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婚試愛 第六章 孤女救贖

    羅丞面對著窗口，點燃一根香菸，煙圈從他口中散出，清晨的陽光從窗**進來，光柱裹著濃濃的香菸氣息與灰塵，在空氣中旋轉。

    他的神情不悲不喜，卻隨著羅放緊鎖的眉而漸漸變得凝重。兩人在書房靜默許久，羅放猛地一拍桌子，兩隻精明的眼睛眯起，緊緊盯著眼前的羅丞，聲音不大卻極具威懾力：「羅丞，你到底要幹什麼？」

    羅丞無謂的聳聳肩，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外面那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羅放怒喝道：「羅丞，你別告訴我，才新婚第二天，你就跟那個女人搞在一起了！」

    「這個你應該去問葉家。」羅丞不卑不亢的回答：「其實就連結婚那天，躺在我床上的也是她！」

    「我不管你跟葉家有什麼誤會，你娶的人是葉如玫，這一點你必須記清楚！」

    「這話恐怕應該您去質問他們！」羅丞霍地轉過身來，背光的他，身形顯得格外高大。他的身影被透進窗子的陽光投在地上，肅穆似是主宰一切的冥界之神。羅放往回收了收腿，胳膊環起抱在胸前，眼睛更眯了一些——這小子的氣勢，真的太像那個人。

    「爸爸……」羅丞深吸一口氣，地上那片陰影像是縮了不少。他緩緩抬起頭，艱難吐出這兩個字，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兒子對父親撒嬌的懇求。二十幾年來，他沒有過這種眼神，這種發生在正常父子之間的眼神，對他來說卻如奢侈品求而不得。

    他不明白，既然要被如此嚴厲的對待，當初父親為何還要把他從福利院接回家？

    他更不明白，母親與妹妹的離世，究竟是巧合，還是他的命中八字真的硬到如此地步，要用她們的死亡來成全他的命運？

    對那從未謀面的母親和妹妹，他的內心也充滿愧疚，而在久久無法得到父親的諒解與寵愛後，對她們的愧疚竟慢慢變成了憎惡與痛恨。他不懂，在父親的心中，一個活著的兒子，是否真的無法敵過兩個已經與他陰陽永隔的人？

    即使在父親的嚴厲管教下，他成了DL副總裁，成了社團的主事人，於他而言，他也只不過是替父親賺錢的工具和任父親擺布的棋子罷了。

    「爸爸，我們被葉家耍了……」他耐著性子對這個一向孤傲的老頭解釋道：「葉如玫根本不想嫁給我，我們結婚那天晚上，是她把她妹妹推上了我的床！」

    「你以為我會信嗎？」羅放輕笑一聲，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他高大，俊朗，渾身上下自然天成的王者之風，他能力突出，他果斷決絕，他心狠手辣……他具備一切成大事者的素質，他與二十年前那個替罪羊，理應毫無血緣關係！

    羅放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樣一個人養在身邊，在對一切未知時他可以是一條忠誠的狗，可一旦撥開雲霧，冰冷的月光和長夜賜予了他力量，他便是能撕碎一切的狼！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去給我把葉如玫弄回來！」羅放的旋轉座椅被他轉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氣氛中，詭異的刺耳。「她才是你的妻子，客廳里那個女人，根本什麼都不是！」

    羅丞那顆叛逆的心卻又被這話激起，泛著滔滔的浪花，洶湧不絕。他握緊了拳頭，冷冷瞪著面前這個食古不化的老頭子……追回葉如玫？他冷笑，羅放讓他這樣做，不過就是為了葉氏在上流社會的地位。

    畢竟，「江湖人」這三個字，還是DL身上最明顯的標籤。若要漂白身份，藉助上流社會的勢力是最好的捷徑。

    可他羅丞豈是隨便對一個女人低頭的人？尤其是膽大如此敢公然戲耍他的女人！

    他甩給父親一個冷酷的背影，大步踱下樓。客廳里百合花靜靜綻放，素淨如雪，幽幽香味若有似無，仿若微風拂過窗前輕紗，柔柔貼在臉頰。葉柳影一言不發的坐在客廳里，她的雙手環抱著膝蓋，無光的雙眸不知望向何方，而無論何方，對她來說都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

