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
楊萬里立刻帶上幾名瓬人軍兵士照辦。
吳良則帶著其餘眾人一同前往漁民們修建於郁洲山下的寨子,勞煩金衛幫忙安排了一件較為寬敞的木屋,將一干瓬人軍骨幹招進去開會。
至於巫女呼,則被吳良安排到了別處,她始終是個外人,還是個異族人,自然沒有資格參加瓬人軍的內部會議。
如此進入木屋待眾骨幹坐下之後。
吳良先是簡要的與眾人講述了一遍此次登上祖洲的神奇經歷,接著便在眾人的驚奇之中將記錄於絹布之上《鬼谷子》轉丸、胠亂篇與《本經陰符七術》拿了出來,大方的在眾人面前展示。
「老先生,諸葛亮,你二人先觀摩一下上面的內容,而後儘快用墨筆抄錄下來加以保存。」
吳良很快便分派了第一個任務。
與能夠浸入絹布的墨水不同,炭筆在絹布上留下的筆跡皆由粘附在上面的碳粉組成,這樣的筆跡其實很不穩定,觀看的過程中絹布不斷發生形變,那些細小的碳粉便會逐漸脫落,時間稍微久一點字跡就會變澹,以至於看不清原有的字跡,因此只能當做臨時記錄的手段,不能用於收錄保存。
「明白。」
諸葛亮與于吉早已被絹布上的內容吸引,一個捧著《鬼谷子》,一個捧著《本經陰符七術》,皆是頭都不抬的應了一聲。
「對了老先生,關於《太平清領書》你還記得多少?」
吳良又問。
「《太平清領書》?」
于吉終於抬起頭來,有些不解的看向吳良答道,「雖不是倒背如流,但也熟記於心,不知公子為何提起此書?」
「我在祖洲時曾當著徐福的面答應那個倭國巫女,為她找來太平道的教義以解倭國亂局。」
吳良解釋道,「眾所周知,太平道正是起始於《太平清領書》,《太平清領書》便是太平道的教義,因此這件事還需你來辦。」
「公子要求,老朽自當照辦。」
于吉點頭答應,老臉卻已經皺了起來,「不過《太平清領書》共有一百七十餘卷,其中內容廣泛博大,公子要將此書全部送給那個倭國巫女麼?」
「這倒不必,老先生只需將其中那些張角收服信徒所用的內容與手段摘錄下來即可,其他涉及我國秘事與道家思想的精髓內容就算了。」
吳良臉上浮現出一絲狡黠,笑著說道,「還有,裡面的內容你還可以再自由發揮一下,比如選一座具有意義的名山定為聖山,規定必須定期前來朝聖才能夠得到神祇的庇護……總之就是從多個方面將我國樹立成為不可褻瀆的聖地,明白我的意思麼?」
「這……」
于吉顯然不是太明白。
諸葛亮卻也回過了神,接茬說道:「有才哥哥這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其實也是一種思想上的入侵,這自由發揮過的《太平清領書》到了倭國,若是果真能夠發揚光大,那麼倭國人便會對其中的教義深信不疑,那麼思想上便會潛移默化的對我國產生歸屬感,久而久之,便失去了對我國產生叛逆之心的基礎。」
「原來如此,公子的心思果然非常人可比。」
于吉方才恍然大悟,連忙應道,「老朽心中有數了,此事定會辦的令公子滿意。」
「那就有勞老先生了。」
吳良微微頷首,不過心中卻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畢竟事在人為,他做了他認為有必要做的安排,但回到倭國之後便是巫女呼的自由發揮時間,她其實也可以只將其中對倭國局勢有利的信息利用起來,摒棄書中那些可能對倭國產生深遠影響的不利信息。
這事吳良肯定沒辦法干涉,除非真就跟著一起去倭國控制巫女呼的一舉一動。
並且吳良更加清楚的是,巫女呼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否則便不可能成為倭國歷史上的傳奇女王,因此他的這點小伎倆未必便能夠生效。
所以最簡單直接的方式還是吳良之前所想的那般:回頭乾脆建議曹老闆去建立一個東海都護府吧!
