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反上的錄製鍵一直亮著,羅卉半跪在山頭上,死死的穩固住它的機身,坑下頭,將臉埋在臂彎中,就這麼保持著姿勢直到兩個小時後,大風停了下來。墨子閣 www.mozige.com
林默躲在不遠處的一棵高大的樹旁,有些震驚於羅卉的執著。究竟是多美的畫面值得他這樣在風雪中跪上這麼久都一動不動?
「喂!大兄弟,麻煩過來拉我一把,我動不了了!」
羅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耳朵里,林默連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積雪,走過去,拽著羅卉的胳膊就往回走。
「哎哎哎,疼疼疼!輕點兒輕點兒……」
好一番折騰之後,林默累癱在雪地上大聲地喘著粗氣。剛才羅卉的褲子已經完全的跟地面上的冰晶黏在一起,為了把他拉出來,差點沒把褲子給拽撕了!
林默:「你在看什麼啊,傻笑成這樣?」
羅卉把手中的單反遞過去,「你看,是不是超酷?」
單反的顯示屏中是剛剛暴風雪來臨時的模樣,夜晚的黑與冰雪的白交融在一起,絲絲扣扣難捨難分。
就在最大風暴到達畫面中心點的時候,風暴的運轉速度突然變得極慢,僅憑肉眼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冰晶在風雪中的運行狀態,實在奇妙。
林默驚訝,「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羅卉得意道:「這個相機是我自己改裝了的,裡面有我自己研創的視頻渲染程序,你剛剛看到的這個突然的慢速就是我做的。」
「厲害啊……兄弟!」林默毫不吝嗇他的誇獎,畢竟這麼技術性的東西他可不會。
羅卉:「哈哈哈……過獎過獎,你在看這裡,還有這裡,等我把素材帶回去再用軟體把他們全都調了色肯定更美!」
林默:「所以這就是你大半夜的跑出來拍暴風雪的原因?」
羅卉拿回單反,認真的看著上面的畫面,沉默了幾秒,道:「應該說我就是追著風雪過來的。」
「追著風雪?」
「嗯。」羅卉關掉顯示屏,抬頭看著前方早已換了副天地的哈灣,慢慢回憶道,「我記得我十歲的時候收到的人生中最貴重的生日禮物,就是我手裡的這台單反……」
隨著羅卉對於十歲那年的思緒不斷展開,林默也看見了他口中所說的收到禮物那天的情景。
那天的天氣有些陰沉,不過這絲毫不妨礙羅卉的父母為寶貝兒子慶祝十歲生日,而這場生日宴里最貴重的禮物就是一台單反相機。
林默想起印象中父母為他過的唯一一次生日,送給他的禮物就是五蘊鼎,結果他現在就是被鼎里的東西給害成了這副模樣……
小羅卉興奮的抱著新得到的單反跑出了屋外,在父母的指導下,高高舉起相機,拍下了屬於他的第一張照片。
這是一台最新上市的高速極清相機,能夠快速捕捉運動中的物體並且最大限度的還原其本質形態。
顯示器上是剛剛小羅卉拍下的那張照片,天空深沉的有些抑鬱,淺淺的灰色奠定了主基調,幾片透亮的幾何冰晶點綴在畫面中的不同位置。
小羅卉抬起頭,看向天空。是下雪了……
「以前都只是在網絡山看到過雪花的圖片,那次我第一次拍到雪花,竟感覺是第一次認識這些小東西。所以後來的十幾年,我一直在拍攝於雪有關的照片,不管經過多少年,不管拍攝多少次,每一次我都會從這些雪景中感受到不一樣的東西……」
羅卉偏過頭,看向林默,一臉認真道:「也許,這就是熱愛吧。」
這時的天已經亮了起來,周圍的環境雖然依舊陰沉,但林默仿佛看到了羅卉眼中的火熱,他感覺心頭微燙,竟像是被感染了一般,頓生出對冬雪的神往。
……
林默站在羅卉的屋子前張望了一番,始終沒等到人,又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第二顆被點亮的圓形,有些意猶未盡。
方翠英、羅卉都不見了。
也許這就是規則,但這些人完成了使命後便會以某種理由離開這個空間。
雪還在不停地下,這場風雪要持續十幾天,不知道最後一位能幫助他離開這兒的人是誰……
林默數了數,六間房,離開了兩人,還有個本來就空著的,再去掉自己的話,就剩兩間了。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其中一間住的好像是一對年輕母女,小女孩似乎只有幾歲。另一件則是住這個打扮文藝、喜歡彈木吉他的少女。
會是她們中的哪一個呢?
