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烏斯這次是下大決心了。
他帶來了包括阿萊克斯在內的14名吸血鬼獵人,一群經驗豐富的退魔專家。杏子也集結了三十多名來自各地教會的魔法師,全都是教會的主力。
他們白天各自出發。天黑時分,在山區的南面,軍隊的一座基地集合了。
自從大約一個月前,山區發現魔物聚集開始,哈維恩就調集部隊在此監視,迎擊。隨著魔物數量的莫名增多,部隊也是越聚越多,最初的營地變成了如今的基地。
尤里烏斯只讓瑪莎跟著自己,其他人先去休息。杏子也叫魔法師們都解散,她和尤里烏斯要先跟哈維恩討論一下今後的對策。
「歡迎回來,上校。還有貝爾蒙多和教會的各位,歡迎。」
指揮所外,上尉扎森特半個小時前就等在這裡。現在他正向哈維恩敬禮。
然後偷偷和杏子對視一眼,兩人嘴角都露出不明顯的笑意。
「辛苦了,上尉。」哈維恩回敬道,「狀況怎麼樣了?」
站崗的士兵打開指揮所的門,扎森特領著大家走進去。
「各處崗哨的報告顯示,敵人仍未有所行動,空中偵察也證實了這一點。哦對了,日本的那位客人也在指揮所里。」
「日本的客人?啊」
哈維恩想起來了,同時也看到了那個人。
筆挺的西裝領帶,過肩的黑長髮,露出的側臉帶著漠視一切的表情。背著手,正在看牆上的地圖。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來。
「哇哦。」
杏子忍不住小小感嘆了一聲。這白皙到有些病態的臉,還有這無論單拿出來還是拼在一起,都帶著一種黑暗美學的五官,簡直是藝術品。
話說,這怎麼看都不是日本人,甚至不是亞洲人吧?
「打擾了。」
男人一邊說一邊走過來,背著的手朝哈維恩伸出一隻。
「我是日本情報機關『白十字』派來的特工,有角幻也。」
「哦,你就是我聽過。」
哈維恩並不滿意地伸出手,勉強握住。他認為有角應該把兩隻手都露出來。
「您就是有角先生?我是尤里烏斯·貝爾蒙多。」
尤里烏斯熱情地和有角打招呼,握手。瑪莎和杏子也都照做。
有角先是看了看尤里烏斯,又看了看哈維恩。
發出一聲嘆息。
「真是。」
不等眾人明白他的意思,他突然一根手指頂住哈維恩的腦門。
魔光一閃。
啪——
「嗚哦!!」
哈維恩只覺得眼睛有爆炸的感覺,捂著眼睛退了幾步,一屁股坐下,哀嚎起來。
「你幹什麼!?」
士兵們立刻端著槍,圍住有角。
「等一下!」
杏子急忙叫停,又在哈維恩身邊蹲下。
果然,有淡紫色,類似煙的東西,從哈維恩眼睛裡冒出來。她讓兩根手指發出微光,在那「煙」里撩了一下,湊到眼前。
「這好像是,視聽同步的魔法。」
「視聽同步?」
瑪莎也做了和杏子同樣的操作,觀察之後,沖尤里烏斯點點頭。
兩個魔法師都這樣說,尤里烏斯可以定論了。
「哈維恩上校,你被人施加了視聽同步的魔法。也就是說,你看到的和聽到的東西,都會被施法者看到聽到。剛才有角先生將魔法解除了。」
「呃,什麼魔法」
眼睛沒事了,哈維恩又眨了幾下,狼狽地站起來。
「尤里烏斯,你說我中了魔法!?」
「上校您身邊一個魔法師都沒有,會中魔法應該也不奇怪。」
「只是,可惡我居然會看不出來」
杏子不甘心地咬著嘴唇。按說她跟哈維恩在一起快兩天了,居然對這魔法毫無察覺。
而初見就能一眼識破,並將其解除。糟糕,有角幻也這男人似乎看著有些順眼了。
當然,杏子也注意到扎森特在旁邊有些異樣地看著自己呢。她咳了一聲。
「那麼,上校先生,你已經沒事了,繼續吧。」
「用不著你說!」
揉著眉心,哈維恩一臉怨氣地把所有人叫到沙盤旁邊。
叼起雪茄。
「扎森特,給他們說一下形勢!」
「是!」
*****
現在,魔物大軍已經完全占領了阿普塞尼山北部。雖然山區有許多出口,但最大的三個分布在南面和東面。哈維恩麾下三萬多士兵,分別在三個出口建立基地。
