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隊長聽他語氣嚴厲,嚇了一跳,忙轉頭對那管事兒漢子道:「馬上停工,什麼時候修好環保設備什麼時候再開工。」說完對李睿道:「李縣長批評的是,是我疏忽了。」
「你疏忽了?你是疏忽了,還是本色出演啊?」
張隊長聽他話語可怖,越發驚惶,忙道:「李縣長,我確實是疏忽了,他說今天就能修好,我覺得維修時間不長,也不值當讓他們關火了,畢竟點一次火也花不少錢,他們小企業賺點錢也不容易,又要給縣裡納稅,有點同情他們,所以……真是有點疏忽,對不起,我錯了。」
李睿目光冷厲的看著他,道:「找的藉口倒是挺好聽!還扯到納稅了?!如果真要考慮納稅,那乾脆撤銷你們環保局好了,要你們幹什麼?哼。你也不要跟我道歉,你要道歉就跟生活在這附近的村民們道歉。敢情你不住這兒對吧,所以你對發生在這裡的環境污染就可以輕描淡寫、輕拿輕放?你配作這個監察大隊長嗎?你有一丁點環保人員應該有的覺悟嗎?」
張隊長被他數落得臉紅脖子粗,垂著頭一聲不敢吭。
李睿怒哼一聲,吩咐馬玉明道:「給牛謹打電話,讓他給我親自過來!」
馬玉明不敢怠慢,忙聯繫環保局長牛謹。
李睿冷冷的看著張隊長,他剛才就想收拾這個傢伙了,所謂的「允許他們邊生產邊檢修環保設備」只是個藉口罷了,這個張隊長,忝為監察大隊的領導,言行輕浮,沒有半點工作責任心,趕到現場後也不做任何檢查,人家廠方說什麼他就信什麼,這樣的監察隊長要他何用?監察隊長要是這麼好干,那傻小子都能幹了,反正到哪任由對方牽著鼻子走也就是了。
張隊長意識到自己危險了,出言求饒道:「李縣長,我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請您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好不好?」
李睿理都不理他,問他那個下屬道:「你叫什麼?哪裡畢業的?工作多久了?」
那人初時以為李睿平易近人,見他對張隊長發脾氣才知道他的厲害,嚇得心肝亂顫,聞言忙老老實實地答道:「我叫程飛,畢業……於山南建築學院環保系,工作四年多點。」
李睿指了指牆上那個環保設備的開關,道:「我問你,你能不能通過現場檢查,告訴我這個環保設備是壞了還是沒啟動?如果沒有啟動,那它關停多久了?還有,這樣一個設備,一個月會產生多少費用?對於改善煙氣排放有多大效果?」
程飛聽了這些問題,看了張隊長一眼,有點猶豫。
李睿看得出他的想法,如果他查出這些內容來,豈不顯得他上司張隊長太無能了?等回去以後張隊長能不遷怒報復他?當即給他一顆定心丸吃:「從現在開始,張隊長已經不是你們監察大隊的領導了,我回去會和縣長以及你們局班子商量,調整他的職務。至於你,如果表現好,我會考慮提拔你當監察大隊的隊長。」
此言一出,張隊長和程飛都是大吃一驚,不同的是,張隊長是滿臉驚悚與憤怒,程飛則是驚喜和不敢相信。二人都不及掩飾自己的表情變化,全都赤果果的展現在李睿面前。
馬玉明已經給牛謹打完電話,聽李睿說出這話,固然是覺得他雷厲風行、凌厲果斷,可也認為他有些率性隨意,儘管他有權力更換環保局的班子成員,但因為這丁點小事就裁撤一個班子成員,似乎還是不太妥當,可話說回來,這個張隊長表現確實不行,圓滑而無能,沒有勇於任事的態度,甚至可能還存有偏袒磚廠的意思,對於這樣的幹部,也應該下重手懲治。
張隊長有些惱羞成怒的說:「李縣長,我可是局班子成員,你不能隨隨便便的撤了我。還有,他程飛不過是個副股級小幹部,哪有資格一下提拔為局班子成員?」
李睿鼻間輕嗤,道:「我沒說撤你的班子成員,只是撤你這個監察大隊大隊長的職務,有什麼做不到的?你說程飛是副股級,但在我眼裡根本沒有股級這個序列,他科員起步,幹了四年多了,完全可以提為副科,就算非要按股級序列升,那提為正股級的監察大隊大隊長不可以嗎?我暫時不讓他出任環保局黨組成員不行嗎?」
環境保護監察大隊作為環保局的執法單位、拳頭部門,非常重要,就像是交警隊之於公安局,所以監察大隊的大隊長一般都高配為局黨組(班子)成員,但「一般」是這樣,而一般之外存在著許多異常與意外。假如局黨組滿員,而監察大隊又新配了個大隊長,那這位新大隊長就只能先屈就正股級的職務,等局黨組有了空位再高升一步。
