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戰爭 第67章 C67：白駒蹄下土，老死江湖人（八）

    「就是他！」

    不出所料，在這些人剛剛沖入五俠廟中，立刻便有人喊道：「這些人今日便在鎮裡鬼鬼祟祟，必是他們今夜闖入武莊！」

    「幸好閉關的『鳧鵠點白沙』何見凌何大俠及時出聲預警，還把他們擊退……啊！那人頭莫非就是……」

    「何大俠！何大俠怎麼了！你究竟是什麼人，將何大俠怎麼了！」

    「……」

    在這些帶著八分憤怒，一分驚訝、半分恐懼、甚至還有半分竊喜的詰問中，只穿著中衣的夏蟲緩慢地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臉，投射出冰冷的目光，緩慢地掃過眾人。

    實際上，現在夏蟲的腦子裡正在瘋狂轉動。在剛剛那幾句話中，他便分析出了很多信息，但是這些信息對他的「辯解」和「脫罪」都是有害無益的。

    顯然，是他們「闖入武莊」，並且被「正在閉關的何見凌」發現，何見凌便一邊出聲示警，一邊提縱追來。結果現在眾人跟入五俠廟，就發現了……何大俠的頭顱。

    若是夏蟲五人沒有把屍體挖出來，想必也會有人「無意中發現何大俠的屍身」。至於跟這些只通詩詞歌賦，不管殺人見紅的江湖中人說什麼屍斑、屍體僵硬程度，來證明何大俠並非剛剛死亡……還不如直接認栽來得乾脆利落些。

    這些消息在夏蟲腦海中一掠而過。他繼續看著面前的這些江湖中人。

    攜「殺死何見凌」之威，這些江湖中人一點也不敢小看這個年輕人。在夏蟲緩慢地掃視眾人的時候，眾人的喧譁聲竟也小了好多，身上的武器倉啷啷出鞘——大部分是劍，還有「嘩啦」一聲打開摺扇的、拔出判官筆的、戴上手套的、比出飛刀的，真是人人俊美、個個風流。

    然而，夏蟲僅僅是掃了一眼，便轉過身去……恭恭敬敬地朝著被放在供桌上的何見凌大禮參拜了下去。

    哈？這是在搞什麼？

    還沒等這些武林人士們搞懂，便聽夏蟲毫無起伏的聲音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吾姓『易』名為『離丹』，乃是取荊軻易水離太子丹時之意。吾在五百年前，青衫白馬、縱橫江湖，是何等快意？卻未想到，吾竟然被陰險小輩暗算，竟被封印於此，時光荏苒，一轉眼竟已經是五百年過去。」

    「今夜二更，吾見一相貌清峻，頜下有三綹長須之人，逐三五人至此處。」

    「在激鬥中，那相貌清峻之人，以一記『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無意中破除了吾之封印。接著，那幾人竟以暗器重擊那相貌清峻之人，那人口中鮮血狂噴，卻仍以傷換傷，擊倒了……這個人。」

    夏蟲指著他自己。場上一片寂靜，所有人的臉上只剩一個呆若木雞的表情。

    「吾被封印了五百年！只剩一縷殘魂，飄飄蕩蕩。眼見那相貌清峻之人重傷倒地，本想施以援手，卻聽那些人說甚麼『時間不多』，為首一身高八尺、環目豹眼之人便一刀斬下了那相貌清峻的頭顱，並說此人（夏蟲再次指了他自己）已死，留在此處便是。之後，便與其他人縱躍而去。」

    「吾便以一縷殘魂，寄入此人身軀。因此，吾在此拜謝救吾得脫樊籠之人。」

    「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夏蟲以一首棒讀的詩作為結尾。而面前的這些江湖中人，在呆怔了很長時間之後，也紛紛行動起來。

    正如夏蟲所想，他們……當然是嗷嗷叫著撲了上來，虛影在他們身後閃爍，無數詩句如同長江大河般朝夏蟲撲來。

    當然了，怎麼可能有人會相信這種一聽就是唬爛的話啊！

    好吧，沒有什麼不好的。至少還有兩句台詞能用。

    夏蟲清清嗓子。

    「吾被封印了五百年，又被逐出了自己的身軀！」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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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博士很快就後悔了。

    雖然之前，當夏蟲說自己會留下作為誘餌，而自己則帶著最重要的信息……也就是這個孩子，逃出去，並且負責查明這個副本的真相……的時候，不博士還有一點點感動的。

    他梳理了一下之前的脈絡，決定先趁著小鎮裡的大部分人都在往五俠廟跑的時候，自己回去調查一下「軒轅閣」旅店，畢竟當時是這個老闆勸說五人住在五俠廟裡，這個名叫龍向笛的旅店老闆一定是有些問題的。

    然後，當他和一笑君各自變裝，再次走進旅店，正在跟小二侃的天南地北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背上的孩子「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同時，一股熱流就從他的背上緩緩流下……

    在這一瞬間，不博士算是明白了夏蟲的打算。

    夏蟲這貨根本就是個魂淡！徹頭徹尾的那種！說什麼「重要情報」，這小孩壓根就是個累贅，而且還需要照顧吃喝拉撒的那種！分明是因為自己不想照顧孩子才選擇自己留下來吧！

    於是，對夏蟲的這點感動就隨著小孩的一泡尿化為烏有。

    「另外，你這死小鬼……哦，還是個女娃？哎呀，裹著看不出來，解開了感覺你這女娃還挺胖的……」

    在一間小二臨時騰出來的客房中，不博士將包裹著女嬰的綢緞解下，一邊給這個嬰兒墊上可以吸水的棉布，同時兀自對這個嬰兒評頭論足。一笑君看著自己的好友手忙腳亂，非常沒有義氣地出去打探消息了。這個嬰兒也不怕人，將自己又白又短的指頭塞進嘴裡，吸的「嘖嘖」有聲。當不博士對她說話時，她又「咯咯咯」地笑起來，撲騰著四肢，似乎是找不博士抱抱一樣。

    老實說，不博士在這一瞬間真的有點心被萌化了的感覺，連帶著對夏蟲的觀感也好了不少。

    將尿布換好，不博士將嬰兒抱在懷裡顛了又顛，亂糟糟的頭髮似乎也變得柔軟起來。嬰兒又將手指塞進嘴裡吮，「小女娃，你是不是餓了？等等，我讓他們先做碗米湯來。」

    嬰兒的大眼睛烏溜溜地轉起來，發出了長長的「啊——」的聲音。

    這是表示同意？不博士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然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因為在他的懷裡，嬰兒奶聲奶氣地說話了。

    雖然吐字不是很清晰，但不博士完全可以聽明白這個咿咿呀呀的小嬰兒在說什麼。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