剛到這裡的時候,雙方還算有來有回。不過隨著魔物數量激增,正面進攻越來越不奏效,人類就改為全面防守了。
總之,最關鍵的據點就是這三座基地。哈維恩這裡是東南基地,地勢高,又是隘口,正適合防守。南部基地和東部基地也是類似的情況。
至於那些另闢蹊徑出山的魔物,就交給山區外的游擊部隊處理。成員以軍隊為主,加上各路前來支援的其他組織的人。
「對峙的局面該打破了。」
不時吐著煙圈,哈維恩在沙盤上指指點點。瞧他這勁頭,肯定是把剛才的失態忘得一乾二淨。
「既然貝爾蒙多和教會都到了,咱們可以趁敵人不動的時候,搶先進攻。」
但是他忘了,有角可沒忘。
「搶先進攻?你說的話做的事全都暴露給了敵人,他們怕不是早就知道貝爾蒙多和教會要來,已經做好完全準備了。說不定先進攻的會是他們。」
連語氣上也毫不留情,哈維恩的臉瞬間變得有點青了。
「什麼意思?你想說那是我的責任?」
「哼,光說你確實不夠妥當。很抱歉,在談論對策之前,我真的非常想確認一件事。」
有角的神色嚴肅起來。
「你們到底有沒有認識到,我們的敵人不是沒頭沒腦的魔物,而是它們背後有頭有腦的人,是為了復活德拉古拉,可以不擇手段的狂熱憤世者。身為指揮系統,居然在對魔法的防範上做得如此鬆懈,難道你們都是能逆風翻盤的勇士嗎?」
就像老師訓斥學生一樣,不講情面,卻說得在理。尤里烏斯和杏子無言以對。
不過這事原本也怪不得他們。教會當然考慮過要給哈維恩身邊配幾名魔法師,但是哈維恩死活不同意。那個胖子就沒信任過教會,看樣子也討厭魔法師。
現在還得再加一條,討厭有角幻也。
哈維恩臉上的肉抽了兩下,把雪茄摔在地上狠踩一腳。
「給我注意你的措辭,日本人!我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你在這裡就要聽我指揮,而不是質疑我!」
有角不為所動。
「我會在這裡,是因為徵得了貝爾蒙多的同意。就算要聽,也是聽貝爾蒙多的話。」
「貝爾蒙多和教會都歸我管!你也一樣!」
拍著沙盤,哈維恩有點竭斯底里了。有角的眉頭壓低了些,轉向尤里烏斯,似乎在求證。
尤里烏斯避開了有角的目光,說道。
「上校,還是繼續討論對策吧?」
「哼!」
背著手的哈維恩,在沙盤前踱步,指著三座基地的模型。
「它們要主動進攻,我還求之不得呢!我們的基地占據了有利地形,再加上貝爾蒙多和教會魔法師,只要堅守基地,等著它們送上門來不就行了!」
這確實是正論,扎森特頻頻點頭。和魔物們對峙到現在,基地的防守可以說日益加固。就算魔物數量占優,也沒法輕易突破。
但是有角直搖頭。
「你這麼說,莫非你已經調查過魔物的種類了?」
哈維恩真是被有角煩得不行,咬著牙說。
「種類?在我這裡,只有子彈能打死和打不死的區別!那些打不死的,讓你們去搞定不就行了?」
「呵,天真。」
說著,有角從西裝里取出一面褐色的鏡子。稍微一托,鏡子就在半空漂浮。
他在鏡子正中間點了一下,鏡子等分成四塊。亮光一閃,顯現出圖像,就跟照鏡子一樣清晰。
哈維恩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看如此奇特的魔法。
「這,什麼東西?」
「我在白天去偵察了一下,」有角說,「主要觀察敵人的種類,其中這四種特別讓我在意。尤里烏斯,如果你還是個老練的獵人,那麼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了吧?」
「唔」
尤里烏斯注視著那四種魔物的樣子,每一種都無比熟悉。要麼是在家族傳下的圖鑑里見過,要麼就是親自收拾過。
「魔狼芬里爾,能遠距離噴吐火焰彈的魔物。這個體型,跟旁邊那些骷髏兵對比來看,比普通的芬里爾大不少,想必力量也更強。
