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劉邦的斬蛇劍,吳良一直認為只是一柄普通的佩劍。
因為關於它的相關事跡只有一件,那便是劉邦在率領十多個奴役準備起事時,途中斬殺了一條擋在路中間的大蛇。
後來有人來到劉邦斬蛇的地方,見到有一個老婦人正在暗夜中哭泣,有人問那老婦人為何而哭,老婦人便說:「有人殺了我兒,我在哭他。」。
又有人問:「你的孩子為什麼被殺呢?」
老婦人又道:「我兒是白帝之子,變化成蛇,擋在道路中間,如今被赤帝之子殺了,故哭。」
眾人聽完自是不信,正要再向那老婦人詢問時,老婦人已經消失不見了,於是此事便傳了出來,劉邦自此便也有了「赤帝之子」的高貴身份。
其實據吳良所知,在天朝的歷史上,類似的事情並不少見。
幾乎所有辦成了大事的歷史名人,都會為使用類似的手段為自己設立一個普通人無法觸及的身份,一來是為了說明自己乃是「天命所歸」,讓自己變得更加「名正言順」;二來則是為了強化自己的號召力與影響力,令普通人更加敬畏自己。
因此對於所謂「白帝之子」、「赤帝之子」的說法,吳良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
他唯一確定的一點便是。
哪怕只是一柄普通的佩劍,只要攜帶的人有足夠的勇氣與武藝,亦是能夠輕易完成斬蛇之舉,畢竟蛇又不是鋼筋鐵骨,與其他的任何動物都一樣,只要被殺就會死。
至於所謂「白帝之子」、「赤帝之子」的說法,對於一名統治者,亦是很輕易便能夠令其出現在史書與民間傳說中的事情。
另外。
當年劉邦的家境也就那麼回事,起事時也不過只是一個亭長,秦漢時期鄉村每十里設置一亭,指派一個亭長,即是說當時劉邦的身份只相當於後世的一個片警,最多了也就是個片警小隊長,並且歷史記載劉邦在這個時候已經有四十八歲或三十九歲(有爭議)的「高齡」了。
吳良真心很難想像,這樣的劉邦手中能有一柄堪稱「仙物」的寶劍。
要是真有,他早幹什麼去了?
除非……他在這之前忽然遭遇了一場史書中不曾記載的奇遇,機緣巧合之下進入了某個不為世人所知的遺蹟,並在遺蹟中得到了一筆財富,其中便包括一柄堪稱「仙物」的寶劍。
否則。
吳良便有理由懷疑「斬蛇劍」不過只是一柄極為普通的佩劍。
並非「斬蛇劍」賦予了劉邦高貴的身份與過人的能力,而是建立大漢王朝的劉邦賦予了「斬蛇劍」後來的名氣與神話色彩。
也正是這種「辯證」的思維。
令吳良對「斬蛇劍」同樣有著不小的興趣,他就想見一見這柄傳說中的寶劍,要麼證實自己的推測,要麼推翻自己的推測,什麼樣的結果都可以,他就是想要求得一個確切的答案,從而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過現在獻帝迴避了「斬蛇劍」的問題,他又不能對獻帝用強,因此也只能暫時將此事按捺下來。
「你們幾個,去取些清水,先將這鐵箱清理出來,切忌裡面的寶物不可直接用水清洗,先尋一塊乾淨的麻布小心擺在上面,待我一一查看過後再決定如何清理。」
吳良收回了思緒,對隨行的幾名瓬人軍兵士說道。
「諾!」
瓬人軍兵士應了一聲,便連忙小跑著去取水。
吳良則還在想眼前的這顆已經腐爛嚴重的董卓頭如何處理,是隨便找個地方埋了,還是想個什麼辦法繼續保存下去?
