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抵達別莊之時,大巫師就特意提點過桑枝夏,徐璈親自來接之前不可出別莊半步,務必在此處等待。
桑枝夏起初只以為這是大巫師隨口提的,誰知沒隔兩日還當真浩浩蕩蕩地來了一隊人。
桑枝夏聽完靈初的話眉心微跳:「你是說,王爺那邊派人過來了,說是城中已無大礙,接咱們回去?」
「來的人是誰?」
靈初謹慎道:「為首領隊的是王爺身邊的近臣,我仔細查探過並無易容的痕跡,來的人數也合乎規矩,只是」
「我並未在其中看到少主的人。」
城中接連動盪多日,別莊遠離王城,兩處來往的消息早已被迫阻斷。
桑枝夏已經連續數日沒得到城內的回信了,此時也無從得知城內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徐璈那邊又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個時候來的人
桑枝夏狐疑地抿了抿唇,性子相對急躁些的南微微一臉喜色:「既然是王爺派來的人,那想來就是徐大哥一時脫不開身?」
「姐姐,王爺派人過來就證明是沒事兒了,咱們是不是」
「先不急。」
桑枝夏摁住了要蹦出去的南微微,垂下眼說:「來者人數多少?」
「五百。」
靈初垂首說:「明面上看是護衛五百,實際上暗地裡是否還尾隨了其他人暫時無從查證。」
「不過來人拿出的信箋上的確落了王爺的大印,大印無錯。」
那也不對
桑枝夏微不可聞地說:「他知道現下是什麼情況,不會讓我全然陌生的人來此。」
就算是徐璈暫時脫不開身,陳菁安和徐明輝等人也是分身乏術。
但徐璈起碼會派她熟悉的人前來。
徐璈謹慎到甚至請動了大巫師前來護送,也沒隨便安排個人,由此可見他知道桑枝夏的警惕。
徐璈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桑枝夏的沉默引起了南微微的錯愕,南微微難以置信地說:「姐姐難道是懷疑來人不對勁兒?」
桑枝夏安撫似的捏了捏她發抖的手,不動聲色地說:「沒見著人,咱們也分不出誰是人誰是鬼,不好下定論。」
不過謹慎總不出大錯。
桑枝夏示意靈初走近些,壓低聲音飛快說了幾句話。
靈初略一詫異緊忙點頭:「是。」
桑枝夏牽著南微微徑直往後走,低聲說:「咱們去後頭觀望。」
繞過屏風坐下,桑枝夏眉眼間的疲憊就顯露得愈發明顯。
這段時間她總是這樣。
許是操心太多一刻不得放鬆,面上總是不自覺地帶出一抹疲色,人也睏倦易怒,情緒很是不穩。
老太君耳提面命地強調了她這些日子不可與人動手,也不能動武,特意吩咐了讓南微微時刻跟著她,免得出差錯。
桑枝夏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一看她面色不對反倒是把南微微嚇得夠嗆。
南微微放輕了聲音說:「姐姐,你要是覺得哪兒不舒服,咱們要不還是叫嫣然來把脈瞧瞧?」
「再不行的話,要不把嫣然開的安神湯喝了?」
徐嫣然師承齊老和胡老爺子,醫術不說多驚為天人,可該懂的一樣不少,手中診治過的病人也不少。
徐嫣然憂心桑枝夏的情況,剛到別莊第二日就給桑枝夏開了藥,但被老太君攔住了不許喝。
用老太君的話說是藥三分毒,既是沒有太明顯的不舒服,那這些藥不吃也無妨。
桑枝夏乖巧應了也沒吃,只是旁人看著分外憂心。
桑枝夏摁著額角搖頭說:「無礙。」
「我就是有些浮躁,大約是天兒太熱了。」
南微微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最後到底是什麼也沒說。
靈初帶著點翠去易容喬裝成桑枝夏,被攔在外頭的人等著被喚入。
桑枝夏暫時忙裡偷閒的空隙,老太君望著茫然的徐嫣然笑得頗為無奈:「你兩位老師都不曾教你如何探喜脈?」
徐嫣然迷茫得貨真價實,不太好意思地說:「我倒是在典籍中看到過,只是不曾自己上手把過。」
喜脈的脈象不好分辨,與很多症狀的脈狀極易混淆,本就是實踐才能出的經驗。
但徐嫣然跟著學醫至今,各種血肉模糊的猙獰外傷見過不少,也跟索命的閻王拉扯過人,但正兒八經的喜脈當真不曾遇到過。
桑枝夏懷著糯糯和元寶的時候,到家已經是孕後期,脈象一辨就知,也與尋常不同。
如果是初期的話,她是真的不太懂。
老太君一想撐不住笑了:「這就說得過去了。」
「我知道你心疼你大嫂,只是你大嫂的身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還得是請了你師父把脈才好下定論,在此期間就不必給她開多餘的方子了,她大約是用不上。」
在場的夫人們都是人精,一聽這話紛紛吸氣。
許文秀滿臉空白:「老太君的意思是,我家夏夏可能是」
「我也只是猜測。」
老太君失笑道:「她如今這副浮躁難安的樣子,倒是像極了我年輕時的有孕的症狀,只是我到底是不通醫理,也說不準是不是猜錯了。」
老太君心裡有了猜測後,還特意問過了貼身伺候的畫扇和點翠。
只是這兩個丫頭是桑枝夏的心腹,任誰來問話都說得模稜兩可,只能推測出個大概。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謹慎些的好。
畢竟誰都知道徐璈和桑枝夏小夫妻的感情好,在南允回王城這一道都是形影不離的,就算是有了喜訊,也不是什麼太讓人意外的事兒。
許文秀喜出望外的拍手樂了,謝夫人愣了半晌趕緊說:「那那趕緊把人叫回來啊!」
「外頭來人她出去了,萬一衝撞了那豈不是」
「對對對,趕緊把人叫回來!」
徐二嬸蹦起來就要出去拽人,南夫人急忙把人拉住了:「別急。」
「前頭不是來人傳話了嗎?出去見客的是點翠,不是夏夏。」
「現在內外都是眼睛盯著呢,這喜訊要是真的,那就更不能走漏風聲了,急躁不得。」
外頭蜂湧而來的明槍暗箭都是為了摧毀徐璈的命脈,防不勝防。
桑枝夏的腹中倘若真的有了孩兒,豈不是在仇人的手中再多一個算計的籌碼?
原本被歡喜沖昏了頭腦的人強行鎮定下來,老太君含著笑說:「是不能急。」
「我看那丫頭自己雖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自己也像是還沒回過味兒來,也無需急著提醒她,免得心弦繃緊了倒不是好事兒。」
王城不會亂太久的。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來揭曉謎底,其實是最好的。
儘管還沒得出準確的定論,但依老太君的性子絕不會開口說沒把握的話,原本都懸著心的人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歡喜之中。
與此同時,桑枝夏也隔著一道屏風聽到了來人的話:「徐少夫人。」
「我等奉王爺之命及驃騎將軍的委託,前來接家中老少歸家,還請儘快收拾了隨我們一起返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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