「第二張這些是裝甲兵,還是紅色的是血裝甲,即使打倒也會再站起來的魔物。這個數量太多了
「這個天上飛的是惡魔飛騎士。非常靈活,而且會遠距離釋放火焰和魔力彈攻擊
「最後這個最終衛兵?還不止一個?這種鋼鐵巨人對任何攻擊都有超高的抗性,要是」
將四種魔物結合在一起,尤里烏斯意識到有角想說什麼了。
他的表情現在和有角一樣嚴肅。
「哈維恩上校,恕我直言。如果敵人是這種配置,那麼固守毫無意義。」
哈維恩瞪起眼睛。
「你說什麼?」
「芬里爾和飛騎士的遠程攻擊非常強悍,以這座基地的防禦,基本無法抵擋。」
「難道我的人都是吃乾飯的?不會還擊?」
「會,但難以奏效。那些血裝甲兵只要連成片,就能保護好芬里爾。還有最終衛兵,想消滅一個不知要費多大力氣。如果以這兩種敵人做前鋒,芬里爾和飛騎士在後排攻擊,其他魔物充當炮灰,基地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哈維恩大步站到尤里烏斯跟前,氣到哆嗦的手指指著尤里烏斯的鼻子。
「那不就是你們的該乾的活嗎?你們去解決那些傢伙!還是說怎麼的?你的人都是一群怕死鬼?」
「我早說過了,貝爾蒙多的人不畏懼獻身!」
這句說得聲音有些高,尤里烏斯馬上平靜下去。
「但我們需要一個能發揮我們優勢的場地。所以我建議,軍隊應該配合我們,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就能應對了?」
「最終衛兵和血裝甲兵的速度都很慢,推進需要相當的時間。在它們進入比較空曠的地帶時,由軍隊先進行半包圍進攻,讓它們露出破綻。然後獵人和魔法師們就可以衝進敵陣,先擊殺芬里爾,再消滅飛騎士。血裝甲兵可以用我們貝爾蒙多對抗不死者的鞭子消滅,剩下的最終衛兵,慢慢磨掉就可以。其他魔物,以軍隊現有的裝備,應對起來也不難。」
連扎森特這種退魔的外行,都能聽出來,尤里烏斯的思路很正確,不禁對這位吸血鬼獵人更加敬佩了。
但是哈維恩卻是一眼大一眼小,表情很怪。
「你的意思是,軍隊要全員出動?」
「是的。」
「在空曠的地方,跟那群魔物廝殺?」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穩妥個屁!」哈維恩的口水都噴到尤里烏斯臉上了,「這我得損失多少士兵?你這是讓他們送命!」
「只要應對得當,傷亡是可以降到最低的。」尤里烏斯連忙解釋。
「就是,」杏子也幫腔到,「說得好像固守基地就能不死人似的。而且剛才誰說誰是怕死鬼來著?」
「閉嘴,魔法師!少在那擺弄你的伶牙俐齒!話說回來,那群沒腦子的魔物,怎麼可能想到這樣的計劃?你們這是杞人憂天!」
「請不要把敵人想得太愚蠢,」尤里烏斯繼續勸說道,「能召喚出如此多魔物,還能讓它們縮在這座山里長達將近一個月,這個召喚師對魔物的控制力非常強。他只要稍微思考一下,肯定能想出這種陣型。」
「那也要等它們真的擺出陣型了再說!我要休息去了!」
撂下這話,哈維恩急匆匆走向門口,又數落起上尉來。
「扎森特你個廢物!這些敵人之前都沒偵察到嗎?」
「這,確實沒有」
扎森特也很窘迫。正想再解釋兩句,哈維恩已經摔門出去了。
今晚就這樣不歡而散。
杏子忙著安慰未婚夫。尤里烏斯一邊嘆氣,一邊在瑪莎的安慰下走了出去。
還是先好好休息吧。畢竟下一個能睡好覺的夜晚,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尤里烏斯。」
但是,後出來的有角叫住了他。
「我有話跟你說,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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