吳良比較傾向於前者。
因為對他而言,這顆已經腐爛到這種程度的頭顱基本沒有任何考古價值,就算現在要強行將其保存下來,也必須清除掉透露上面的腐肉,最後只能剩下一個骷髏頭標本。
這對於儀器先進的後世考古或許還有些用處,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最多也就將其做成一個酒碗或是夜壺。
吳良沒有這種惡趣味,因此依舊沒有任何用處。
思來想去。
吳良又儘量完整的將這顆頭顱放回了木匣之內,還將木匣的活板原封不動的插了回去。
他決定做個順水人情,將這東西交給曹老闆來處置,沒準兒這顆董卓頭對曹老闆來說還有些剩餘的政治價值可以壓榨,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正如此想著的時候。
「?」
吳良忽然留意到了一名落單的曹軍兵士。
這名兵士全身上下雖然看起來與那些巡邏的曹軍兵士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但據吳良所知,曹軍巡邏向來最少都會以「伍」為單位,即是說最少也是五人一組,很少會有這種單獨行動的情況出來。
最重要的是。
這名曹軍兵士如今距離他只有三丈遠的距離,並且還在繼續向他靠近,尤其是意識到吳良已經發現了他之後,這名兵士的腳步非但沒有停滯下來,反倒還有十分明顯的提速。
「站住,你是什麼人!」
吳良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立刻開口呵斥了一聲。
以他目前在曹營的地位,莫說是這樣的兵士,便是略有些職位的人,被他呵斥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著。
何況這還是在曹營之中,說是眾目睽睽之下亦不為過,自是更加沒人敢忤逆於他,除非已經做好了反叛曹老闆的準備。
「……」
然而那人卻並不做聲,現房接近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一些,甚至連手中的長矛都橫了過來,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吳良。
「公子小心!」
察木王子聽到吳良的喝聲才注意到這名兵士,不過看到這名兵士此刻的舉動,他亦是瞬間便意識都情況不對,連忙出聲提醒吳良。
最重要的是。
現在吳良身邊便只有他一個人,那幾名瓬人軍兵士已經被吳良派去尋找用來清洗鐵箱的清水了。
「噌!」
吳良則是已經順勢抽出了別在腰後的銅匕首防身。
不過在不了解對方實力的情況下,吳良並沒有與其正面硬剛的想法,因為不管對方實力如何,他的武藝都很拉胯,何況還是在對方兵器更長的情況下,吳良除非退無可退,否則絕不會輕易以性命相搏。
所以雖然將銅匕首握在了手中,吳良卻也在快速向瓬人軍所在的方向退卻,同時還不忘向察木王子嚎了一嗓子:「還愣著幹什麼,快跑啊!」
「啊?哦哦!」
察木王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撒開丫子跟隨吳良一同逃跑。
另外一邊。
「將軍!」
楊萬里與其餘的瓬人軍兵士亦是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心中一急紛紛拎起兵器便要衝過來救援。
「?!」
當然不止是瓬人軍,周圍的曹軍兵士、被繳了械的羽林護衛與獻帝等人也同樣注意到了這個情況。
「鐺鐺鐺!鐺鐺鐺!」
「敵襲!」
銅鑼已然敲響,很快便會有更多的曹軍兵士自四面八方趕來救援。
這忽然出現的刺客已斷然不可能逃走,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處境,又或是下定了臨死前拉一個墊背的決心,依舊心無旁騖的殺向吳良。
也就在這個時候。
「將軍!」
方才前去尋找清水的幾名瓬人軍兵士剛好趕回來,看到這一幕他們哪裡還管得了手中的水桶,當即一把丟在地上,迅速將掛在身上的「戰國連發弩」取了下來。
他們經過楊萬里的訓練,已經可以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完成「戰國連發弩」的填裝與發射。
僅僅只是一晃神的功夫。
「啪!啪!啪!」
幾支「戰國連發弩」中的鐵箭幾乎同時射出。
目標正是那名沖向吳良的刺客。
「噗!噗!噗!……」
至少有二十多支小鐵箭沒入了刺客的身體,使得那刺客終於動作僵硬停在了原地。
「呼」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沒有人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這名忽然出現的刺客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威脅到吳良,局面已經得到了控制。
包括曹營的軍官,他們亦是擦了把鬢角的冷汗。
倘若吳良有什麼閃失,他們自是難辭其咎,而以吳良目前在曹老闆心中的地位,曹老闆回來之後或許真會拿他們給吳良陪葬。
「……」
獻帝的表情亦是十分複雜。
不過可以看得出來,此事應是與他無關,因為方才這名刺客出現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要意外與驚慌,當時他可能還以為是自己遭到了刺殺,而不是吳良。
情緒略微穩定了一些,獻帝下意識的向那刺客望去。
此時那名刺客正抬著頭,一雙眸子木訥的盯著吳良,仿佛要用目光將他殺死一般。
也是這一眼。
「啊!」
獻帝頓時臉色大變,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一般驚叫了一聲,嚇得連連後退,卻不想絆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陛下!」
身旁的宦官連忙上前攙扶。
「?」
獻帝那邊的騷動也是驚動了吳良,使得他不自覺的側目望去。
然而也就這個時候。
「殺……」
那刺客口中忽然又發出了乾裂嘶啞的聲音。
接著他竟不知怎地又生出了力氣,端起長矛以更加迅猛的姿態向吳良衝殺而去!