暫時放下此事。
吳良又轉過身來對其他人說道:「這《鬼谷子》與《本經陰符七術》皆是鬼谷先生留下的奇書,你們若是感興趣也可以過來瞧瞧,說不定看過之後能會有所領悟。」
「我就不看了吧。」
白菁菁聽罷反倒退到了一旁,意興闌珊的道,「這些權謀策略之術對你們男子或許有用,對我們女子卻是毫無用處,我們又不用參與政事與戰事。」
「姐姐此言差矣。」
甄宓則出言勸道,「權謀策略之術可並非只能用於政事與戰事,亦可用於後宮內院之事,姐姐若是能夠掌握精髓,方可體會其中的無盡妙處,亦可為君子分憂。」
「……」
聽到甄宓如此說,吳良忽然覺得這東西她們還是不看為妙,免得日後自己焦頭爛額。
「那妹妹你可得好好看看。」
白菁菁依舊沒有提起絲毫興趣,撇了吳良一眼道,「我雖與吳有才有了夫妻之實,但本質仍是白家的隨珠人,若有一日吳有才用不上隨侯珠了,我便會帶上寶珠返回白家,因此後宮內院之事與我無干,倒是妹妹你可得多防著點,吳有才是個處處留情的無賴,此前在樂安國便與一個叫做聞人昭的女子有了子嗣,這次回去之後應該不久便要迎娶曹孟德的女兒為妻,這些都還只是妹妹如今要面對的問題,將來說不定還會有女子前赴後繼,到時就要看妹妹的手段了。」
「姐姐言重了,君子將來是要辦大事的人,因此正應多納些賢淑美貌的女子,才能使子嗣旺盛,免得後繼無人。」
甄宓抿嘴笑道。
「妹妹不要再勸我了,這東西我實在無福消受,我自小見著這密密麻麻的字便頭疼,再多看兩眼便要打瞌睡,小時候可沒少因為此事受爹爹管教。」
白菁菁說著話已經皺著柳眉退的更遠。
「……」
甄宓見狀也只能無奈的笑了笑,來到諸葛亮身後伸著脖子查看絹布上的內容。
吳良則看向了同樣無動於衷的典韋與察木王子,笑道:「典韋,察木,你們不去瞧瞧?」
「韋就算了。」
典韋面不改色的道,「權謀策略之事有公子費心足以,韋只要做好分內的事即可,實在沒有這個必要。」
「吳將軍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對道法方面的事感興趣,權謀策略方面的事還是算了吧。」
察木王子亦是婉言拒絕。
「那《本經陰符七術》或許與道法有關。」
吳良無奈的道。
手底下這群瓬人軍骨幹真是有夠躺平的,這麼好的東西旁人求都求不來,結果這些傢伙見了反而一個個拼命躲閃,就好像看上幾眼書就能掉一塊肉似的,真心是不識貨。
「是麼?那我也去瞧瞧。」
聽了這話,察木王子總算有了些反應,卻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來到于吉身後查看,好像被誰逼迫了一般。
話說這也就是吳良了。
若是換了其他的盜墓團伙頭子得了什麼難得的好東西,必定藏的嚴嚴實實,怎會捨得拿出來與屬下分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當然。
這也是吳良對他們有足夠的了解與信任,心知這些人就算因此得了好處,那也是在擴充瓬人軍的實力,對他只有益處沒有壞處。
而且他心裡更清楚的是,每個人的機緣與悟性是不一樣的,尤其對於這類秘術而言,將其看作「天書」亦不為過,有些人看了「天書」的內容,就只是看了一段晦暗難懂的文字,不會有任何收穫,但有些人看了「天書」的內容,則可以領會到其中的精髓,從而受益匪淺。
就拿吳良此前在穆公墓中掌握的「厭劾之術」來說。
當初也同樣是一部書籍,于吉捧著從頭到尾細細看了好幾遍都毫無收穫,吳良只是簡單的看了一遍便立刻進入了入定狀態,輕而易舉的領悟到了其中的奧妙與道法。
這便是同人不同命。
因此在吳良看來,這樣的東西就應該教信得過的自己人都來看看,不然擺在那裡也只能積灰,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
不久之後。
甄宓與察木王子便退了回來,他們看過了《鬼谷子》,也看過了《本經陰符七術》,可惜都沒有得到什麼意外驚喜。
