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巫師 第七十三章 黑體

    這就是亞歷山大無法加入好友格爾多羅計劃的原因，他在微觀領域邁出了重要一步，陰極射線的偉大發現，也用凡人的方式，從凡人的角度證明了電子這個比原子更小粒子的存在。

    比之這個已經被艾斯「看」到的結果，亞歷山大給出的另一個信息或者說信心讓人們重燃了熱情。

    在星河聯盟的駐地，第一學術之環，關於亞歷山大和《陰極射線》的討論成了最時髦的事情。

    所謂的學術之環，其實就是巨構建築「環狀世界」，將整個恆星系甚至臨近恆星系的幾乎所有物質利用起來，建立了偉大的一體化金屬圓環。

    這個圓環是如此偉岸，環繞著整個恆星，完全是用巫師的力量改造自然，將自然規訓成巫師期望的樣子。

    之所以叫第一學術之環，是因為類似的「環狀世界」還有七個，分別承擔特定化不同功能。

    在第一學術之環的第三環區，是大學雲集的原始風貌區，這裡風景秀麗，高等魔法學校或坐落在原始叢林之中，或隱藏在巨大的湖泊底部，或匿藏於白雲之上，或利於火山之巔。

    其中一所魔法高校最為著名，那就是第二艾斯大學。

    這是完全由天之界學術之城的第一艾斯大學援建的分校，並且也是《魔法》期刊的總部。

    「亞歷山大的發現，與其說是發現，不如說是從另一個角度，用另一種方法證實了艾斯大人的發現。考慮到其難度，我認為在某種意義上看，他的發現非常的重要！」

    一位男性神話巫師侃侃而談，祂是最高學術期刊《魔法》的資深編輯和聯合審稿人。

    「確實如此，我最喜歡論文中一句無關理論的『廢話』。」

    另一位女性神話巫師也走了過來，她明眸皓齒，優雅從容，很有高貴的神話女巫典範，一舉一動都有著學術范。

    「沒想到見解獨到唐娜閣下竟然和我的想法差不多，真是榮幸，我也喜歡其中一句無關理論的話。」

    男性神話巫師也笑著答道。

    「婁西盧閣下過譽了，不如我們都說一說？」

    唐娜微微一笑，柔聲道。

    「凡人也可以探索微觀，就算我不是黃金巫師，只是一位普通的凡人，只要有足夠的力學和數學修養，就有可能發現電子。」

    「有思想力的人是萬物的尺度，我們將用基礎力學和數學丈量萬物！」

    並不一樣，但是其中的思想卻一樣，那就是平凡者也可以窺視基礎理論最前沿的奧秘。

    兩人先是一冷，繼而婁西盧哈哈大笑，唐娜則捂著嘴優雅的微笑。

    婁西盧乃是貝蒂、卡羅索、波麗娜等傳奇巫師的好友，是自北境逃亡開始，就追隨艾斯的最早一批巫師學徒。

    這樣的老資格，雖然讓人起了一絲絲敬意，但是畢竟實力有限，整個巫師世界日新月異，發展極為迅速，已經有接近五萬名神話巫師，兩千多位不朽傳奇。

    新人都是怪物，前浪被後浪拍死的情況屢見不鮮。

    婁西盧實力不濟，也就慢慢淡出了天之界的核心圈，畢竟不是傳奇巫師，誰有臉面在天之界建立巫師塔呢。

    自我放逐的婁西盧來到這裡擔任編輯數年，唐娜是貝蒂的學生，因為和曾經為安塞斯塔犧牲的好友唐娜長相神似，而且名字相同，被貝蒂喜愛，收為學生。

    唐娜最大的學術成就就是和托馬斯一同建立的「唐娜熱機」模型，只是他們倆沒能看透，最終艾斯更進一步，提出了熱力學第二定律，即熵增定理。

    唐娜的出身和學術成就，讓祂也成為《魔法》的審稿編輯之一。

    亞歷山大的論文初審正是出自兩人之手。

    「我很想見見這個亞歷山大。」

    「我也很想見見他，比之我這種自我放逐的人，或許亞歷山大才是真正的巫師，他一直沒有忘記艾斯大人的諄諄教誨。」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亞歷山大收到了整個星河最高學府，第二艾斯魔法大學的邀請，自然無緣參加好友格爾多羅的計劃，更何況他剛剛對微觀世界有了重要的突破，也不願意轉移經歷。

