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誕聽完愣了半響,沒有說話。敕使問道:「諸葛將軍諸葛司空大人,你怎麼了?還不接下敕書?」
「哦,微臣明白。」諸葛誕急忙上前接過敕書,問道:「只是壽春之地極為重要,控江鎮淮,南方的吳國最近一直蠢蠢欲動,微臣希望能有新的鎮東將軍來此與他交接完畢方能上京,不知道敕使能否將這番話轉達上聽?」
敕使說道:「這個諸葛將軍可另外上書一封呈上陛下,下官豈敢直接傳話呢?」「既然如此,還請敕使大人少待片刻,我即刻前去作上表。」
敕使點點頭,諸葛誕讓侍衛送敕使到驛館休息,自己回到府衙中,蔣班問道:「敕使大人怎麼說?」「朝廷已經決定徵召我回京城擔任司空一職。」
吳綱聽完,輕輕一笑:「原來如此,這是明升實降。到了洛陽之後,諸葛將軍你也失去了兵權,只能任由司馬家擺布了。」
諸葛誕哼了一聲:「這個我自然知道。」「那將軍現在怎麼辦?如果不上京,等於公然拒命,與謀反無異啊!」蔣班顯然十分緊張。
諸葛誕問道:「蔣將軍,你追隨我多年,你覺得我該如何?」「這為今之計,只能聽從詔命,直接回朝等待時機了。」「嗯至少我明面上對敕使也只能這麼說。」
「明面上?」蔣班一時之間不明白諸葛誕的用意。吳綱說道:「很簡單,這是緩兵之計。諸葛將軍暫時接受詔命,但可以以兵權交接為由,暫時延緩上京的時間,當然如果能上奏朝廷說清事實的話,應該就更加穩妥了。」
「原來如此,但是之後該怎麼辦?」蔣班仍然不太放心。諸葛誕看著吳綱說道:「吳先生既然在這裡,應該還有更好的策略吧?」
吳綱站起身來說道:「上京絕對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這一戰從一開始就無法避免,只不過我們要謀求一個最佳的時機起兵罷了」
「什麼,吳先生,你」蔣班顯然無法接受吳綱的意見。諸葛誕說道:「蔣將軍,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就算我不想除掉司馬家族,司馬家族也會一直想著除掉我,之前羊叔子跟賈公閭先後來壽春,用意再明顯不過了吧?」
吳綱說道:「數日之前,羊叔子派了一個家人送書信給諸葛將軍探聽口風,今日又是陛下親自下達的敕書,所以之前陛下的密信就是徹頭徹尾的天啟門設的暗局,就是為了讓將軍殺死羊叔子,造成謀反的跡象。而陛下的真正意圖其實是讓你返回朝中跟大將軍司馬昭對抗吧。」
「是不是陛下的意圖還不好說,不過天啟門的殺意是很明顯了。我現在就是做表上書,看接下來的情況。如果之後沒有消息,那就是陛下明白我的用意了,如果仍然派人過來催促我返回洛陽的話」
「那就說明就是司馬家族跟天啟門的意圖了。」吳綱直接接過話頭,令諸葛誕十分滿意。蔣班在旁邊沉默不語,內心想道:「沒想到真的會走到這一步,只是諸葛將軍現在的實力,就算傾淮南之眾,也無法與司馬大將軍抗衡啊」
不久之後,諸葛誕親自將寫好的上表送到了驛館,讓敕使帶回洛陽。
羊祜已經快接近洛陽城,前面有一片幽靜的竹林,羊祜便直接坐在地上稍作休息。突然耳邊傳來悠揚的琴聲,一下子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個琴聲,是之前碰到的琴客」羊祜打起精神,朝著琴聲的方向慢慢走了過去。
過了一會,看到前面有一個人正坐在一塊空地當中正在撫琴。羊祜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臉龐,但還是上前行禮:「是嵇叔夜先生嗎?我是羊祜,沒想到在這裡又遇到了先生」
琴客微微抬起頭,說道:「沒想到你竟然能看穿我的身份,不過罷了,之前是你找到我,這次可以說是我要找你,羊叔子。」