當然。
也有可能《鬼谷子》與《本經陰符七術》本來就不是什麼與秘術有關的書籍,只是單純的權謀策略與言談辯論技巧的兵書。
反正吳良此前看過流傳到後世的《鬼谷子》與《本經陰符七術》,那時的確只從書中看到了這方面的內容,若非要說有什麼收穫的話,書里其實有許多社會學與心理學方面的研究與探討,並且這些東西也可以用到日常與人交往的過程中,運用得當的話至少可以讓自己變成一個比較討喜的人。
吳良前世當導遊的時候能夠成為旅行社的金牌導遊,便是受到了其中一些內容的影響,因此比較善於揣摩一個人的心理,觀察一些不易察覺的細節,清楚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樣的話,什麼時候不該說什麼樣的話……
尤其是流傳至後世的《本經陰符七術》,吳良雖然還不確定那究竟是不是鬼谷先生留下的原版,但拋去其中與道學有關的晦暗內容,剩下的內容與思想的確都十分超前,哪怕是一個最普通的人掌握之後,社交能力都可以上升一個檔次。
因此當年在後世,他還特意向身邊的朋友安利過此書,只是那些朋友有沒有當回事就不太好說了。
與此同時。
諸葛亮與于吉也已經看完了兩部書的內容,正取出隨身攜帶的筆墨與空白絹布準備謄錄,從他們的表現來看,諸葛亮似乎若有所悟,而于吉則應該收穫不大。
不過兩者肯定都沒有陷入「入定」狀態,即是說二人都不曾從中領悟到奇術妙法。
吳良見楊萬里還沒有回來,於是便來到了于吉身後,借著這個空檔仔細瞧瞧《本經陰符七術》的內容,順便與流傳至後世的版本做一個比對。
但也只能是一個籠統的對比。
因為他只能記住文中的一些重要的知識點,並沒有背下原文,不過若是其中的重要知識點都能對的上的話,應該也就沒有太大問題了。
如此細細閱讀之下。
前面兩段吳良倒的確沒有看出什麼明顯的區別來,因為與流傳至後世的版本一樣,這兩段主要講的都是一些五臟之氣啊、神靈啊、真人啊、聖人啊之類對於普通人而言玄之又玄的東西,其中必是蘊含了戰國時期人們對道的理解,其中包括了天道與人道的概念。
可惜直到現在,吳良對天道與人道也依舊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只是隨著見到的奇異事物越來越多,越來越相信天道與人道的存在。
但當吳良繼續向後看時。
不對勁!
吳良立刻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因為他的眼睛已經逐漸花了起來,那些本該十分熟悉的文字在他眼中竟變得越來越陌生!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狀況,還是在穆公墓中領悟「厭劾之術」的時候。
吳良下意識的晃了下腦袋,又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凝神向眼前絹布看去。
這一次他的眼睛已經沒有那麼花了。
但是才剛接著看了兩句,便又出現了一陣莫名的眩暈感,這眩暈感正來自絹布上巫女呼那並不算工整的漢字,仿佛要將他的意識吸入其中一般。
「?!」
此刻眾人也都注意到了吳良的異常。
因為他站立的身子已經開始輕微的搖晃,就好像失去了支撐隨時都要倒下一般。
不過這一次,眾人並未出言擾他。
只是默默的來到了吳良的身後,倘若他果真要倒下,他們便能夠即使伸手將他扶住,免得因此受到傷害。
「夭壽啦……」
正在專心謄錄的于吉感覺到異樣,回過頭來看到則一幕,老臉頓時皺成了一朵菊花,苦笑道,「公子究竟是什麼妖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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