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計劃不如變化,尤其是倉促制定的計劃,需要三人默契無間,心有靈犀。
但這只是基本,沒有人知道這場大潮中還會有誰加入進來,就像沒有人想到他們的亮劍會引來參天城如此關注,甚至忌憚。直至現在的軟禁。
「這是什麼地方?」徐陽逸跟著兩位掌寶使來到了三十七層門口。面前的青銅巨門足足五十米高,中央一個龐大的獸頭,布滿符籙。一種陰森的肅殺從裡面緩緩透出。
「朱雀樓三十七層。怎麼,道友有疑問?」女子抬了抬眼睛,和瘦高男子一左一右,手中都綻放出絲絲光華。
虛相寶隨時處於啟動狀態。
「我是問,這本來是什麼地方。」徐陽逸淡淡道。
「放心,絕對不會辱沒了道友身份。」瘦高男子嘿了一聲,一方令牌飛入獸頭口中,剎那間光華大放,隨著一聲沉悶的嗡鳴,青銅大門徐徐打開。
很意外,裡面沒有一絲陰森之氣,反而富麗堂皇。一片猩紅的地毯踩上能沒掉腳踝,一方方乙上等級的靈木構築而成的桌椅,奢華而大氣,桌面上擺放著一盤盤靈果靈酒,濃郁的靈氣根本化不開,甚至形成了絲絲氤氳。
頭頂上雕刻著九龍盤繞飛天圖,栩栩如生,一盞盞金碧輝煌的古燈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周圍雕樑畫棟,仙鶴香爐,靈獸燭台應有盡有。和想像中完全不同。
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嫗,正坐在一方羅漢床上做著刺繡,穿著顏色樸素,卻是上好的雲雪紗,就連頭上步搖,也是完全用上等靈玉雕刻而成。看到三人進來,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朝著徐陽逸含笑點頭。
「現在,道友放心了吧?」瘦高男子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兩步,徐陽逸目光一眯,他的神識何其龐大,竟然在這一瞬間捕捉到了兩人一閃而逝的驚懼。
呼吸急促,體溫升高,心跳加快……他斂去眼中光華,不動聲色打量著四周。
當他眼睛落到窗戶上的時候,微微頓了頓。
窗戶上無數鐵條交匯成複雜的花紋,可以從中看到外界,但絕對打不開。而且……這絕非鐵條。而是甲級靈物沉海石!所有靈氣打到上面全部會被化解!這一層足足數萬米方圓,每一扇窗戶都是如此!
「軟禁?幽禁?」他緩緩走上前,坐到一方太師椅上,揮了揮手:「滾吧。」
老嫗刺繡的針停了一秒。
「哼!」兩位掌寶使冷哼一聲,化為遁光飛出大門,大門轟然關閉。這裡重新安靜了下來。
寂靜無聲,這方天地仿佛被外界遺忘,徐陽逸繼續打量著,這是一片環形空間,靠窗是一個大環,裡面是房間,就像鐵管的內外側,雖然吃穿用度無一不是頂級,卻給人一種無聲無息的壓抑。
從骨子裡的寒冷。
有的房間鎖著,有的房間打開。人煙極其稀少,而在距離門口大約數千米的地方,兩個穿戴奢華的老者,正捻著黑白兩子對弈。
一片沉默,偶然傳來的落子聲和茶杯放下的叮噹聲更加劇了這種死寂。他就這麼閉著眼睛安穩坐著,外面轟然炸響的驚雷和漫天光芒好像對這裡沒有影響,無論老嫗,老者,都沒有一絲驚訝。
「真是好久沒有人來了呢……」二十分鐘後,老嫗仿佛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也不知道是被誰冤枉了,給送到這種地方來……哎……」
徐陽逸仍然閉著眼睛,此刻卻笑了出來:「或許不是冤枉。」
「哦?」老嫗眼中透露一絲驚訝,有些意外地放下刺繡,還不等他開口,徐陽逸就淡淡道:「我是飛升修士。」
「來到七界第一課,就是要知道七界什麼人惹得,什麼人惹不得。什麼是名震遐邇的大修士,什麼是……」他睜開了眼睛,很平常,也很平靜:「臭名昭著的大魔頭。」
「你不像啊?」老嫗驚訝。
徐陽逸終於睜開了眼睛,微微一笑,手展開時,不知道一隻金色的蟲子什麼時候落在指尖,卻根本不敢動一動,瑟瑟發抖。
「墟崑崙,一千五百年前,水月門,水月門全是女弟子,擅長養蠱之術,金花蠱更是不傳之秘。然當代宗主水月大師入魔,斬殺全宗,被七界通緝,懸賞金七億三千萬上品靈玉。後逃遁七界之鏈,滅碧水三百二十一號基地於參天城以南,後不知所蹤。」
「能讓一位兩億二千萬靈的偽太虛在這裡刺繡,明明門口沒有禁制卻不敢踏出一步,宋家也算得上手眼通天了。」
老嫗愣了愣,隨後微微一笑,攏了攏蒼白的頭髮,裂開乾癟的嘴:「小傢伙,故事還不錯。」
徐陽逸也笑了:「你衝擊過一次太虛,凝結了三分之一的虛晶卻被打破,這才能達到兩億二千萬靈,你很厲害。」
「不過,你不是我的對手。」
老嫗眼睛眯了起來。
「一小時內,本聖君就能讓你灰飛煙滅。信麼?」徐陽逸端起茶杯,窗外轟隆巨響,銀光泄地,震動地手中茶水晃動不已。
老嫗沒有開口,因為就在同時,她感到了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如同怪獸一樣壓了過來。下棋的兩位老者目光一凜,難以置信地看了過去,緊接著,整整五扇大門轟轟打開。
「老身信,收起你的威嚴。」老嫗終於舒了一口氣開口了,淡淡地坐了下來:「能關進甲字三號房的,無一不是重刑犯,你能來到這裡,本身就能和我等平起平坐。」
徐陽逸沒有開口,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這一層一共八人,沒有一個人的靈力在兩億以下!
