙太蒼玄。
又比如在那一夜迴光返照,一劍斬滅半神的玉衡聖人。
古往今來的歷史長河中,出現過的星殞數以萬計,但真正能觸摸到那個門檻之人,卻不過寥寥數人。
以夏侯淵的資質,以往的他定然無法從那些鬼魅手中抽出那麼一息時間,將之匯集己身,然後在用這多出來的那一段時間,聚集力量。
但現在不一樣了,當那神血入體,他的身體吸收了些許神血中所蘊含的力量後,他有了這樣一的能力,而這樣一不多的能力。
卻讓他可以斬出更快,更強亦更讓人措手不及的一刀。
故此,當那位江東來的後輩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時,夏侯淵的嘴角卻笑意更深。
他知道,他贏定了。
這似乎是一件不太有異議的事情。
因為就連楚惜風自己也怎麼覺得。
無論是從速度,還是從靈力的渾厚程度,甚至對道的理解上,他似乎都無法與這一刀抗衡。
但同樣,束手待斃卻也不是一位刀客的對敵之道。
至少在楚惜風的字典里,從未有過,亦絕不會有這樣的四個字。
所以,這位年輕的星殞眉頭一沉,他頭的星辰猛地光芒大作,將一道耀眼如白晝的星光撒向他的身子。他手上的那把長刀似有所感,在那時發出一陣沖天的刀鳴。
似乎,在那一刻。
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刀中醒了過來。
時間忽的再次慢了下來。
而那些甦醒的東西亦在這時湧入了楚惜風的體內,他眸子在微微疑惑之後,忽的閃現出明悟的光彩。
他看向夏侯淵那般近在咫尺的刀,看著他臉色忽然浮現出的驚駭。
楚惜風卻這般道。
「這把刀。天下人叫它夏侯血。」
「因為我的先祖曾用他,斬下過一位夏侯氏星殞的頭顱。」
「世間盛傳,我的先祖自刎於灕江岸邊時,曾留下一抹英魂於其上,故而此刀通靈,乃是世間難得的寶刀。」
「但!」
他這麼著,手上卻將刀慢慢的橫於胸前,對上夏侯淵的刀鋒。
「卻不然。」
此音方落,方才慢下來的時間再次流淌,夏侯淵的刀鋒帶著無可匹敵之勢狠狠的撞在了那把夏侯血之上。
夏侯淵臉上的驚駭被他壓下,他不知道楚惜風為何方才能停住那麼數息的時間。
但很顯然他這樣的能力同樣很薄弱,只能作用於己身。
雖然他抽出了刀,擋在了自己的身前。但夏侯淵並不認為這樣的楚惜風能接下自己這浩蕩的一刀。所以他面露瘋狂之色,他要用這一刀,結束這位天傷後人的性命,亦結束自己這百年的惶惶不可終日。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當兩把刀相遇的那一剎那。
他預想中的崩碎,擊飛,震退都未有發生。
甚至,楚惜風連手臂都沒有絲毫的彎曲,他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接下了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力量的一刀。
似乎為了回應他心底的疑惑,楚惜風冷如寒霜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把刀里,確實藏著魂魄。但卻不是先祖的英魂,而是...」
道這裡他頓了頓,他的眸子在這時第一次,直直的望向這位祖祖輩輩一直渴望殺死的仇敵。
按理這應該是一個很值得激動的時刻,家族百年的夙願就要在他的手裡實現。
但很奇怪,楚惜風的眸子與他言語一般寒冷、陰沉、甚至淡漠。
而這樣的淡漠,更多的時候,是用來看那些無關痛癢的死人的。
很顯然,在現在的楚惜風眼裡,夏侯淵,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住在這刀里的是百年前被你與夏侯攘屠戮殆盡的二十三萬平民的亡靈!」
楚惜風的聲音在那一刻陡然放大,他手中的夏侯血猛然一震,一道比起夏侯淵處心積慮所凝聚而成的鬼氣還要磅礴百倍的黑氣就在此刻猛地漫出!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嘶吼亦在此刻自那些黑氣中傳來,而夏侯淵的臉色也終於在那時變得異常難看,一顆顆冷汗隨之浮現在他的額頭。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那些百年厲鬼體內所包含的怨氣,而這些怨氣的目標,很顯然的,便是他這位罪魁禍首。
幾乎下意識的,他身子一動根本無暇在與楚惜風比拼,他刀上的鬼氣豁然散去,他的身子一動竟然便要朝著遠方遁去。
知道這時,他才明白。
這百年來究竟是什麼東西在讓他惶惶不安,側夜難眠。
不是那些住在灕江岸邊刀客,亦不是百載前那位星殞冷冽的眼神。
而是這不知如何藏在刀中,亦不知如何活下百載的厲鬼們,晝夜不停的對他的咒怨!
他在此刻早已顧不得什麼大魏英王的顯赫身份,亦顧不得身為星殞的天驕之資。他的心已經被恐懼填滿,他所知所想無非是在此刻,逃離這兒,逃離那二十三萬亡靈的糾纏。
但。他方才遁出不過數百丈的距離,他的身子卻在那一刻猛地僵住。
然後,一道陰冷的聲線再次在他的耳畔響起。
「三刀已盡,汝之頭顱,予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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