「?!」
吳良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輕易分神,不得不繼續後退躲避。
這不科學!
吳良理解不了這名刺客的狀態,他方才親眼看到二十幾支鐵箭射入了這名刺客的身體,並且有一大半都射在了胸腔。
且不說這些鐵箭是否傷到了刺客的內臟。
須知人是有一口氣在的,一旦傷到了胸腔,這口氣便等於泄了,此時不管多麼強大的意志力,都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根本提不起任何力氣,更不要說似這名刺客一般以更加迅猛的姿態衝殺。
因此吳良斷定,這名刺客一定有古怪,至少絕對不是普通人!
「公子!」
好在有了方才的停頓,楊萬里已經帶著其餘的一些瓬人軍兵士趕來救援,吳良只是退了幾步,便已經被眾人護在了身後。
與此同時。
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曹軍亦是已經將現場圍了個水泄不通,見狀立刻開始縮小包圍圈,使得這刺客插翅難飛。
「小心,連發弩可能殺不死他!」
吳良擔心楊萬里與瓬人軍兵士輕敵大意,連忙出言提醒。
「那就只能看工兵鏟殺不殺死了他了。」
楊萬里倒是早有準備,反手便將別在腰後的工兵鏟取了出來……此前在城內遭遇張遼與高順圍攻之時,眾人便已經提前將工兵鏟組裝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朝腦袋上招呼。」
吳良突發奇想,又對眾人提醒道。
雖然面前這玩意兒與後世電影中的喪屍區別很大,但念及他居然無法被射死的特點,吳良還是聯想到了這種方法,畢竟腦袋才是人類控制各種行為的中樞器官。
「唰!」
說話之間,那刺客已經衝到了面前,接著他竟如看不見楊萬里等人一般,二話不說手中長矛便如蒼龍出洞一般對著吳良刺來。
楊萬里如何能教他如願,當即揮起工兵鏟一鏟子將那長矛拍偏。
接著其餘幾名瓬人軍兵士猛撲上前,拎起工兵鏟對著那刺客腦袋便猛劈了下去,絲毫沒有要留活口的意思。
「利落啊!」
曹軍兵士看到這一幕,亦是對楊萬里與瓬人軍眾人的精妙配合讚不絕口,同時也對瓬人軍那奇形怪狀的兵器產生了好奇。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若這刺客是個普通人,這幾鏟子下去劈開了腦袋,定是能夠令他瞬間一命嗚呼。
「啊……」
獻帝的女眷中則又傳出了一聲驚叫。
乃是有人已經聯想到了接下來的血腥一幕,害怕的蒙住了眼睛。
「能成麼?」
唯有吳良沒敢大意,他雖是那刺客的目標,這次卻並未逃跑,而是緊貼著瓬人軍兵士跟了上去策應。
下一秒。
「唰!唰!唰!……」
四把工兵鏟已經斬在那刺客身上。
但卻並未劈開那刺客的腦袋,因為就在前一刻,那刺客的腦袋居然主動脫離了他的脖子,騰空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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