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聖 第二十六章 義所當為
唐楷的話，說得斬釘截鐵，令梁軍這個老江湖，也深感吃驚。
怪老頭道：「小楷，你瘋了不成？你沒聽那李船長說嗎？對方可不是什麼善茬！躲還來不及呢，你倒好，還要往上靠？」
唐楷道：「師叔，我問你，我們這幾條命，是不是陳老闆救的？」
怪老頭搔搔頭：「理論上來說，的確是他所救。」
唐楷道：「要不是他仗義援手，我們恐怕都已葬身魚腹了。人家有情有義，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吧？」
宋小蝶道：「臭小子，我支持你！知恩圖報，這是爺爺教我們的。」
王大海道：「這不是救不救的問題，問題是，你怎麼能救得了他？」
唐楷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總不能讓陳老闆一個人去冒險！」
梁軍冷笑道：「真是笑話！你以為，你去了就能救他？無非是白白送死罷了！」
唐楷道：「義所當為，毅然為之！不計利害！」
梁軍擺手道：「你要去送死，也由得你！哼！」
只有宋小蝶說道：「臭小子，我陪你一起去！」
唐楷搖頭道：「小蝶，你不能去。你還要回國。」
宋小蝶道：「可是……」
唐楷道：「沒有什麼可是。如果我不能活著回來，小蝶，你和軍哥，還有大海他們一起回國。去找你的爸爸媽媽。」
宋小蝶看著唐楷，芳心裡，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她想對唐楷說些什麼，但又抿緊了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商船到達印度某個重要的樞紐港口。
陳世良走出來，像交待後事一般，臉色凝重的向大家囑咐了一番，然後獨自走上岸去。
唐楷二話沒說，起身跟了上去。
「臭小子！」宋小蝶在身後喊道，「小心！我們在船上等你回來！」
唐楷一邊走，一邊回頭揮了揮手。
他追上陳世良，也不說話，就跟在他身邊。
陳世良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唐楷道：「知道陳老闆要去冒險，所以跟去看個熱鬧，還請陳老闆成全。」
陳世良道：「荒唐！什麼熱不熱鬧！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嗎？快回去！」
唐楷道：「陳老闆，你能去，我就能去。」
陳世良頓住腳，說道：「我是去送死！」
唐楷道：「陳老闆，你正當壯年，春秋鼎盛，怎麼說出這等喪氣話呢？」
陳世良道：「你沒看到船上的喪禮嗎？那就是提前為我舉辦的！」
唐楷道：「陳老闆，你就讓我陪你去吧！你救了我們的命，大不了，我以一命相還！」
陳世良怔道：「你小小年紀，真的不怕死？」
唐楷道：「人固有一死！」
陳世良拍拍唐楷的肩膀，感激的道：「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你還小呢！快回船上去。等上兩天，他們把我收了屍，就會返回國內了，到時，你就跟著他們一道回國吧。」
唐楷道：「陳老闆，難道就許你對我們講仁義，就不許我們跟你講恩情嗎？」
陳世良皺了一下眉頭，苦笑道：「看來，我是阻擋不住你了。世上還有你這樣的人，真是奇蹟。別人都是唯恐避禍不及，你倒好……嘿嘿，嘿嘿！」
唐楷跟在陳世良身後，一直朝前走。
走過熙熙攘攘的碼頭，穿過人群擁擠的集市。
陳世良在一幢三層樓高的居民樓前站定腳，左右瞧瞧，似在確定地址。
他又找旁邊的商鋪老闆打聽，確定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邁上樓梯之前，陳世良回顧道：「小兄弟，你就送我到這裡吧，你對我的情意，我心領了。我自己上三樓就行了。」
唐楷道：「說過了要陪你走到底，我就不會半途而棄。」
陳世良哈哈大笑道：「好啊，我陳世良闖蕩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像你這麼重情重義的人！小兄弟，這次我若不死，一定要和你義結金蘭！」
唐楷忽道：「陳老闆，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去買瓶水，嗓子幹得要冒出火來了。」
陳世良微微一笑：「可以，去吧。」
人世間最後一段時間，又有什麼是不可以等待的呢？
唐楷轉身跑進街對面的小賣部。
陳世良抬頭，望著天空發呆。
天是那麼的湛藍！
雲朵是那麼的潔白乾淨！
陽光是那麼的溫暖！
唉，永別了！
陳世良慨嘆了一聲！
唐楷拿著一瓶水，跑了過來，擰開瓶蓋，遞給陳世良：「陳老闆，喝口水吧。」
陳世良緩過神來，搖了搖手。
踏上三樓的階梯。
陳世良的腳步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毅然走了上去。
