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趕屍後人 第四章豆腐小僧

    而在此時，武一廣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村口的那個皮膚白淨，帶著一個大斗笠的小和尚身上，然後眉頭稍微皺了一下，隨即鬆開，便朝著和尚徑直走去。

    胡小北連忙跟在武一廣身後，把心中逃跑的念想暫時放在一邊，目光也死死盯著這斗笠小和尚身上，因為他也覺得這和尚模樣奇怪的很，卻說不出來怪在哪裡。

    這豆腐小僧見到武一廣和胡小北二人向自己走來，立即面露喜色，連忙從一旁的布遮住的木籃里拿出兩塊白淨豆腐，欲要贈予二人。

    「施主，長途跋涉必定又飢又渴了吧。小僧這裡正備了一些甘甜解渴的香豆腐，以供趕路人食用。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武一廣趕緊伸手擋在豆腐前面，仔細的打量了豆腐小僧手上的豆腐，遲疑一下問道。

    「小和尚，你每天是什麼時候到的村口啊？」

    豆腐小僧聞言，趕緊把豆腐又放回木籃之中，對著武一廣十指相合，施禮答道。

    「小僧乃是聽從主持之囑，每日清晨來此地贈與有緣趕路人解渴豆腐，弘揚我佛慈悲。」

    武一廣聽完微微一點頭，又打量了木籃中的豆腐一眼，疑問道。

    「你可真是清晨出來的？」

    「出家人不打誑語。」

    小和尚對於武一廣的不信任的疑問沒有表現出任何惱怒，只是微微閉上眼，對著武一廣又施一禮。反而武一廣卻像是故意刁難眼前的這位豆腐小僧，冷笑追問道。

    「你要真是清晨出來的，那你這豆腐可就吃不得咯。現在正值六月天，你這大太陽下放了幾個時辰的豆腐都放臭了吧，怎麼還專門拿給我們吃？我看你不是想解救趕路人弘揚慈悲，明明就是想殺人！」

    豆腐小僧的臉抽動了一下，此刻斗笠之下的那張白淨的臉陰沉的可怕，微微偏下低頭，像是默默忍受武一廣的嘲罵。由於胡小北的個子太矮，所以現在才能看到豆腐小僧的樣貌，那豆腐小僧長相有些怪異，腦袋又大又圓，像是一個剃了皮的大冬瓜，雖然帶著一個大斗笠擋住了一截，沒有擋住的那部分依舊是古怪的很。

    武一廣見豆腐小僧默不作聲更是怒不可言，一腳踩在木籃的豆腐上，怒斥道。

    「你這吃人腦的妖怪，把人腦做成豆腐食用，一般人只要食用了你的豆腐就會被你擺布，然後任你啃食，莫非你還以為我不認得你不成？」

    豆腐小僧依舊低頭不語，但是豆腐小僧頭頂的斗笠開始抖動起來，嘩啦嘩啦的撕咬聲音不斷從斗笠中傳來。武一廣心生警惕，拉著胡小北往後退了兩步，步子剛停，就聽見「咔擦」一聲，一條鮮紅的舌頭穿破斗笠鑽了出來，接著豆腐小僧抬起了頭看著武一廣和胡小北二人，發出一陣陰冷的狂笑，斗笠上的鮮紅的舌頭也越來越多，最後撐破了斗笠，完全展現出了原體。

    此時的豆腐小僧變成了一隻恐怖的怪物。巨大的腦袋頂上有一張巨大的嘴巴，嘴巴裡面長滿了猙獰的尖牙，六條鮮紅的長舌從那張嘴巴裡面伸了出來，狂亂的舞動著。

    胡小北第一次見到這麼恐怖的怪物，嚇得目瞪口呆，連身體都不自覺的僵硬起來。武一廣自然注意到了胡小北的異常，走前一步把胡小北擋在身後，指著豆腐小僧問道。

    「你這妖怪害人不淺，今日我就替天行道，匡扶正道！」

    豆腐小僧聞言竟然狂妄大笑，聲音尖細刺耳，震人心神。武一廣十指結印，不斷變化手印，絲絲金光隨著變化的手印溢漏出來，隨之一口精血噴出，精血立即融入手印之中，此時一道金符從雙手中緩緩升起，熠熠生輝。武一廣盯住金符，念咒名之。

