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認為,你是在找事?」徐陽逸微笑著,平靜開口道。
雖然斗篷的陰影遮擋了他上半邊臉,但能明顯看到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所有惡魔都不敢開口,悄無聲息地跪著倒退數步,見鬼一樣看著徐陽逸。
這個費勒斯家族的選手……他是瘋了嗎!
這可是神孽啊!每個地獄懸賞最高的存在!任何一次惡魔烘爐爆發都能包攬前三的存在!你……你,你真的不怕死嗎?
「呋呋……」神孽斗篷下的身影動了動,下一秒,數百道陰影猛然從對方斗篷中瘋狂湧出。
這些陰影形成各種各樣的生物性狀,宛若實質,有的是畸形的狼,有的是麋鹿,有龍,有各種生靈,身上全部睜開了大大小小的血紅眼睛,如同地獄大門打開。
就在同時,徐陽逸眼中無限之真已經不需要自己運轉同時啟動!就算這部獨步功法,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可怕。
世界再次成為黑白的交界,然而徐陽逸一眼看去,卻發現……
沒有破綻!
對方這一片黑潮,完整至極,也完美至極,他現在的無限之真境界居然看不破對方的破綻!
渾然一體,天衣無縫!
他沒有驚慌,面對這種對手,負面情緒只能加速自己的失敗。面對對方侵略性極強的魔氣,他全身靈力呼嘯而出,在周圍形成渾厚的防護罩。幾乎就在同時,黑潮洶湧迅速吞沒整個空間,四面八方陷入漆黑而孤寂的永夜。
寂靜無聲,這一切只不過是短短的一秒之內,方圓千米之內,他仿佛被世界隔離,遺世獨存,緊接著……天空中一隻只血紅的眼睛同時睜開。
刷!一種從未感覺過的意識沖入他的腦海,剎那之間,他猛然摁住自己眉心,大腦和心臟瘋狂加速,全身的欲望都在。
情慾,貪慾,殺戮欲……無窮無盡的負面欲望遊走全身,越來越龐大,越來越恢弘,好似立刻要將他吞噬一般。
不……不對!
瘋狂的欲望幾乎撐破他的大腦,但是他死守心中一點清明。他能感覺到,這個純黑的世界中,有一道鋒銳無比的殺機,那才是對方真正的殺手鐧!
這些,不過是前菜。
就在此刻,胸口陡然爆發出萬道紫光,所有的欲望瞬間消失不見,靈台澄淨,他有些混亂的目光瞬間堅定。然而根本不等他神志完全從剛才瘋狂的漩渦中抽離,已經看到黑暗之中,一隻比黑暗更深邃的手,閃電一樣逼近自己心臟。
無聲無息,暗夜流光。
根本沒有考慮的時間,一腿猛然踢出,如同利劍破空,瞬間斬滅周圍層層黑暗,周圍漆黑的世界頃刻崩潰,一圈恐怖的衝擊波炸裂整個空間。
轟隆隆……若驚雷滾過。下一秒,隨著一聲悶哼,一道身影徑直飛出大廳,就像一顆子彈打破玻璃,沿途虛空盡數碎裂!足足倒飛數百米,身影才硬生生停住,胸口起伏中凝重地看著大廳。
是徐陽逸。
無人可見,長袍下的右腿還在微微顫抖,就在剛才間不容髮的一瞬間,對方變爪為掌,和他的膝蓋狠狠撞在一起。膝蓋之上,一片詭異的黑色殘留不去,如同跗骨之蛆,拼命想突破他的靈氣的防禦,但是隨著胸口中紫芒的不停旋轉,正在微微變小。
黑暗中無聲的交手,居然是以他落下風而告終。
「第一次。」數秒後,徐陽逸才舒了口氣,微微眯著眼睛,深深看著大廳,對方並沒有追出來:「第一次,有人能在肉體硬碰硬的戰鬥中讓我落入下風。」
「境界不夠。」魚腸說道。
「不止如此。」徐陽逸凝重道:「它身體的密度簡直就是怪物級別,那一瞬間,我感覺到我撞到了一個超高密度的位面,它的肉體遠在現在的我之上!」
魚腸沒有開口,看著徐陽逸走過巴別之塔,萬界大戰,靈火爭奪,它非常清楚徐陽逸的肉體有多強,不誇張地說,人形暴龍絕不為過!但是……現在居然有惡魔能壓制他!而且剛才短暫的,電光火石的交手中,他沒有占到主動!
