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江湖痞子 第九十二章 再回金鈎

    悶熱的空氣縈繞著這棟破敗的老樓,它的院牆上斑駁脫落,牆裡的那棵老枯樹越長越高,已經高過了牆頭,歪七扭八的延伸開來,上面的樹葉長的雜亂無章,卻顯得病怏怏的,好像失去了生命似的,垂頭喪氣的掛在那扭曲的樹幹上。

    老百姓把這座老樓圍了個裡外三圈,這條街很熱鬧,可是這棟樓卻多年都沒人來踏足過一步,如今它再也沒恢復過當年的生氣。它像是整條街上格格不入的一棟老樓,沒人買下它,也沒人拆了它,它就立在那裡,像是垂死的老人,又像是一個深淵的入口,人人都繞著它走,路過的時候連看也不看一眼。

    這老樓很久沒人打理了,緊閉的大門也開始有了脫落的跡象,那門上貼著的封條也破落的看不清上面的字,似乎和門融為了一體。原先的窗戶也開始破出個洞來,能與它為伴的只剩下了招人煩的烏鴉。

    僅僅是四年前它還有個響噹噹的名字,叫做金鉤賭坊,人們雖然不願意靠近它,但卻總有初到南京城的人,或是路過了這條街的過客,問起這熱鬧地兒的這麼個冷清幽怨的老樓,似乎一眼看去便知道其中必有著一段故事。

    老百姓雖然不願靠近這老樓,但卻樂於向打聽的人講起關於它的故事。

    「這一大堆穿軍裝的,圍著這棟樓幹嘛?」圍著老樓的人群低聲交談著,他們不明白這一棟已經被人遺忘的老樓,如何又被記起。

    李宗武站在老樓的面前,大批的士兵將這座曾經的金鉤賭坊團團圍住,把守著大門,卻始終沒踏入門內,他站的筆直,雙手背在身後,嚴肅的盯著這棟老樓,良久沒說出一句話來,背在身後的手卻一直搓揉著。

    「原先這是金鉤賭坊,老闆是南京城大家的大少爺,後來金老闆好賭,輸的胳膊腿啊的都沒了,就剩下這麼一座賭坊。是南京城第一賭聖!」這邊兒有個圍觀的百姓,湊過身子來,回答了先前那一位

    「那後來呢?怎麼成這樣了?」他接著問。

    「後來塗宴樓的虞少掌柜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和金老闆起了衝突,兩個人就賭了起來,賭的可大了,金老闆輸給了虞少掌柜,把這金鉤賭坊都輸給了他。虞少掌柜倒沒要,好像知道這金鉤賭坊有問題似的,就把這樓給了官爺們了。聽說後來從這金鉤賭坊里查出不少勾當來,但是真是假,也沒人出來證實了。」

    「沒想到這麼精彩呢?」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人群之中,幾個大頭兵過來撕開了一條通路,一輛墨綠色的軍車緩緩開了進來,從人群中直直的開向了舊樓的門口,大頭兵趕到車前,打開了車門,李宗武聞聲扭過頭去,從車上下來個人。

    這人身形高挑,年紀不大,雖然略顯消瘦卻仍覺得他有幾分神采,他走上前,朝著李宗武點了點頭。

    「這位就是虞少掌柜,看樣子今天的事情肯定和金鉤賭坊有關了,不然也不能喊虞少掌柜來了。」

    人群中的看客拿手一指,另一人看去點了點頭,好一個虞少掌柜,雙眉微皺,眼神似正似邪,非正非邪,令人捉摸不透。這下車的人,就是李宗武專門派去請來的虞小樓。

    這是昨夜裡虞小樓和李宗武商量出來的一齣戲,金鉤賭坊他們是必定要去的,可是他二人結伴而去,太過扎眼,肯定勾起了棲善堂的懷疑。李宗武要是自己去金鉤賭坊,再請來虞小樓,卻又不一樣了。

    金鉤賭坊與虞小樓有關,況且這金鉤賭坊實際上的擁有者,還是虞小樓。他是把樓交了出去,可是這四年間誰也沒動過,所以請他來,合情合理。至於李宗武是如何找上了破舊廢棄的金鉤賭坊,棲善堂倒要好好算算了。

    李宗武和虞小樓,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李副官,這金鉤賭坊四年前我從賭桌上贏回來就立馬不要了。你請我來做什麼?」

    「不管你要不要,金鉤賭坊名義上都是你的,如今我軍中爆發了疫情,源頭牽扯金鉤賭坊,不請你這金鉤賭坊的主人來,如何調查!」

    「嘿!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這個!」

    「如果跟你沒關係,那恐怕配合我調查一番也沒什麼,就怕虞掌柜心裡有鬼!」

    「你丫胡說八道!」虞小樓一時著急,衝上前去。李宗武立馬拿出槍來,指著虞小樓的前額,槍口頂著他的腦門。

    「你!!!!」虞小樓咬著牙說不出話來。

    「請!」李宗武惡狠狠的撂下一個字,一腳踹開了金鉤賭坊的大門,押著虞小樓進去。

    他二人剛進了門,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個士兵,捂著肚子向李宗武告了假,說肚子疼的很,得立馬去趟茅房,李宗武有些不耐煩,罵幾句讓他走了,又讓士兵把守好了門口,只有他和虞小樓在這金鉤賭坊里調查。