    「降妖除魔急急如意令，開天眼！」

    金符聽令立即化為一道金光鑽入武一廣的雙眼，武一廣也被這金光極快的速度衝擊得頭稍微往後一搖，再次睜開眼時，眼中金光四射，仿佛連眼前的空氣也瞬間被穿破。

    此時的豆腐小僧臉上再也沒有那絲狂妄自大，反而是滿臉的驚恐，連忙對著武一廣求饒道。

    「這位天師，我與你無冤無仇，還好心贈豆腐與你解渴，你為何恩將仇報，想將我趕盡殺絕？」

    武一廣此時如九天真神一般，冷冷答道。

    「你若是好心還罷，只是那顆內心的那顆鬼心作祟！」

    豆腐小僧看武一廣如此堅決，也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反而大聲質問武一廣道。

    「你怎麼就知道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是要來害人的？你看見我害過人沒有？我害過你們沒有？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豆腐小僧，你若把我當人看，我就是人，你若把我當妖看，我就是妖！我何罪之有？有罪的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降妖除魔的天師，逼得我們不得不成為害人的妖！」

    武一廣聽言怒髮衝冠，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口中大斥一聲。

    「破！」

    兩道金光從武一廣眼中飛出，然後如同鋒利無比的利劍出鞘沖向豆腐小僧，豆腐小僧根本來不及躲閃就被金光穿透，倒地抽搐，漸漸沒有了生氣。

    武一廣見勢驅散手印，幾個呼吸之間又恢復了常態。胡小北這才從後面跑過來，望著武一廣默然不語，武一廣倒是先說話了，不知道是說給胡小北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人就是人，妖魔鬼怪就是妖魔鬼怪，畢竟是異族，從始源就不是一類，所以是不可能和平相處的。沒有人化為鬼怪後依舊保持人性，也沒有鬼化為人型之後沒有了鬼心，所以只要遇到妖魔鬼怪必要遠離之，若不能遠離則就殺之滅之，否則最終會淪為同類，萬劫不復。」

    胡小北聽完認真的點了點頭，這番話也許現在自己還是沒有完全聽懂，但是終有一天會理解得很透徹。

    武一廣看了一眼山村村口的路牌，對著胡小北微微一笑道。

    「走吧，我們進村！」

    胡小北舒展了一下剛才由於驚嚇有些麻木的身子，跟在武一廣後面向村口走去。但是在路過豆腐小僧的屍體的時候停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木籃子裡的豆腐，心有不忍，輕輕蹲下撿起半塊比較乾淨的豆腐，連忙塞進口裡咽了下去。胡小北只覺得這豆腐甘甜可口，好吃的很，而且一直餓著的肚子也覺得充實了許多，然後滿足的微微一笑，拍拍手上的豆腐渣，朝著武一廣追了上去。

    就在胡小北剛走之後，豆腐小僧的身子突然抖動了一下，然後豆腐小僧緩緩的睜開了雙眼，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武一廣領著胡小北進了村子，但是村子裡面荒涼一片，道路左側全是破舊的古老木房。這些古老木房全部靠著後山而修，以後山一面為房屋內層牆壁，然後在後山牆壁的基礎上，往前搭建木樁構架，以此修建而成。

    由於湘西之地濕氣較重，所以修建木房時，都是以離地兩米之上才開始修建，下面的地基都是由山上挖來的岩石填補牢固，這樣既能抵擋濕氣，又能防止毒蛇飛蟲入戶。

    在道路右側則是一片良田沃土，只不過現在無人耕種，早已荒廢，變為一堆雜草叢。

    胡小北對於此地的房屋構造，地形布局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裡跟自己的湘西老家，裡面的村子布局一模一樣。甚至胡小北不用看就知道，往哪個方向走有小溪，往哪個方向走可以上山。