也因此,張隊長聽了李睿這番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也無可奈何,最後再次求饒道:「李縣長,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這就查出你想知道的情況來,其實所謂檢修就是他們的藉口,他們平時應該是根本不啟用環保設備,只是等環保檢查的時候才運行個一半天應付事,平時都是關著的,這一點查他們的電費就能查出來……」
李睿冷笑兩聲,道:「現在知道說了?現在知道積極了?現在才有點大隊長的樣子了?晚了!」說完吩咐程飛道:「馬上按我說的查!」
程飛有了李睿的許諾,早就卯足了勁兒,只盼能在他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爭取儘快當上監察大隊的大隊長,聞言應了一聲,拔腿就往外去。
李睿知道,這間操作間只是環保設備的中控所在,環保設備的工作部分和外排部分都在磚窯內外,程飛這應該是去磚窯附近檢查了,估計要等上一會兒,便轉身走到屋子外邊等著。
操作間裡那幾個工人無所適從,不知道是按張隊長的意思停產,還是讓老闆過來主事。那個為首的漢子猶豫了一陣子,最後還是給老闆打去了電話。
那位張隊長知道官帽即將被擼,心情既傷悲又憤惱,想走吧,沒有李睿的命令,還真不敢走,何況局長牛謹馬上就來;不走吧,留下來更是尷尬無趣,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好,木頭人一樣的杵在操作間屋裡。
牛謹來得很快,仿佛馬玉明沒給他打電話之前,他就已經往裡青鎮這邊來了,他讓司機把車直接開到磚廠裡頭,隨後下車急匆匆走到李睿跟前問候。
李睿也不跟他寒暄,冷著臉劈頭蓋臉的斥道:「牛謹,你這個環保局長還能不能幹?不能幹就趁早給我挪位置讓給能幹的人!縣裡的環保工作一直沒有起色,我看九成責任都要歸到你這個局長頭上!」
牛謹嚇了好大一跳,臉色驚惶的看看他,又看了馬玉明一眼,垂下頭訥訥的道:「是,是,我工作沒有抓好,李縣長你批評的是,請你給我指出問題來,我一定儘快改正,保證以後不犯同樣的錯誤,使縣裡環保工作出現大的起色。」
按理說,副職縣長一般不會如何為難分管下級單位的領導,一來是沒權力對下級單位領導做出任命變動,二來是要指著下級單位配合工作與出成績,所以大多數副縣長都會和下級單位領導配合默契,儘量避免發生矛盾,偶有問題需要批評下級單位領導,也會和顏悅色輕描淡寫的說,很少有副縣長和下級單位領導鬧翻。在這種潛規則下,有些重要縣直機關的領導反而不把分管副縣長放在眼裡,對方卻也無可奈何。
可這個道理放在李睿與牛謹這對上下級身上卻行不通,因為李睿並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副縣長,儘管他名義上就是一個普通副縣長。牛謹至今還清晰地記得之前發生在縣行政服務中心裡的一幕,原行政服務中心主任喬國棟因為對李睿撒謊,且管理不力,結果就被李睿一番運作後撤了職,而喬國棟還是有後台的人,後面站著常委副縣長蘇韜,蘇韜可是比李睿地位高的存在。由此也能知道,絕對不能以常規眼光與心理看待揣摩李睿的背景與實力。
換句話說,能輕易扳倒一個有後台的正科級幹部的副縣長,想摘掉他牛謹這個沒有後台的環保局長頭上的帽子,絕對沒有任何壓力。更別說他牛謹還是李睿的分管下級單位領導。也因此,牛謹更是奉若李睿為神明,一丁點的牴觸不敬心理都沒有,被李睿批評訓斥馬上就低頭認錯。
李睿對於牛謹的認錯態度還是滿意的,但該強調的還是要強調給他,免得他不當一回事,繼續渾渾噩噩當他的環保局長,語氣冷肅的道:「你最大的問題就在人事管理任用上!前者,你派到行政服務中心的兩個女辦事員態度惡劣,官僚作風嚴重;後者,你們局監察大隊的大隊長——就是我身後那位,態度消極、作風輕浮、覺悟低下、毫無專業素養,這樣的人也配作大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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