    亞歷山大爽快的接受了邀請，作為一位巫師，一位立志於研究學術的巫師，還有什麼地方比第二艾斯魔法大學更好的地方嗎？

    望著手中的幾百份邀請函，亞歷山大把除了第二艾斯魔法大學之外的一一收起，包括格爾多羅的那份。

    他寫了對應幾百份感謝信，委婉的回絕了各式各樣的邀請。

    做完這些後，他辭別了第四旋臂魔法大學的領導、同事和學生，在他們的祝福下，登上了前往第一學術之環的曲率民航艦「時空真理號」。

    在金屬白的艦艙走廊，亞歷山大與其他人排隊進入經濟艙，飛艦的廣播也開始響起，甜美的女聲。

    「歡迎您乘坐『時空真理號』飛艦，『時空真理號』全體人員將竭誠為您服務。我們『時空真理號』是最接近十環的不朽傳奇巫師，拜仁閣下親手打造。艦身長一千三千米，最高一百二米，最大直徑七十米，整體呈流線型。

    我們是曲率航行，因此與其他類型的飛船不同，內部不存在亞空間，眾所周知，亞空間疊加曲率航行，飛船容易出現失控事故。

    同樣因為是曲率航行，船體越小，曲率航行的阻礙越小，因此我們的艦體並不大。

    在登機之後，請各位先在位置上坐好，喝一杯熱飲，我們將開始加速到光速百分之四十五，進入亞光速航行。

    我們將前往最近的艾斯-拜仁躍遷點，進行曲率躍遷。」

    聽著廣播，亞歷山大的心情也有一絲絲激動，不只是因為去第二艾斯魔法大學感到激動，更是因為乘坐曲率艦激動。

    這可是曲率太空艦，可以說是基於廣義相對論研發的最前沿魔法成果，這樣的成果已經民用化，本身就是令人歡欣鼓舞的事情。

    說來也是，亞歷山大堂堂一位三級傳說巫師，星河聯盟授予的二級高等教育教授職稱擁有者，四級學者竟然從來沒有坐過曲率太空艦，確實說不過去。

    但是曲率太空艦的船票確實太貴了，如果不是亞歷山大有百分之零點五的格爾多羅魔法投資公司的股份（經過多次融資稀釋），恐怕都不一定有錢坐的起。

    大學教授五十年的工資，可能才夠買從阿西娜行星到第一學術之環往返船票的。

    在坐定之後，亞歷山大鄰座的幾位商人開始閒聊。

    「你們聽說了嗎？格爾多羅又有大動作了，要大肆收購神魂計算機，而且已經行動了半年，已經收購了接近三億神魂計算機。」

    「很多人看好他的這個計劃，包括我在內哈哈，提著魔法幣上門，人家都不願意收呢。」

    「畢竟我們除了魔法幣什麼都沒有，格爾多羅又不怎麼缺魔法幣，我已經聽說了，他更想要技術入股。」

    「確實如此，很多魔法工程師還是很厲害的，技術意味著專利，專利就意味著話語權啊。」

    亞歷山大眼睛閉上，開始休息，亞光速航行很快開始，太空艦雖然小，但是很穩，沒有什麼特別情況。

    鄰座的人還在聊著天，一人突然說道：「話說曲率航行不是可以直接那啥躍遷嗎？為什麼還要用亞光速航行？」

    「是啊，我看很大一部分魔法動力學的資源都投入了亞光速航行，我們都有曲率航行了，還要亞光速幹什麼？」

    正在閉眼休息的亞歷山大忍不住說道：「先生女士們，你們可能沒弄懂什麼是曲率航行。一般來說，我們的曲率航行分為兩種、」

    「哪兩種呢？」

    一名衣著奢侈，長相不錯的女士好奇的問道。