    胡小北緩緩跟在武一廣後面走著，其實每時每刻都在尋找著機會逃跑。胡小北突然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條不起眼的屋道，屋道就是修房子時，房屋與房屋之間留下的空隙，一般都是很狹小不起眼的小道。

    胡小北記得自己以前，跟村子裡面的孩子玩捉迷藏，就很喜歡躲在屋道裡面。胡小北不露聲色的繼續跟在武一廣後面走，當走到那條屋道旁邊時，突然胡小北身影一閃，便鑽了進去。

    胡小北一旦脫離了武一廣的視野，便順著屋道，拼命的朝著村子中心跑去，因為胡小北知道，那裡會有很多村子裡面的人，只要自己跑到那裡就安全了，哪怕武一廣追了上來，村子裡面的人也一定會幫助自己。只要躲過了武一廣的追蹤，自己回家就絕對有希望了！

    胡小北在這錯亂的屋道里穿梭著，後面連自己也迷失了方向，看不遠出有一道亮光，便趕緊朝著那道亮光方向跑去。當胡小北一旦跑出了屋道，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

    在胡小北眼前的是一片開闊的大宅院，院子中間有一口水井，那便是湘西人家取水的地方。在水井旁邊還有一副沒下完的打山棋，這是打山棋是胡小北在湘西老家，最喜歡玩的一種遊戲。

    圍繞著水井為中心，四周都是湘西居民的住宿木房，前方不遠處的木房煙囪里還冒起了，煮飯柴火的青煙。胡小北知道自己有救了，心裡非常肯定的告訴自己，這裡就是湘西老家，自己是真的回來了。

    胡小北剛往前走了兩步，便看見屋檐下，坐著兩個與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正背對著自己，像是正在偷吃著什麼東西。胡小北心裡很好奇，想起自己在湘西老家偷吃東西的時候，也正是這副模樣。便悄悄走了過去，想看看他們在偷吃什麼好東西。

    胡小北輕輕走近那兩個小男孩，伸著腦袋往那裡面一看，卻是發現他們正在翻找著一個毛茸茸的圓球，時不時從那圓球裡面掏出一些白色粘稠物塞到嘴裡。

    胡小北看了一會兒還是不知道他們在吃什麼，於是便朝著他們兩人輕聲問道。

    「你們在找什麼吃啊？」

    那兩個小孩一回頭，竟然露出兩張蒼白髮青的死人臉，兩顆如同死魚眼珠的白眼珠，木訥的盯著胡小北看。胡小北看到這兩個小孩的蒼白死人臉後，頓時嚇得愣住了。胡小北緩緩的朝著地上一看，那毛茸茸的東西竟然是一顆人腦袋，他們兩個竟然在翻找著那顆死人腦袋裡面的腦髓吃。

    胡小北滿頭冷汗直冒，雙腿有些發抖的朝著後面退去，嘴中不斷說著。

    「對不起，你們繼續吃，不要管我。你們繼續吃，不用管我······」

    那兩個妖怪小孩扔下手中的人頭，看著胡小北發出「咯咯」的陰冷笑聲，然後撿起地上占滿鮮血的匕首，猛然朝著胡小北衝來。胡小北此時已經是絕望了，他很想跑，但是雙腿已經被驚嚇得麻木了，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個翻著死魚眼珠，猙獰恐怖的妖怪小孩朝著自己衝來。

    胡小北現在好後悔沒有跟在武一廣後面，沒有乖乖的聽武一廣的話，要是聽武一廣的話，應該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自己也不會遇上這麼恐怖的妖怪。如今的胡小北內心充滿悔意，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對天空大喊一聲。

    「武師兄，救救我！」

    正在此時，一道白影從胡小北身後的屋道裡面飛出，只見兩道金光一閃，那兩個妖怪小孩悽厲一叫，立即被那兩道金光擊退數步。胡小北驚魂未定，趕緊朝著前方那道白色人影看去，那人正是武一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