從頭至尾,都是對方在掌握戰鬥的節奏,而且它也看到了徐陽逸膝蓋上的黑色,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魔氣,無比詭異。
就在此刻,一片低沉的議論聲讓他們稍稍移開了一下視線。
在他們下方,上千名參賽者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這裡,但並沒有進去,仿佛為神孽讓開了一條路。刺目的目光如同火炬,全部釘在了徐陽逸身上。幸災樂禍地看著這一幕。
「想挑戰神孽?」一位女性惡魔嗤笑著說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另一位參賽者,雙子惡魔,黑紅旋轉如同太極,極為警惕地看了大廳一眼,嘶啞道:「它在這裡,就是本組第一名……這個異族居然想爬到第一名頭上去?」
「他恐怕還不知道什麼是神孽……」身邊的惡魔也冷笑道:「和神孽動手?以為贏了第一場自己就是本組第一?果然是異族,頭腦簡單地讓人髮指。」
「膨脹到叫囂神孽?呵呵呵……如果不是在這裡,如果他不是選手,恐怕已經被神孽吞下肚子了……」
一聲聲仿佛壓低了聲音,卻正好能讓徐陽逸聽到的冷嘲熱諷傳入耳中——沒有人會放棄打擊對手的機會。然而他充耳不聞,一步步虛空踏了過去。
輕輕握住了魚腸,剎那之間,磅礴如海的靈力瞬間。魚腸發出一陣嗡鳴,光華萬丈。只不過是瞬間,平和的目光陡然尖銳,右手拂劍,身形化作流光衝出。劍的嗡鳴和破空的撕裂聲甚至讓周圍虛空都燃燒了起來。
就在此刻,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湧入心中,他猛然停下了動作。
是惡魔烘爐的意識……
他剛才殺意太強,已經勾動了對方的關注。
「人類。」神孽的聲音緩緩從大廳中傳來:「你真的應該慶幸……」
「如果不是惡魔烘爐在,憑你剛才的話,你已經死了一萬次。」
「我記住了你的氣息,呋呋……」
話音未落,一卷羊皮紙化為流光飛出,虛空打開,上面本該是徐陽逸名字的地方,一條紅線划去一個逸字,就像羊皮紙上的恥辱傷疤,而另一個名字已經烙印其上。
卡蘭.罪孽者。
「對了,最後感謝你的勤勞,契約我拿走了,如果你不服,隨時可以來城門找我,當然,我不保證你能完好走出去。」
下方的參賽者都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看了徐陽逸一眼,悄無聲息地,全都退開了半步。
到了這裡,誰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和神孽搶東西?他的大腦難道只有可憐的老鼠大小?」一位惡魔冷冷掃了徐陽逸一眼:「異族就是異族,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地位。」
「搶東西沒什麼,只要他有神孽的實力,但是……明明是螞蟻,為什麼要偽裝大象?」另一位惡魔選手嗤笑了一聲,嘲弄地說道:「最後的結果,就是被真正的大象一腳踩死。而且是第一批所有參賽者面前……嘖嘖,他以後還有臉在永生之城混嗎?」
「呵呵,我還想看看敢挑戰神孽的螞蟻有多麼強壯,可惜,我還沒有和死人較勁的心情。」「作為一名實力孱弱的卑微異族,神孽想要,他就應該雙手奉上。就連我們也不想觸怒那個怪物。」「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做法叫做妄自尊大,總有一種行為叫做坐井觀天。」「被神孽記住氣息……恐怕他想死的愉快都不可能。」
輕微的喧譁響徹周圍,所有參賽者都讓開一條道,那個血紅色的身影,緩緩地從裡面走了出來,如同巡視的君王。
它沒有對任何人投以半點關注,好像空中壓抑殺意的徐陽逸也不存在,就這樣一步一步地離開大廳。
參賽者們目光一動,無聲等待它離開之後,潮水一樣進入了大廳。
根本沒有人再看徐陽逸一眼。
在它們心中,這已經是個死人,說不定根本不需要神孽出手,它們沒有寶貴的時間投給一個死人哪怕半點目光。
沙……魚腸輕輕入鞘。只是握住劍柄的手,指節有些發白。
「別讓憤怒破壞你的心情。」魚腸立刻勸道:「你覺得你面對它有幾成勝算?」
徐陽逸沒有開口,心中殺意滔天。來到上界,這是第二個人,把自己逼迫到這種地步。
第一個,是炎王孫。
沒有髒話的挑釁,潛藏在字眼裡的高高在上,如同神明般的漠然,讓他體內血液都在。
「三成。」許久,他才深呼吸了一口說道。
「所以,不要干傻事。這不是憑著你現在就能戰勝的對手!」魚腸沉聲道:「它……應該代表著一個位面最頂峰的實力,你現在要做的,首先是保持你的賠率,然後悄無聲息地贏下大筆獎金,只要能回到提拉岡底斯,你就有和它一戰的本錢!」
「我知道。」徐陽逸已經恢復了平靜,胸口不在起伏,朝著大廳內平靜地說:「放心,我會讓它知道,拿了我的,就得給我吐出來,然後一口口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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