「不知道嵇先生找我有何指教呢?」
「我想再一次探查一下你的心跡。」說完,嵇康手中輕輕一揚,又是一道凌厲的劍氣朝著羊祜飛來。羊祜大吃一驚,急忙拔出懸魚劍。「嵇先生且慢,你」
嵇康也不答話,連續用琴聲甩出劍氣攻擊羊祜,羊祜在空中不斷翻轉騰挪。羊祜內心想道:「我到底哪裡得罪了這位嵇先生,他竟然要置我於死地?難道說他跟天啟門是敵對的關係嗎?說起來之前天啟門分裂的時候,山夫人也是使琴的高手,她跟嵇先生之間難道有什麼關聯嗎?」
羊祜奮力擋住幾次劍氣之後,輕輕落在地上。嵇康說道:「怎麼,感覺你比上次要弱了一點,是不是心緒有些雜亂?人心緒一亂,自然無法發揮出全力。」
羊祜說道:「承蒙嵇先生賜教,在下銘記於心。」說完,羊祜奮力往上一躍,直接飛到了嵇康的頭頂,直接用懸魚劍往下猛刺。
嵇康沒料到羊祜會使用這招,急忙往後一退,隨即往上方射出很強的劍氣,羊祜用懸魚劍一擋,隨後奮力往下一掃,這道劍氣直接在嵇康身側撞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轟開了一片塵土。嵇康不覺也冒出冷汗。
羊祜繼續往下沖,懸魚劍直接插在了地上,整個人倒轉過來,直接一腳掃向嵇康,嵇康繼續往後退,隨後輕輕將琴甩起,在空中旋轉了三百六十度,一道兇猛的劍氣向羊祜射出,羊祜見狀直接在空中翻轉身體,避過這道劍氣,劍氣直接在懸魚劍後面的地上劃出一道很長的凹槽。
羊祜騰身落在地上,一腳將懸魚劍踢起,然後握在手中,直接向前刺向嵇康。嵇康往後一躍,琴輕輕落在他的膝蓋上,正準備發動反擊的瞬間,突然一隻酒罈子落在了兩人正中間,摔了個粉碎。
兩人吃了一驚,急忙停手。此時一個人走了出來說道:「叔夜,適可而止吧。」嵇康輕輕「哼」了一聲,便把自己的琴收了起來。那個人走到羊祜身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也不用見怪,叔夜他就是這個怪脾氣。」羊祜仔細看了看眼前的人,才想起來他是在杜預府上見過的阮籍。
「您是阮步兵先生,又見面了。」羊祜向阮籍行禮,此時他注意到阮籍身後似乎還站著一個男子,不過那個人帶著斗篷,沒有說任何話語。
阮籍說道:「這年頭,只有好酒才讓我愉悅啊,羊叔子,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陪我喝上幾杯嗎?」「阮先生盛情相邀,我自然不應該推脫,不過我還想先回家中,之後有機會再來與阮先生交杯痛飲一番。」
「很好,有你這句話,我可是很開心的。你確實是一個有意思的人,至少比你朋友杜元凱有趣的多。」羊祜辭別阮籍之後,便朝著洛陽城的方向走去。
阮籍此時換了一副神色,說道:「叔夜,你真的是要試探羊叔子嗎?」嵇康說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內心到底有多澄澈,在這個污濁的大魏朝廷裡面,究竟有沒有真正潔身自好的人。」
「所以,羊叔子是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嗣宗,正如你說的,他是一個有趣的人,他的未來我還不能完全把握住。」此時,後面那個男人終於說話了:「那就繼續觀察他吧,總有一天,他也會臣服在我們的腳下。」
阮籍突然嘆了一口氣,口吟一首詩道:「自然有成理,生死道無常。智巧萬端出,大要不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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