全部都是偽太虛!
這裡……赫然是參天城最重要的天字號囚牢!裡面每一個人都是呼風喚雨的絕代魔梟!
該死的……居然被關在了這種地方!
他差不多盤活了對方的心裡想法,對於自己,對方是極其忌憚的,手握獨步一擊,召喚五位五王二後,可以說對於參天城的戰鬥有著逆天改命的能力。但是……他們不敢用。
他是按照本心,念頭通達了。但是在高層太虛,乃至不老大聖的眼中,這是什麼?
這是不顧大局。
為了一己之私斬殺宋二公子,甚至逼迫參天城,這是七界所不能容忍的!無論是任何理由都不成立!
換句話說,從那一刻起,在七界頂尖勢力眼中,他就是「叛修。」
但是,參天城大戰將至,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整理思維,怎麼處置徐陽逸,把他放在什麼位置好?是未來的五王二後,或者……叛界者處理。所以,這種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軟禁。
而他也不會在這種神經都繃到極致的時間去挑釁各位太虛乃至不老大聖的神經。
「道不同,不為謀。」他嗤笑了一聲,閉起了眼睛,無聲喃喃道:「你們怎麼想的……在我心裡就是個屁。」
看到他竟然閉上眼睛養神,房間裡數道身影都愣了愣。對弈老者中的一位終於忍不住開口:「小子,你哪裡來的?這靈氣……還沒有凝結虛晶吧,起碼兩億五六千萬,這樣的人才,七界也捨得關到這種絕地?」
「天劍山莊。」徐陽逸悠悠搖動太師椅,平靜開口:「罪名大約是不敬宋家,不敬獨步以及太虛,簡單來說,就是沒給他們面子。偏偏他們拿我沒什麼辦法,於是大戰之下,就讓我來這裡乘乘涼。」
這句話讓所有人心中一寒,目光交錯中,水月大師癟嘴笑道:「名門正派啊……嘖嘖嘖,乙上勢力,甲級勢力的底子卻一直沒評上。不過一個天劍山莊還沒法讓太虛獨步忌憚吧?」
徐陽逸嗤笑一聲,微微抬起眼皮,一字一句道:「很簡單。」
「因為,我身後也有獨步。」
「想試試麼?」
鴉雀無聲。
每一位重刑犯臉色都連變了數次,最後,一位容貌妖媚的女子踩著香風走了出來,輕搖團扇,嫵媚笑道:「妾身骷髏山萬屍海海坊主青一尺,見過道友。」
呵……
徐陽逸微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靈力兩億一千萬,凝結了虛晶的三分之一,一千二百年前小雷音殺盡十三大丙級勢力犯下滔天殺孽,被通緝地遠遁七界之鏈的要犯。
一位獨眼老道整了整金絲黑袍,拱了拱手:「老夫散修,追魂血手的名號,想必道友也是不陌生的。」
「一千年前被上官誣陷,怒殺傳世家族曼陀羅李家一條支脈,斬追兵一位陰尊十六元嬰兩百金丹……你能活著也是不容易。」徐陽逸緩緩開口。
「本聖君問天君。」「本尊者不悔真人。」「洒家七戒和尚。」
一個個名頭報過來,就算徐陽逸也是暗自心驚,每一位都是偽太虛,只要出去一個,立刻就是腥風血雨。
這是真正的超級重刑犯!
不過,這不重要。
「天劍山莊少宗主,奔雷。」徐陽逸終於站了起來,悠然走到窗前,手剛剛撫摸上去,立刻一片片光華撒過,一點靈力不存。
「別費心了,郎君。」青一尺微笑著走到他身後,香風襲人,翹起狐狸一樣的眼睛,酥胸起伏,看著對方魁梧的背影,感受著雄偉的氣息,聲音有些乾澀:「來了就出不去,想出去只有正面一扇門,雖然沒有禁制,不過只要出去立刻會被太虛大人發覺。無令出入必死無疑。」
「反正都是耗時間,不如……」她的手環上了徐陽逸精瘦的腰:「我們來做一些有趣的事?」
「好你個騷狐狸!」七戒和尚怒斥:「本大師追了你如此之久,你門都不開一次!新人一來……」
青一尺俏臉一寒:「就你的長相?」
「你……」還不等七戒和尚說話,徐陽逸冰冷的聲音就緩緩響起:「今日之內,空虛尊者隕落參天城。」
普通的一句話,全場死寂。
轟隆隆……不知何方炸裂,光芒似海,照耀他臉色晦暗不定,在陰影中緩緩道:「最多不過五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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