    其他的男士看起來也很有修養，穿著黑色的禮服，戴著單片鏡，其中一人笑著說道：「我們這幾個俗人只知道賺錢，對學問研究的不深，你一看就是個有學問的人，跟我們說說吧。」

    亞歷山大也不管對方是不是諷刺，正色說道：「曲率航行是我們巫師最偉大的魔法技術，是基於廣義相對論開發出的應用魔法。簡單的說，我們的時空是彎曲的，也就是說四維時空是凹凸不平的，存在著曲率。

    因為有曲率，就有著天然的超光速曲率通道，我們已經完成了整個星河的曲率測繪，也就測繪了所有的超光速通道。我們必須進行亞光速航行，抵達最近的超光速通道起始點，然後進行曲率躍遷，抵達終點。

    我們的曲率航行，其實是亞光速航行-超光速航行不斷的循環。

    至於這位先生說的那種曲率航行，不是沒有，但是需要的能量太大了。

    你說的那種航行，比如從阿西娜行星到第一學術之環，直接抵達，就意味著我們需要將這之間的時空曲率全部扭曲，製造出一道永痕的曲率航跡，在現階段這是沒有必要的，而且會對時空曲率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眾人恍然大悟，贊同的點頭，提問的女士眼眸閃爍著光彩，溫柔的對亞歷山大說道：「你了解的這麼多，是不是魔法動力學方面的工程師？」

    亞歷山大搖搖頭說道：「我是一位學者，專門研究微觀領域基礎理論的學者。」

    女士一下子失望了，所謂的學者，她是知道的，大多數窮酸，滿嘴數學公式、方程、世界真理，但是問道如何變現，如何賺錢，就抓瞎了。

    其他人也對亞歷山大失去了興趣，推了推單片鏡，開始閉目養神。

    亞歷山大也不生氣，閉上眼休息。

    兩周之後，亞歷山大抵達第一學術之環的第三區。

    坐著傳統的飛艇，望著下面鬱鬱蔥蔥的原始叢林和波光粼粼的湖面，亞歷山大的心情變得無比愉悅，第二艾斯魔法大學近在咫尺。

    「亞歷山大閣下，我們的大學在雲之巔，乘坐魔法飛艇是最佳的遊覽方式，你看前面的浮空島，就是我們的學校。」

    亞歷山大不再俯身望著下方，他抬起頭，發現正前方什麼都沒有，雙眸白芒一閃。

    五環法術破妄之眼！

    眼前的場景大變，一尊巨大的浮空島已經出現在眼前。

    與其說是學校，不如說是一座在天空的學園都市，這裡的風格很復古，沒有都市星球那種後現代的機械感，反而洋溢著卡亞時代的風格，節奏很慢，古典的建築很有韻文。

    沒有高樓大廈，只有一排排別墅，四五層高的塔樓，大理石鋪石路，高大的漢白玉圓拱門。

    神話巫師唐娜和婁西盧已經在此等待，婁西盧看到亞歷山大，熱情的握住他的手說道：「歡迎你的到來，亞歷山大教授。」

    唐娜也笑著說道：「你的《陰極射線》很紮實也很精彩，我很喜歡『我們將用基礎力學和數學丈量萬物』這句話。」

    亞歷山大不好意思的一笑：「那是心情激盪，寫的有些飄了，事實上能不能丈量萬物還說不準哈哈。」

    「先別在門口杵著了，我帶你去辦手續，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熱力學系的新教授了，不要擔心你研究的微觀領域，少不了，實驗室給你配我們系能給的最好的。」

