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問題,蘇婉兒有跳起來捶死葉雲嘉的衝動。
「你說,憑你的心,非得嫁給葉瑾之不可麼?」葉雲嘉問,語氣十分固執,像是個非得要糖果的小孩。
蘇婉兒無可奈何,不由得輕嘆一口氣,說:「這問題,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還問這做什麼。」
「我也可以給你那樣規格的婚禮。若你要的是葉家繼承人夫人的這個位置,我也可以拿過來。」葉雲嘉一字一頓地說,一臉的嚴肅認真,惹得蘇婉兒心裡極度的不舒服。原來在葉雲嘉看來,自己就是這樣愛慕虛榮的女子。而他偏偏還一臉固執,只站在那裡等蘇婉兒的回答。
「你覺得我嫁給葉瑾之是因為這些?」蘇婉兒問,語氣里有壓不住的怒。
「你不是那樣的人。我只是說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為你做這些。」葉雲嘉解釋,語氣有點慌,像是怕蘇婉兒生氣。
蘇婉兒站起身,往旁邊的花架移步,一是緩和氣氛,二是跟他保持一段距離。這樣過了片刻,她才隔了一段距離看他,說:「爺爺告訴,你我兒時舊識。我就一直在琢磨你是誰。但你這樣的人,家教自然不一般,而我兒時玩伴皆是貧民窟的孩子。父母每天都是勞作才有飯吃的。我想來想去,便不能想起。這算是對不起你。可你為何非得揪著一個已經說清的問題不放?」
「因為——」他說,神色還是十分認真,然後頓了一下,說:「因為這對我很重要。」
蘇婉兒只覺得心裡一片焦灼,如同咀嚼最辣的辣椒,口鼻里全是那種無處躲藏的嗆人。她也不是沒有期待過愛情。
哪個女子不懷春?哪個女子不在青春少艾時,就在冥想里勾勒自己的夢中情人?那個人一定要有溫暖的笑,乾淨的氣息,溫柔的眼神,果敢的判斷。能遮風擋雨,能愛自己如女如母如友如妻。而他給予自己的愛情,一定是日光和暖,春水映梨花的美好與渾然天成;抑或是人群里只看了一眼。就能彼此永不相忘、永不放棄。
那樣的,才是愛情;那樣的男人,才是人間的極品。
可是,如今,葉雲嘉分明是在表達他很愛自己。為何自己全然沒有愛情來臨的幸福以及那樣等了許久終於遇見的驚喜?這傢伙固執得讓人心疼又心煩。
「小喬。可不可以不要嫁給葉瑾之?」葉雲嘉很小聲地問。
蘇婉兒不語,即便她不想嫁給葉瑾之。但形勢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不能拿爸爸和大哥的安穩生活冒險,也不能輕易去背負上陳老狐狸這條人命。何況這一條路不全是絕境,於她也不是沒有好處。最起碼,她會開闊另一番眼界,有另一種提升。
至於愛情,如果遇見。那麼那個人很愛自己,一定會理解自己今天所做的決定。再說,如果真遇見那麼一個人。自己也會奮不顧身。雖然,看到了很多有情人終究陌路的例子,她還是始終堅信:一直走,一直走,堅定不移,永不放棄自己,永遠讓自己保持一種美好的狀態。就一定會遇見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小喬。」葉雲嘉有些著急,幾步走過來。此時,蘇婉兒站在花架下,葉雲嘉就站在亭子裡。兩人隔了低低的欄杆對望。
他是極好看的男子,因為年輕,皮膚十分乾淨,眼神明亮。蘇婉兒微微眯起眼。平心而論,這男人其實極富吸引力。不過,這個性實在讓人夠累的。
「小喬,可不可以?」葉雲嘉像是孩子,語氣越發怯生生的,那神色也全然是期待。這一刻的葉雲嘉更像是個無助的孩子。想要緊緊抓住她一般。
這一瞬間,蘇婉兒忽然覺得搖頭或者回答「不可以」竟然是那樣難以啟齒。仿若一說出去,就傷害了他,便全是自己的罪過。
她看著他,露出為難的神色,抿唇不語。然後,蘇婉兒看到他臉上如花頹敗的哀傷漸漸浮起,那種神色讓她心裡全然荒蕪,恨不得抽打自己。這男人從小就那樣荒涼地走過來,自己卻還要在這荒涼里添上一筆。
忽然,葉雲嘉莞爾一笑,那笑竟然是溫暖四溢的,他神情輕鬆起來,朗聲說:「蘇小喬,你真沒出息。我開玩笑的,瞧把你嚇得。」
他笑得那樣天衣無縫的美。連蘇婉兒幾乎都感覺自己是被他惡作劇了,不由得薄嗔淺怒地白他一眼,吐出一個「你——」字。葉雲嘉嘿嘿一笑,轉臉看旁邊的一盆菊花,在那裡辨認,說以後會開紅色的菊花。
蘇婉兒看去,也一併看到他轉過臉的剎那,唇邊的那一抹落寞。她心不在焉地問:「是嗎?」心裡卻是落寞,想:也許,有些人天生就是註定用來錯過的。
