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張人駿氣得大叫起來,「都給我退下,退下!你們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人總督了?」
有人將王永安拉到下面去坐著,兩人相距七八米,虎視眈眈地看著對手,再看兩人,這張勳衣服亂了帽子掉了,臉上燙紅一片,而王永安一隻眼睛成了熊貓眼,衣服帽子亂了。
整個會議還沒開始,便亂成了一片。
此時的張勳早就沒有了理智,原本火氣暴躁的他,踩到了王永安這個刺蝟,今日發生的事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他以為憑藉著自己老大哥的身份,羞辱王永安兩聲,換作一般人也就忍氣吞聲了,畢竟張勳的資歷敗在這兒呢。張勳想讓王永安看看誰才是兩江的老大,卻不想這小子張手就扔過來茶杯,還把滾燙的茶水潑在自己的臉上,豈能讓他善罷甘休。要不是身邊左右拉車著他,他早就再衝上去將這個瘦弱的小子揍死了。
兩江總督張人駿也氣得半響說不出話來,左右一個是自己的心腹愛將,一個是自己的親戚,只好怒道:「你們兩人,自去領十板子回來!」
這十板子不是什麼嚴懲,只是在如此當眾的情況下被打板子,面子上過不去,張勳抬頭看了看張人駿,卻見張人駿面色如鐵,心中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道:「尊老大人命。」那邊王永安氣惱不已,因為在毆鬥之中不知道被幾個人下了黑腳,這伙兒全身疼痛,但見張勳這老傢伙受了板子,自己也不得不起身受命。
兩人便下了樓,在會堂之外各受了十板子,不過那打板子的人也不敢真的下重手,這一個是江南總督,一個是張人駿的親戚、五少爺張允亮的連襟,所以板子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砰砰砰的聲音,全都是打在石板地面上。
兩人被打板子,還彼此怒目相視,只等打完板子了,兩人各自告退下去。
張人駿揮手讓袁照芙來講一講防務問題,那袁照芙只好匆忙地講了一番什麼務必嚴防亂黨云云,報效朝廷云云。今日原本討論如何布防的問題,讓張勳和王永安一鬧,眾人也沒有了任何心思,袁照芙只能講講防匪的重要性,沒有半分實質內容,所幸不到一個小時的廢話結束,會議便解散了。
終於開完了會,張人駿拂袖而去,袁照芙立即宣布明日再重新召開會議。
雖然說當堂鬥毆不算什麼大事兒,可是對張人駿來說,面子上實在是過不去,兩個人卻因為彼此看不過對手而公然打了起來,這成了什麼事兒啊,自己丟人是小,整個大清朝官場的顏面何存。
王永安更是生氣,無緣無故讓人謾罵,後來還讓人踹了不少黑腳,如今眼睛都腫了起來成了熊貓眼,身上的板子雖然不重,可畢竟不是沒挨著,在張鐵和李耀的攙扶下,眾人氣呼呼地回到下榻客棧,王永安依舊氣憤難當,大罵張勳屬瘋狗的,胡亂咬人。
李耀也哭笑不得,今日他本來還想前去拉架,可惜他也讓人踹了兩腳,心裡知道這兩江諸位大員是有多麼的不待見二十四混成協了。
張鐵氣道:「大人,我這就帶兄弟們過去要說法。」
「你可回來吧,要個屁說法。」李耀氣道,「咱們是在人家的地頭上,還要什麼說法。」
王永安也說道:「這口氣,咱們就噎著,狗日的張勳,今天非要撩撥我。」
李耀道:「靖雲你也是,他說兩句就說兩句,又不會少了你一塊肉,何必還和他真的打起來。他罵你,你不會也罵他嗎?你口才了得,你倆真要是罵起來,他還能罵得過你?」
王永安搖頭說:「你知道什麼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嗎?他罵我,我不能還嘴,我若是還嘴,他就會打我,所以我何必浪費唇舌,直接跟他干!對於講理的就講理,對於能罵的就罵,可這張勳是條狗,只能打。」
「你……」李耀哭笑不得,想想倒也是,這張勳這種二愣子只能打,此人一路升遷靠的不是什麼智慧,而是對清王朝的忠誠和敢打敢拼,與這種人講道理講不清楚,只能打。只是人家張勳畢竟是江南總督,總領江南各處人馬,王永安不過是二十四混成協的副協統罷了,兩人品級差了好幾級咧,在官場上以下犯上那還了得,少不得引起別人的反感,不知道將來要受多少白眼。
「可今天的話你也聽到了,那孫子說得也太難聽了,但凡他要是沒有滿嘴噴糞,我倒也會咬咬牙忍了。」王永安道,「可你也聽到了看到了,那孫子在罵我的時候,總督大人在幹嘛?他在喝茶,在悠閒地喝茶。也就是說張勳侮辱我,其實張人駿張總督是支持他的,所以呢這說明什麼,說明今天拿我開刀,是他們事先準備好的。」
李耀這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們挨了不少黑拳黑腳,那張人駿可是你的長輩啊靖雲,他兒子不是你的連襟嗎?」
王永安冷笑道:「這算是哪門子親戚?拐彎親戚多了,照這麼說天下間大員都能扯上關係。用得上的時候是親戚,用不上的時候就是陌生人。比起我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心腹手下才更重要。」
張鐵氣道:「那張人駿也不是東西。」
李耀道:「誰讓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外人,以前二十四混成協雖然駐紮在揚州,卻受北洋新軍第五鎮統屬,歸為直隸總督門下管轄,不用受兩江總督府調派。如今二十四混成協的管轄權被收回到陸軍部,這才歸為兩江總督府管轄。對於兩江地盤上的其他軍隊,咱們二十四混成協可真是強龍了,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啊,也難怪他們滿是怨氣。」
王永安想了想無奈道:「我覺得此時與我二哥的身份有關。」
「靖雲你的意思是……」李耀忙問。
王永安道:「我二哥是江北巡閱使,負責巡察江北官場,勢必影響兩江總督府的一些權限。而我二哥接了官職之後卻因為身體原因一直在家中養病,久未拜會張總督,這張總督心中必然芥蒂。那張勳嚒……純粹是瘋狗,看出來張總督對我們兄弟二人不滿,於是強為主子出頭。」
李耀笑道:「卻不料這頭瘋狗遇到你這個瘋子。」
「哈哈哈……」三人大笑起來。
隨後王永安又苦著臉道:「只是明日這事兒尷尬起來,唉……算了,算了,不去想,船到橋頭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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