    羅丞心中划過一道憂傷，像閃電劃破夜空，只一剎那便戛然而止。他站在樓梯上，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側顏，覆著一層淺淺的晨光，長長的睫毛時而上下翕動，透著不明的悲哀。

    她的身子不經意間一顫，淚水涌了出來。羅丞明白，她定是被那些不好的回憶糾纏。就在昨晚，她被他強行帶回家，他沒有為她單獨安排房間，而是與她共處一室，同枕共眠。

    不知怎的，他像中了邪，又一次強要了她。這一晚，羅丞躺在她身邊，她散亂的發，無光的眼神，被大雨沖洗過的散發著雨水清香的身子，還有那微顫的雙唇……一切一切，沒有濃郁的色彩，不似經年的魅惑，卻如客廳中那朵靜綻的百合，對他有著獨特的吸引力。

    這一晚，他的所有思緒停止運轉，他的理智被拋進窗外厚厚的雲層。這一晚，他的心思單純到只想要她。

    他趴在她身子上，月光灑進屋子，灑滿一地的淒涼。他聽到她無助的哭泣，咬緊下唇嗚嗚咽咽的細聲，他感到她身體的顫抖，還像第一夜那樣，她的手是冰涼的，她沒有力量反抗，她只由他擺布。

    疼痛又一次刺穿她的身子，像一把利刃刺透她的人生，刃上還帶著她鮮熱的血。

    羅丞的手搭上她的肩，葉柳影一愣，隨即狠狠打過去。細長的指甲抓住他的手掌，摳進他的掌心。

    「放我走！」她憤怒的低吼著，「羅丞，你放我走！」

    「放你走？你能去哪？」他輕輕一笑，復又捏上她的下巴。

    真是人間尤物……羅丞心頭一動，她的容貌算不上美艷，卻依然是上天精雕細琢的作品，她不需要那些名貴的化妝品來裝飾自己，只需素衣白裙，更襯若水清顏。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葉柳影發了瘋似的甩開他的手，忽然站起來抬手朝他打過去。他躲開，她便張牙舞爪朝在空氣中各個方向廝打，活像一頭咆哮的母獅子。

    她的委屈、憤怒、不甘，似乎只爆發在那一瞬間。

    她打累了，打不到羅丞，撲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桌上熱茶被她打翻，杯子碎片落了一地，滾燙的水澆在她手背，頓時紅腫一片。

    「餵……」羅丞心中居然泛起絲絲疼痛，剛要去扶她，卻被她倔強的推開。

    她的力氣在一刻大的不像一個柔弱的女子。

    「羅丞……」葉柳影邊哭著邊往後退，兩手不停的四處摸索，終於摸在門邊。她立即扶著門框爬起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羅丞，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如果你還有點人性，就放我走！」

    羅丞愣在原地，生平第一次，他被一個女人拒絕的這麼徹底。剛剛的心痛蕩然無存，一股怒氣從他心底升騰，他的世界裡，什麼時候允許有人對他說「不」？

    「好，既然你要走，我就送你一程！」他抓起她的手往外走，不由分說就把她往車子裡塞。她掙扎不過，手腕上被他勒出道道血印。

    「我告訴你！」羅丞發動車子，轉過頭去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惡狠狠的吼道：「我會把你扔在大街上，你會被人群擠，會被車子撞，你可能會殘廢也可能會沒命……呵，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變成厲鬼可別來找我！」

    「不必把我扔在大街上……」葉柳影自嘲似的說道：「還是扔在樹林裡吧……有野獸，或許把我吃掉，到時候連屍骨都不剩，豈不是更乾淨……」

    她淡淡的笑笑，生命已經絕望到如此地步，屍骨無存，就像從未來過這個世界，或許是另一種救贖？

    她又聽到噼噼啪啪的雨聲敲打著玻璃窗，又聽到雨刷上上下下與玻璃的摩擦聲……這個世界真無常，清晨時分，她明明聞到了陽光的味道，怎麼這時卻來了這場寒涼？

    葉柳影又縮了縮身子，她穿的實在單薄。她突然開始想念自己的父親，從小到大，只有母親的冷言和姐姐的排斥，這二十年來她好像生活在一場被計劃好的陰謀里，四周是冷冰冰的現實，虛構出的父愛的溫暖，早就被母親和姐姐踩在腳底，踏的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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