葉雲嘉自顧自地說他喜歡其實喜歡養花的,只不過小時候,媽媽不喜歡家裡擺亂七八糟的花,只能種玫瑰花。所以,別的花全都給扔了。
他的語氣不無遺憾,之後又像是閒話家常,笑著說:「我不怕小喬笑話。我媽一直都是個歇斯底里的人。雖然算是知名的珠寶設計師。但脾氣壞得很。那時,不在家,一在家就拿我出氣。」
他雲淡風輕的口吻讓蘇婉兒連安慰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靜默在一旁聆聽。他說了一陣便是在亭子的欄杆上坐下,仍有略略西斜的日光撒在他掌中。
蘇婉兒看到日光下,他的手掌紋路清晰,分明是斷掌。兒時,聽外公家族的人總說斷掌的人,一生都坎坷。她看得心裡寸寸發涼,雖然秋日的日光這樣美好。
他忽然抬頭,說:「小喬,我昨天傍晚收到快遞送來的你與葉瑾之結婚的請柬。」
「昨天?」蘇婉兒有些驚訝。昨天上午才寫完,葉瑾之居然就派發出去了。
「嗯,看到地點,倒真讓我驚訝一番。瑾之這樣有魄力,竟然選在江府郡園。那裡的儀式很複雜。」葉雲嘉說,而後又忽然很認真地說:「小喬,有件事你要清楚。如果一旦在那裡舉行婚禮,意味著除非你死,否則都不可能離婚。」
蘇婉兒心裡又是一驚。先前,夏可可曾說過葉家不允許離婚,卻沒想到在江府郡園舉行儀式竟還有這樣變態的規矩。不過,她是她自己的,一旦有什麼事,誰也不能阻止她。
「我是我自己的。誰也沒有阻止我的權力。」蘇婉兒緩緩地說。這一刻,忽然有點擔憂,有點底氣不足。
「傻瓜。總是只為別人考慮。你可曾想過你自己?」他語氣疼惜。
蘇婉兒抿唇一笑,說:「瞧你,說得我多偉大似的。我也是有所圖的。」
「哼,我還不知道你。」葉雲嘉白她一眼,居然一下子伸手揉她的短髮。
這動作很像是對待貓貓狗狗的,尤其是一個比自己還小的男人來做這個動作。蘇婉兒輕輕退後一步躲開,正想要發作,心裡卻忽然亮堂:呸,之前不是要問兒時相識的事情麼?這小子將自己往溝裡帶,跑題都跑十萬八千里了。
「葉雲嘉。」她不悅地喊一聲。聲音不小。
葉雲嘉一愣,問:「怎麼了?」
蘇婉兒清清嗓子,問:「葉雲嘉,你若真跟我認識,就說說我們小時候的事唄。」
「小時候啊。剛不是說了麼?不經意相遇,短暫相處,睡了幾個晚上。」葉雲嘉回答,一副欠揍的表情。
「呸。給姐姐說詳細一點。」蘇婉兒被逼得凶相畢露,小時候在幼兒園恐嚇小朋友的兇相又出現了。
「呀,蘇小喬淑女,形象。」葉雲嘉立馬提醒,一個箭步跳出亭子,徑直就往花架下來。
「毛的淑女。速度告訴我。」蘇婉兒惡狠狠地說。
葉雲嘉靠著花架,聳聳肩說:「小喬,其實這形象不適合你。你要是淑女一點,溫柔一點,我估計細節都說了。」
這小男人居然在調戲自己。蘇婉兒橫掃他一眼,說:「這是給你最後一次說的機會。以後,你說我也不聽了。」
她語氣冷然,心裡也這樣決定的。葉雲嘉一聽,不由得仔細看她,試探性地問:「生氣了?」
蘇婉兒不語,葉雲嘉嘆息一聲,說:「真沒趣,開個玩笑都不行。好了,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嫁給葉瑾之。」
「葉雲嘉。」蘇婉兒終於壓抑不住地咆哮起來,恨不得衝上去狠狠地咬葉雲嘉一口,連帶扯下一塊肉來。
「在。」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你速度,立刻。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你說一句話。」蘇婉兒說得咬牙切齒。她這些年收斂情緒,能面對很多突發情況處變不驚,也極其能忍耐。可是,遇見葉家瘟神,情緒就越來越難控制了。如今,葉家這個小瘟神真是功力超群,直接將她打回原形,將當年巷口小霸王、幼兒園裡的女大王的流氓氣質逼得顯露無疑。
「真的。你告訴我。你如果執意嫁給葉瑾之,我就只說大概;如果不嫁了,我就詳細地跟你說每一個細節,包括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葉雲嘉很認真地說。
蘇婉兒白他一眼,說:「答案你知道。速度。」
葉雲嘉嘆息一聲,說:「小喬還是不要我。以後,只能喊你四嫂了。」
他語氣不無心酸,蘇婉兒也覺得莫名的傷感,不說話。片刻後,他緩緩地說:「八年前,你可記得,你領了一個不會說話的男孩子回家,他胳膊上有很大的傷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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