    婁西盧笑著拉著亞歷山大，一行人很快辦好了手續，來到了唐娜的辦公室。

    「我開門見山的說，你有沒有看過去年第四期的《熱力學》，托馬斯教授的文章？」

    三人坐定，唐娜沏了三杯茶，坐在沙發上，修長筆直的左腿搭在右腿上，平行的斜放，看上去優雅而魅惑。

    亞歷山大熟視無睹，仔細的回憶著《熱力學》期刊，不太確定的說道：「您是說絕對黑體假設？」

    唐娜一拍手掌，點頭道：「對，就是黑體輻射假設。對我們不用那麼拘禮，直接稱呼我名字就行。亞歷山大，熱能傳遞有三種方式你知道吧？」

    亞歷山大笑著說：「當然，熱傳導、熱對流和熱輻射，剛剛泡的茶燙嘴，就是熱傳導，往茶水裡倒點涼水就是熱對流。沐浴著落地窗的陽光喝茶，就是熱輻射。這是初等魔法學校的知識，我怎麼會不知道。」

    婁西盧也笑著說道：「你肯定知道，那你說說黑體假設是怎麼回事。」

    亞歷山大凝視二人，認真說道：「不存在絕對黑體，但是可以存著近似黑體。凡是溫度高於零貝蒂的物體都會產生熱輻射，換句話說，每個物體時刻都在輻射電磁波，也在吸收電磁波。

    所謂的絕對黑體，也就是理想化的模型，只吸收電磁波，不輻射電磁波。

    你們想研究波？」

    兩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唐娜認真的解釋著：「在托馬斯提出絕對黑體假設後，我和婁西盧開始了各自的研究。

    你可能不太關注，這件事已經成了基礎理論研究的一朵陰雲，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婁西盧接著說道：「簡單來說，唐娜從熱力學理論出發，結合實驗數據，給出了一個經驗上的黑體輻射公式，也就是所謂的唐娜公式。而我則從統計力學的角度出發，從數學上推導出婁西盧公式。

    這兩個公式分別構成了唐娜曲線和婁西盧曲線，從婁西盧曲線中我們得出了一個結論，物體的波長越小，它發出的能量越大，也就是說，如果這個曲線適應於所有的波段，那麼可以瞬間秒殺一切能量源帶來的能量，核裂變核聚變根本不值一提。

    唐娜曲線在長波內與實驗實際數據均不相符，婁西盧曲線又不符合短波，但兩個公式都是依據現成的經典理論，也就是無法解決的烏雲！」

    唐娜神色肅穆，站起身來，身姿筆挺曲線優美。

    「亞歷山大，我了解過你，你與其他的同齡人不同，很多有才華的人都轉向工程研究，發明實用性的東西，申請專利、開公司、拉投資、賺大錢，比如你的同學格爾多羅。但是你不同，你選擇了退出，專心學術，《陰極射線》就是你天分和努力的成果。

    我認為你有可能能解決這一朵烏雲，尋找到黑體輻射假設的真正答案。」

    亞歷山大靜靜的思考，直覺告訴他，這個黑體輻射很有趣，他笑著說道：「我願意去嘗試，不過我還要繼續研究微觀世界，我只證明了電子，還沒有證明艾斯大人說的原子核，更沒有證明原子核內部的組成。」

    婁西盧點點頭，輕鬆的說道：「不要擔心，除了你之外，很多立志基礎理論的巫師們都在研究這個問題，但這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我們先討論下另一個事情，我和唐娜已經推薦你為貝蒂煉金金質獎章的候選人。」

    「煉金？」

    亞歷山大有些不太明白。

    婁西盧和唐娜兩人哈哈笑道：「這是傳統了，所有關於微觀的研究，大多數歸類到煉金，你想想所謂的煉金，不就是物質的變幻嗎？當然大部分的煉金是指分子級別的化合反應。

    不管怎麼說，這是僅次於艾斯金質獎章的最高獎項之一，你如果能獲得，絕對是難得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