林默正在這兩者間猶豫不決,突然從背後傳來了清奇的音樂,真是要什麼有什麼!
那個抱著木吉他的少女正坐在走廊的木椅子上皺著眉頭調試著琴弦,又因為外面正在下雪,所以她凍得全身發抖。
林默走過去,好奇道:「你為什麼不在房間裡調琴弦?」
吉他少女抬頭,見是前幾天住進旅店的那個男人,支吾了一聲,小聲問道:「吵到你了嗎?」
見對方會錯意,林默忙解釋,「不是,我只是感覺你很冷的樣子。」
少女搖頭:「我不冷。」
林默:「那你抖什麼?」
少女:「抖音中毒。」
林默:「什麼?」
少女:「沒什麼,你能幫我調一下琴弦嗎?」她說著將懷裡的木吉他遞了過去。
林默雙手接住,有些為難,他對樂理方面的知識一竅不通,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做,只是右手輕輕拂了一下,便有一陣上揚的音效從指間滑出。
少女突然笑了起來,「它好像喜歡你……」
林默不懂她的意思,「喜歡?」
少女站起身,道:「你先在這兒試一下,我回房間裡給你搬個凳子。」
林默:「啊?不用了,我站著就可以……」
少女仿佛聾了一般,直直的進了房間,又將門關了起來。林默看著一頭霧水,抱著木吉他在那兒總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於是,他站在走廊上等了很久,久到他的腿感覺到酸軟,甚至坐在了少女之前坐的那張木椅上,也沒見她的門被打開。
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大哥哥,你總怎麼一直盯著姐姐的房間看啊?」
林默低下頭,只見一個年約5歲,穿著紅棉襖的小姑娘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昂著頭,看著他。
「咳咳、剛剛這個房間裡的姐姐說要給我搬個凳子,結果到現在沒出來。」林默指著那間房間,也不懂自己為啥要解釋一下。
小姑娘名叫可樂,彎起眼睛笑嘻嘻的望著林默,「那個大姐姐已經走啦!」
「走了?」
他明明一直坐在這裡的就沒看到那女生出來怎麼可能走?
「你說的是真的?」林默扮出了一張嘴兇狠的表情靠近可樂,一副你要是說謊哥哥就打小孩的樣子。
哪知可樂心理承受能力極差,嘴角一咧,眼淚就流出來了。
「嗚嗚嗚……哥哥欺負我……嗚嗚嗚……」
林默大汗,他只是表情凶了一點什麼都沒做啊!他趕緊看看四周,還好小姑娘的哭聲不大,再加上外面雪聲吸收了點兒音量,小姑娘的媽媽並沒有出現。
「你別哭了好不好,哥哥給你……」
「給我什麼……」可樂哽咽著問道,「姐姐離開之前說哥哥你彈吉他可好聽了,你彈一首唄……」
……這小姑娘是在給我下套嗎?
林默心中不住的懷疑,左右手卻像是為人控制住了般,一手摁弦,一手撥動,音樂便如流水般傾瀉而下。
好像還蠻好聽的?
林默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左右手,可樂卻已經擦好眼淚,搬了張小凳子坐在旁邊看雪,直到一曲終了,餘音久久迴蕩。
可樂開心的鼓起掌來,問道:「大哥哥,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啊?」
名字?
林默瞎彈得哪知道叫什麼名字,能彈出來都是開了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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