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裝出一副遲疑的模樣坐下。
片刻後,劉協在幾名常侍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見到曹操,身為一朝皇帝的他居然躬身行禮:「見過曹公。」
「陛下不必多禮。」曹操起身回禮,向他介紹呂布:「這位是左將軍呂布家中侄兒呂南,來到許都是代左將軍向陛下宣誓效忠。我覺得應該把他帶來和陛下見一見,沒有稟報,實在是僭越了。」
嘴上說著僭越,曹操的舉動和說話的語氣卻沒有一絲自責。
劉協打量著呂布。
看清他的面容,詫異的一愣。
當年呂布誅殺董卓,追隨王允鎮守長安,劉協對他是再熟悉不過。
眼前這位小將軍除了年紀不符,舉止言行與呂布如出一轍。
如果曹操沒有特意介紹說是呂布的侄兒,劉協甚至會認為是他的親生兒子。
「呂南將軍與左將軍還真是神似。」愣了片刻,劉協感慨:「如果不是曹公介紹,我還以為是左將軍的親生兒子。」
「有同樣誤會的並不只是陛下一人。」呂布回了一句。
身在許都,他當然不會承認真實身份。
即使他承認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已經過了中年的人突然回歸少年,說給誰聽,也會認為他是痴人說夢。
即使見到了他的本尊,沒有確實的證據之前,也不會有人相信。
「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劉協連著贊了好幾聲,隨後對曹操說道:「恭賀曹公再得猛將。」
「恭賀我?」曹操笑著搖頭:「呂南將軍還是要回下邳去的。」
劉協好像有些失望,連稱「可惜」。
「叔父派我來許都,正是為了投效曹家。」呂布回道:「從今往後曹公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去做什麼,也沒什麼可惜。」
呂布突然派人來到許都向曹操投誠,劉協覺得十分詫異。
當著曹操的面,他也不好多問,只是嘴上不住的念道:「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如果陛下沒什麼要對呂將軍說,我先帶他回去了。」曹操說道:「聽說陛下昨晚沒有睡好,也不便過多叨擾。」
「恭送曹公。」劉協親自送曹操到了大殿門外。
臨走的時候,他還對呂布說道:「呂將軍以後可以常來。」
「多謝陛下盛情。」呂布躬身一禮,跟著曹操走了。
「我帶來不少人求見陛下,他還是頭一回邀請人可以再來。」離開皇宮,曹操對呂布說道:「看來陛下很喜歡你。」
「還不都是曹公的臉面。」呂布回道:「我見陛下對曹公十分恭敬,可見曹公在他心目中地位尊榮的很。」
曹操哈哈一笑,拍了下呂布的手臂:「如果有一天陛下依附於你,他也會對你同樣恭敬。」
「曹公言重了。」呂布回道:「我可沒敢想過會有那麼一天。」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亂世之中無非是你打我我打你。」曹操淡然笑著:「今天我強,說不定明天就是呂奉先更強。我不求其他,只求他那時能不把我趕盡殺絕就好。」
「叔父曾和我說過,曹公文治武功天下無人能及。」呂布回道:「別說叔父,就連劉玄德也沒那個機會。」
「你真認為劉玄德是個人物?」呂布再次提起劉備,曹操眉頭皺了一皺。
「如果是曹公遭遇圍困,會不會毫不猶豫的捨棄家小獨自逃走?」呂布問了一句。
曹操想了片刻:「或許會,然而我會令人加以保護……」
「劉玄德卻不會那麼做。」呂布說道:「他會頭也不會的逃走,把家小當成垃圾一樣丟掉。像這樣的人物,曹公認為他成就不了大事?」
「只不過是捨棄家小,難道就能成就大事?」曹操不解。
「沒有任何人會成為他的羈絆,只要他想丟掉,所有對他不利或者會扯他後腿的,全都會被他踹開。不會對任何人投入深情的,才是真正的梟雄。」呂布好像遲疑了一下:「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曹操臉色已經十分不好。
「劉玄德曾經說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我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應該是站在等同壁虎的立場。」呂布說道:「壁虎斷尾還能再正,一個連枕邊人都當成舊衣服隨意亂丟的主,又怎麼可能把兄弟當成手足?對他來說,兄弟無非是壁虎的尾巴而已。太平無事的時候看起來好像十分重要,一旦面臨生死抉擇,連手足也是可以丟掉。曹公雖然才幹和能耐都比他強得多,可在這方面……」
呂布沒接著說下去。
曹操的臉色更加陰沉。
他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什麼話都沒再多說。
回到曹家,曹操向一員曹將吩咐:「子和,你送呂將軍去住處,我還有事務要處置,就不陪他去了。」
受他託付的曹將皮膚白皙,渾身流露著幾分書卷氣,和多數曹將在氣質上有著很大的不同。
他正是曹操同宗曹純。
曹純相貌清秀武藝卻不俗。
尤其是後來他親手為曹操調教出來的虎豹騎,在沙場上更是立下無數功勳。
不過如今虎豹騎還沒成立,這些都還是後話。
得了命令,曹純對呂布說道:「呂將軍,請!」
「我住在曹家?」呂布詫異的問了句。
「你是奉先派來的使者,我當然不能怠慢了。」曹操回了句:「在許都的日子先住家中,回去也有話和他說。」
「多謝曹公。」呂布拱手謝了。
曹操帶著一群人離去,呂布則在曹純的引領下進入後院。
帶兵多年,曹操一直致力於壯大軍力,對住處並不是十分奢求。
曹家大宅的規模甚至還不如呂布在下邳的官府。
領著他來到一間廂房外,曹純說道:「呂將軍先在這裡住下,每天都會有人送來吃用。」
「茅房在什麼地方。」看著屋裡的擺設,呂布問道。
「茅房就在這排廂房盡頭。」曹純回道:「曹家有些寒酸,將軍不要嫌棄才好。」
「曹公心懷天下才會不在意居所。」呂布回道:「世人如果都能像曹公一樣居於富貴而自安,天下就不會這麼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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