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記憶片段其實並不長,內容也很單調乏味。
但勝在真實,代入感巨強。
比易殊看過的最嚇人的恐怖電影還要驚悚。
故意把人扔進小黑屋裡,讓她活活餓死。
還要在她面前放上各式美食,讓她看著,聞著,只為進一步地折磨她,讓她帶著滿滿的執念死去。
在親身體會完丑貓的這段記憶之後,易殊久久不能平靜。
太受刺激了!
在易殊人生的前十幾年裡,他能遇到的最大的惡,差不多就是校園暴力了,有的時候,甚至老師無意中的一兩句惡言惡語,都會讓易殊傷心很長時間。
他長嘆了口氣。
避開丑貓看著他的,那蘊含著期待的眼神,他輕輕拍了兩下丑貓的頭。
像這種悲慘的記憶……還是別告訴它了吧。
還是就讓它做一個無憂無慮、只知道飽食的貓吧。
看完第一段記憶之後,易殊都不大敢再啟開第二段了。
他求助地看了眼姐姐,發現姐姐也在注視著他。
她沉默著,靜靜地等待他作出選擇。
易殊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走到了人生的一個十字路口。
不像往日那麼單純,就是上學,聽課,考試,放學。
突然之間,他的人生出現了大量大量的選擇。
燕雯麗的事情,他本可以像符雨靈說的那樣,置之不理的。
晚上回來,遇到這隻莫名其妙的鬼喵,雖然心裡隱隱覺得哪有不對,可其實,也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丟給姐姐處理,就完事了。
眼前,同樣也是個選擇。
既然第一段記憶讓自己不舒服了,那麼他完全可以當作無意中看了一部恐怖片,選擇不再看下去。
但易殊不想。
內心仿佛有個聲音在催促他,讓他睜開眼睛,去看一看,真實的世界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易殊深吸了一口氣,打開玻璃瓶,啟用第二滴淚珠。
縈夢!
和料想的一樣,兩滴淚珠,一滴,是章馥月瀕死時的記憶,另外一滴,是她死後的。
這一段記憶很短。
死後,化為亡靈的章馥月終於自由了一些,她脫離了軀殼,沖向食物。
撲在食物上,大口大口的撕咬著。
可是,吃了一會,她就覺得不對勁了。
大概是吸食乾淨了食物上的陽氣吧,眼前這一堆食物對她不再有吸引力。
肚子,也還是餓得不行。
她想要飛出房間。
可臨出去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哪裡也去不了。
門上、窗戶上、牆壁上,都貼著符紙,就連門縫、窗縫這些罅隙,也都被人淋上了黑狗血。
她這一動,還觸動了掛在門上的風鈴。
外面。
一個人說了句什麼,接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最後,透過章馥月的視角,易殊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從外面推門而入,觀察了一下小黑屋裡的情況之後,就從兜里掏出一張符紙,貼在了章馥月的腦門上。
章馥月的亡靈無力地哀嚎了一聲,就被重新吸回了身體之中。
……
「看完了?」
看到易殊恢復意識,姐姐遞過一杯熱牛奶,關切地問道。
易殊點頭。
「嗯……」
易殊努力地回憶著最後那名中年男子的相貌,還有身形。
大概是符紙還有黑狗血做過手腳的關係,從亡靈章馥月的視角看去,這個中年男子的面貌很是模糊,就像是打上了馬賽克。
也不怪章馥月一腔的怨恨都投注在了食物上,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純粹的餓死鬼。因為她實在是無從恨起。
不過。
那個男人的步態太獨特了,他走起路來,左手放在屁股後面的口袋裡,右手攥著拳頭,右胳膊的肘關節曲成直角,貼在胸前。身子也呈一種比較怪異的形態,扭曲著。
再加上,就算臉上模糊,打上了馬賽克,可也能清楚地看到,這個男人的光頭,還有臉上的胡茬。
易殊一眼就辨認出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學校附近,那家絕味燒烤的老闆。
看到易殊臉上顯露出的驚愕神情,姐姐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查出什麼了嗎?」
「嗯,殺……呃,那個人……好像是我們學校附近,一個賣燒烤的。」
該怎麼辦?
易殊的心有點亂。
靠這種途徑得來的證據,還是打了「馬賽克」一樣的證據,真要跑去報警了,說不定還會被當成瘋子。
易殊就是學校里一沒背景的窮學生,又不是警察局裡的大顧問,也沒什麼辦法把有關部門的注意力吸引到這個人身上去。
這種事情,易殊也不打算跟丑貓多說什麼,拿牛奶衝上一些麥片,給這沒心沒肺,只知道吃的丑貓大吃了一頓,又找個紙盒子配上舊衣服,給它整了個小窩,把它哄睡著了之後,易殊也沒有隱瞞,把事情全盤告訴了姐姐。
「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雲姬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易殊,意味深長地道:「小殊,眼看著,你就18歲,該教給你的,姐也都教給你了,18歲,已經是個成人了。要是放在以前,生孩子生得早,你都已經是孩子的爸爸了。也該你自己學著去做決定,並且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了。」
「可是……」聽到姐姐讓自己做決定,易殊的心是真亂了。
其實,他問姐姐的意思,是有一絲推鍋的意思的。
就算那個什麼「黃大師」是個沒什麼本事的江湖騙子,可他對姐姐的敬畏是做不得假的,所以,易殊隱隱期盼,自己這位神通廣大的姐姐,能從自己手裡面把這棘手的殘局給接過去。
誰知道,姐姐並不打算管。
看穿了弟弟的想法,雲姬的語氣變得嚴厲了許多:「我叮囑你多少遍了,讓你翅膀長硬實之前,不該你管的事情,就不要亂管。可是你呢,聽過我的話嗎?我把老黃的聯繫方式告訴你,不是讓你跑去在人家面前逞威風的,你真當人家是個靠坑蒙拐騙起家的江湖騙子嗎?」
「小子,江湖,比你想像得要複雜得多了!」
「小子,我告訴你,你易殊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你自己弄出來的局,就要想著自己去破,多想想,自己怎麼樣才能把它下完,別遇到一點難事,就畏畏縮縮地!只想著怎麼把事兒推給別人!那叫懦夫!」
「你給我好好想想,想清楚了!」
說完,姐姐推門出了房間,把易殊獨自留在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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