明知前有虎，他卻沒選擇！
因為他的身後，是家人、是親友！
三樓只有一扇門。
陳世良整整衣領，抬手敲門。
敲了足足有兩分鐘，門才打開。
裡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
一個高大的黑人，全身都是紋身，站在門口，帶著警惕，看著陳世良：「滾蛋！這裡不是你們來的地方！」
陳世良遞過去一張名片。
唐楷瞄了一眼，是張英文名片，並不是陳世良的。
黑人看了一眼，咧嘴一笑，一把抓住陳世良的脖子，將他拉了進去。
唐楷緊跟而入，說道：「喂，放開他！有話好好說！」
黑人不理唐楷，拉著陳世良，一直朝裡面走。
裡面沙發上，坐著一排人，有印度人，也有西方人。
黑人用力一摔，將陳世良摔倒在地上。
「就是他！毀了我們的貨物！」黑人一邊說，一邊奮起一腳，用力踢在陳世良腹部。
「有話好說！別打人！」唐楷用流利的英語說道。
沙發正中間，坐著一個印度男人，四十多歲年紀，留著光頭，臉相凶暴。
光頭擺了擺手，問陳世良：「你就是陳世良？」
陳世良痛得在地上打滾，點了點頭。
「為什麼只來了兩個人？」光頭沉聲喝問，「我的命令，是要讓你全家人都過來！」
陳世良忍下劇痛，緩緩說道：「拉曼先生，錯誤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所有的損失，由我一個人來承擔，跟其它人都沒有關係。這位小兄弟，和我非親非故，只是送我過來，請你們放他離開。」
光頭拉曼冷哼一聲，說道：「你毀了我們那麼多的貨！一條人命，就夠償還嗎？」
陳世良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拉曼先生，你的貨，是被我的皮革弄壞的，所以，責任只在我一個人。」
光頭拉曼道：「你知不知道，我那些貨值多少錢？」
陳世良道：「不知道。不過，我很願意賠償貴公司的損失。」
光頭拉曼扭動脖子，顯出兇狠的表情，說道：「把你的公司全賣了！也還不起這筆債！」
陳世良道：「我願意盡一切努力來做出賠償。」
唐楷朗聲說道：「拉曼先生，你的貨物，不應該找陳老闆理賠。他也是受害者。貨船進了水，才是你們兩家貨物受損的原因。」
陳世良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
但唐楷毫無懼色，仍然說道：「拉曼先生，你應該和陳老闆一起，去找那家貨運公司理賠。」
光頭拉曼瞪著唐楷：「你是什麼人？」
唐楷道：「我是陳老闆的朋友。」
光頭拉曼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家貨運公司是誰的？」
唐楷道：「這個，應該不難查出來吧？」
光頭拉曼冷笑道：「那家貨運公司，早就關門逃跑了！你們要是有本事，把他們的老闆抓來，我就放你們一馬！」
唐楷啊了一聲，心想那家貨運公司的老闆，見機真是快啊！一瞅風頭不對，立馬就跑人了！
只有陳世良這個大傻瓜，留下來背這個黑鍋！
唐楷道：「那你們也不能把賬賴在陳老闆頭上。你們應該去找貨運公司，或去找保險公司。」
光頭拉曼道：「我為什麼要跟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孩浪費口舌？」
那個高大的黑人立馬走過來，揮拳打向唐楷。
陳世良大聲道：「不要為難他！有什麼事，都衝著我來！我來賠償！」
拉曼再次擺了擺手，制止黑人，然後問道：「陳世良，你打算怎麼賠償？我這批貨，價值三千萬美元！」
陳世良道：「我把公司、房子、車子，全部賣了！還給你們！」
拉曼道：「遠遠不夠！」
陳世良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不夠的部分，我拿我的命來償還！」
拉曼道：「還是遠遠不夠！你的命，值不了那麼多錢！除非，把你全家人、還有你公司所有員工的命都押上！」
陳世良道：「拉曼先生，我求求你，我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只要求你息事寧人，放過我的家人和員工！」
拉曼緩緩搖頭：「不行！欠債就要還錢，還不了錢，就只能靠命來抵！」
陳世良道：「拉曼先生，你別逼我！」
拉曼冷冷的道：「我逼你又如何？我想要你們的命，還不是易如反掌！」
陳世良忽然拉開衣服，露出綁在胸前的一排**！
拉曼等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陳世良居然會玩這麼一手，都被嚇到了。
唐楷也嚇了一跳，急忙道：「陳老闆，千萬別犯傻，凡事總有解決的方法！」
陳世良厲聲說道：「大不了，同歸於盡，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唐楷小兄弟，你快下樓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