    李宗武押著玉簫,槍口頂在虞小樓的後腦勺上,虞小樓撇著嘴在前邊兒走著,被人拿槍頂著的感覺真是不好,儘管他知道這是出戲,可他卻還是忍不住幻想李宗武手指一動,他便四迸,血流一地的樣子。

    直到二人走過了階梯,到了地下一層,再也沒人看得到二人的時候,他們同時鬆了口氣。李宗武放下了槍,把槍收入腰間,虞小樓轉過瞪了他一眼,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被槍口頂的生疼。

    「虞掌柜,你說我們騙過他們了沒有?」李宗武邊走邊問起虞小樓。

    「三成。」虞小樓淡然的說著。

    「只有三成?」

    「你能找到金鉤賭坊,他們肯定就懷疑我了。今天你又請我來,雖然咱們演了出天衣無縫的戲,但是他們也只會信三成。」

    李宗武沒再發問,跟著虞小樓一直向下走著,他從未來過金鉤賭坊,他的軍隊是嚴禁賭博的,倒不是真的禁的了,只是士兵們最多在大營里偷著玩玩,是決計不敢跑到外面的賭坊玩的。

    一來是李宗武早有耳聞,這士兵沾了賭,偷軍械軍資去賭的不在少數,這樣的事兒一旦出了一件,風氣就壞了,一傳十十傳百,就此就怎麼著都禁不住了;二來是李宗武代表的是新政府,總要有些軍人的樣子,不能和前清那些老弱殘兵似的。

    二人一路向下,虞小樓在前邊兒引路,李宗武快步跟在後邊兒。虞小樓有四年沒來過這兒了,他實在是不想來,也不想摻和這事,但是他昨夜一看就那些老鼠,心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這些老鼠就是金鉤賭坊地下,第十二研究所的那些老鼠,是日本人弄出來的。

    有日本人做後台的金不渙回來了,那他的目標一定是自己,至少肯定包括自己,虞小樓這麼一想,這事兒他就不能不摻和,他得搶在金不渙出來之前,就把這事兒弄明白了,才反守為攻。


    虞小樓帶著李宗武到了金不渙的房間,物是人非,裡面的布置沒變過,但是依舊變得破舊不堪,暗門早就被拆了,留下了一個漆黑的牆洞。李宗武走到了牆洞前,虞小樓卻還沒動步子,他扭過頭看向虞小樓,虞小樓卻先開了口。

    「你不知道這底下是什麼嗎?」

    「我知道是日本人的工事,可是更多的機密文件被運走了,所有參與調查的人都被調走了。只留下了些沒什麼用的文件。」

    「其實沒必要下去,只要你把那些文件調回來看看就知道了。」虞小樓有些退縮了,他不想再走一遍那個人間地獄。

    「很奇怪,那批文件丟失了,參與調查的人我也一個都聯繫不上。」

    「唉下面是地獄」虞小樓嘆了口氣,從李宗武的手裡拿過手電,朝著漆黑的牆洞走了進去。

    「文件丟了,人也沒了,你們就沒想著調查嗎?」虞小樓有些不屑的問著。

    「天下大亂,過幾年就換一個當家做主的人,文件流失也不奇怪。」

    「哼哪有那麼簡單,這金鉤賭坊就在這裡,四年無人問津,李副官還想不明白嗎?日本人早就買通了其中的一環,文件早就回到日本人手裡了,那些調查員也早就死了。」

    虞小樓搖搖頭,嘆了口氣,這李宗武若是征戰沙場肯定是一等猛將,真刀真槍,全憑著本事才能活下來,但是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他卻不那麼明白了。

    原先通道里昏黃的燈也被打碎了,一片漆黑的通道里只響著兩個腳步聲和一束光,即便如此,也看不著虞小樓和李宗武的身影,他們在黑暗裡前行。李宗武處處都小心,可他看去虞小樓,虞小樓好像輕車熟路似的,朝前走去,這是四年前他來過的地方,他為什麼能記得如此清楚呢,李宗武想著,卻沒問出口。

    「進去吧。」虞小樓停下了片刻,推開了眼前的鐵門,這鐵門後面,就是第十二研究所。

    虞小樓的腦海中還能浮現出當年和白靖夜探金勾的場景,那些殘肢斷臂和生不如死的人,那些堆積成山的白骨,還有如一股黑潮般的涌動的老鼠。虞小樓從自己的回憶里緩過神來,眼前是熟悉的排字型工事,整齊的列在眼前的石室,虞小樓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邁腿朝前走去。

    李宗武跟在身後,覺得有一股涼意繞在自己的身邊,他出生入死也沒有過這般的感覺,難不成眼前真是地獄不成,李宗武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跟著虞小樓走過一間又一間的石室,他時不時舉著手電朝著石室內看去,一間化作了白骨的屍骸堆積如山,卻都不是完整的,有些是手臂,有些是人頭,李宗武走過幾間石室,不忍在看下去。

    虞小樓走在前邊兒,突然停下,李宗武看著虞小樓停下步子,走到他的身邊,眼前是打開著的石室大門,即便是李宗武也注意到了,之前所有的石室大門都是緊閉著的,只有這間打開了。

    「這間房裡,原來是老鼠那間房。」虞小樓指了指門,李宗武的神情變得緊張,他緩步靠近了石室。

    石室里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具發黑的枯骨,沒有老鼠,沒有他想像中的恐怖,他扭過頭看向了虞小樓。

    「虞掌柜,你來看看。」

    虞小樓走過去,看著地上的黑色枯骨,大概已經死去很久了,是四年前他見到的那個女人嗎?虞小樓想著,好在這裡已經沒有老鼠了,他蹲下身子,看了看眼前的枯骨,整個骨頭都發黑了。

    「是毒不是瘟疫,應該是被老鼠咬過,就會染上毒。」虞小樓用腳踢了踢地上的骸骨,他的腳尖剛碰到了骸骨,這漆黑的骸骨就碎成了碎片。

    李宗武雙手捏成了拳頭,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把棲善堂主和叫善老道都生吞活剝了,將士們在外征戰,保家衛國,卻要被這些日本人的走狗毒死營中,他真想現在就衝出去幾槍斃了他們。虞小樓好像看出了李宗武的心思,他拍了拍李宗武的肩。

    「這兒也是戰場,可是不能靠這個。」虞小樓拍了拍李宗武腰間的槍套。

    「那怎麼辦?」

    「這裡的人心比戰場上還要險惡,算錯了一步,就要落入萬劫不復的地步。」虞小樓這話好像是說給李宗武的,又好像是說給自己的,他要給自己提醒,一定要慎之又慎,他肯定會被置於死地。

    棲善堂背後的主人,虞小樓可以確定是金不渙,可是金不渙不能露面,他還是南京城的通緝犯,但卻又不對,虞小樓想著。金不渙始終是要露面的,否則他永遠都不能出現在南京城,他的計劃就沒有了意義,那是為他人做嫁衣,像他這樣的人,絕不會扶一個傀儡在前。

    李宗武沒有說話,他看的出虞小樓在思忖著什麼,虞小樓緊閉著眼,微微皺眉。

    金不渙到底在等什麼呢?他弄這麼一出狼顧災星的戲碼,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是時候不到,金不渙還未到顯身的時候。

    「走吧。」虞小樓站起身來,衝著李宗武說著。

    「去哪?」

    「我要回塗宴樓而來,你該去找棲善堂幫忙了。」李宗武訝異的看著虞小樓,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虞小樓心裡到底想的是個什麼計劃。

    「去找棲善堂!?」李宗武的口氣有些不悅。

    「這裡什麼也查不出來,你該去找他們啊,今天鬧這麼大動靜,他們已經在等你了。不過出去還得演出戲,你我不和的戲碼得一直演著。」虞小樓淡淡說罷,轉身邁步離去。

    李宗武跟在虞小樓的身後,逐漸明白了虞小樓的用意,心想著難怪當年只有十幾歲的虞小樓,可以賭贏了金不渙,把他趕出了南京城。那一幕他雖然沒親眼所見,但是此刻的他也能夠看到了。李宗武心中暗嘆起來,南京城的第一奇人,當屬虞小樓也。

    等二人到了金鉤賭坊的門口,李宗武仍舊拿著槍指著虞小樓的後腦手,虞小樓面露怒色,走到了大門口,李宗武緩緩收起了槍,虞小樓一把甩開膀子,扭過頭瞪著李宗武,破口大罵。

    「姓李的!你無憑無據拿槍指著小爺!現在下去查也查了!看也看了!什麼都沒有!放老子走!你他媽個缺了八輩兒德的,瞧你丫那損樣兒,就他媽差墳頭冒黑煙了!」虞小樓喘著粗氣指著李宗武一個勁兒的罵。

    李宗武心中不得不稱讚虞小樓的這演技,罵的且真,若不是他知道這是演戲,恐怕早就被虞小樓激怒了。

    「滾!」李總務拿槍指了指虞小樓,虞小樓打住了謾罵,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氣沖沖的衝出人群,離開了這裡。

    走了一小段,虞小樓便露出了微笑,他倒要看看,棲善堂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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