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因為嚴重的污染,能見度很低,空氣里瀰漫著惡臭。阿慎三人在阿慎父母的老房子裡呆了很久,撲克臉才從書桌邊取出一個紅木箱子。
「那是什麼?」自從妲己墓之後,阿慎已經恢復了一些記憶,模糊零散的,即使是這樣,很多事情他依舊想不起來。與撲克臉和老蔣的相識,讓他覺得這一切都並不真實。老蔣擁有強大的背景,背後的勢力強大到老蔣自己都不自知;撲克臉更是一個謎,他不知道他的身份,阿慎覺得,他現在經歷的一切,他現在走的每一步,都在跟著撲克臉的腳步,往前走著。阿慎搖搖頭,退後一步,「你到底是誰?」
撲克臉看看阿慎,又看看老蔣,什麼話也不說,自顧自打開箱子。
「哦,你當然會覺得奇怪,撲克臉怎麼輕車熟路就找到你家的東西了。說起來,這還是我告訴他的,讓他找當年你爸媽留下的東西。我以前聽你說過,你把它們都整理在一個大
箱子裡。是這個嗎?」老蔣假裝詫異,拍拍阿慎的肩膀,哈哈笑了兩聲,「你看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很多事情不得兄弟我幫你記著嗎?」
「是嗎?」阿慎半信半疑地說。
「可不是,你看,這不找到了嗎?」老蔣避開阿慎懷疑的目光,蹲在箱子邊上。這是一個很大的紅木箱子,正面用鎖鎖著,鎖是普通的銅鎖。撲克臉走出房間,沒一會兒就取來一把榔頭。哐當兩下敲開鎖。
自始至終,阿慎在旁邊沒說一句話。直到箱子打來,老蔣把阿慎招過來,說道,「你看看,這些東西你還有印象嗎?」邊說邊朝撲克臉擠眉弄眼。
撲克臉假裝沒看到,靠在寫字檯邊,靜靜地看著蹲在箱子前的老蔣和阿慎。
箱子裡放著很多東西,顯得凌亂不堪。從阿慎小時候的玩具到一些不知名的東西。阿慎把它們一一取出來放到地板上。阿慎一邊把它們從箱子裡搬出來,一邊閉目回憶,時而皺眉,時而鬆一口氣,時而又像陷入了回憶。就這樣,很長時間之後,箱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排列在面前,幾乎占據了整整一個房間。
老蔣跨越所有的東西,站到撲克臉旁邊,輕聲說,「這些東西,你都想帶走嗎?或者你好好想想,挑其中的一兩樣。」
阿慎還在看,突然說道,「我記得這個,這個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是我爸爸去美國的時候幫我帶的。」阿慎所說的樂高玩具,被收藏在一個小鐵盒子裡,從數量上來看,已經殘缺不全。阿慎將它們捧在懷裡,很久都不願意把它放下。「這個,是我小時候第一個物理模型,和爸爸一起做的……這些……」阿慎好像不太能想起來其他的,他撐著腦袋冥思苦想。
「這些,我想把它們都帶走。」阿慎看著鋪陳在地板上的舊物,突然說道,「這些對我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我想把它們都帶走。」
老蔣為難地看看撲克臉。但是撲克臉沒有任何反應地點點頭。說道,「把東西都裝進箱子吧,都帶走。」說完,竟首先蹲下去,把東西一一收進箱子裡。
「好了,阿慎,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你的,你想帶走沒問題。不過這些都是沒用的東西,小的時候你被俞悅爸媽收養的時候,重要的東西都已經帶走了。你看,你就挑幾樣有用的拿走吧。」老蔣試探性地問。
阿慎固執地搖頭,「不,這些我都要帶走。」
撲克臉抬起的手怔了一瞬間,很快繼續整理。阿慎說完也蹲下來。老蔣見狀,特意蹲在撲克臉和阿慎之間,擋住阿慎的視線,輕輕對撲克臉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有你的記憶。走到門口他就想起來這是他家……哦不對,是你家……哎,是阿慎的家!」
撲克臉默默地點點頭,偷偷將一本筆記本塞進懷裡。
收拾停當,老蔣和阿慎抬著碩大的箱子,裝進後備箱。撲克臉冷冷地說了句,「我先去端木龍家。」
老蔣想攔住他,無奈脫不開手,只能一邊看著撲克臉的背影一邊催促阿慎加快腳步。等兩人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放好,阿慎罵道,「他媽媽的,撲克臉怎麼好意思丟下我們兩個干苦力的。」
老蔣斜瞄他一眼,「干苦力的是我吧,這些可都是你的東西。」說完愣是覺得自己說錯話了,看著塞在後備箱裡的箱子,心裡暗暗嘆口氣,「走吧。」
「我們是要找端木龍收拾那個屍變的鮫人,跑到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做什麼?」阿慎越往前走越不停打退堂鼓。
「你想走的話,現在還來得及。」老蔣一點也不想跟他客氣。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人,假裝阿慎還裝地挺像。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憑什麼冒出來就被當成了阿慎,難道俞悅沒有懷疑這個人只是整了個容或者帶了個面具嗎?「阿慎。」老蔣叫住阿慎。
阿慎走在前頭,正在仔細地走路,埋怨道,「端木龍家是不是已經被垃圾淹沒了,怎麼越往前走,垃圾越多,環境也更惡劣?」乍然聽到老蔣叫他,他愣愣地回頭。剛一回頭,迎面而來的是老蔣的大手,老蔣的手從他脖頸一路往臉上滑。阿慎被老蔣無厘頭的動作驚到了,竟愣愣地沒有還手,仍有老蔣將他的臉摸了個遍。心裡火起,「你媽媽的,大白天調戲我嗎?!」
老蔣嘿嘿地笑,手上的觸感還在,光滑沒有一點戴人皮面具的痕跡,難道他整過容?「看你皮膚好,所以摸摸。」
阿慎不置可否,「哪裡有你的好,油水足,皮膚那個油光水滑的,哪是我們皮糙肉厚能比的。」說完,轉身要走。
「阿慎,你身上那個疤還在嗎?」
「哪個疤?平時上山下地的,身上疤還真不少,不知道你說的哪個?」
「右腿膝蓋上的那個疤。到這裡我才想起來,那條疤還是在這裡摔到的。」
阿慎沒有懷疑老蔣的心思,撩起有褲腿,「是這個?」
老蔣蹲下來看,阿慎的右膝蓋處,一道長條形的白色疤痕,與皮膚不同的白色突兀著。老蔣尷尬,「哦,對,就是這條疤。」
「你今天還真奇怪,像在核驗身份一樣。其實別說是你了,我也對我自己的身份感到奇怪,明明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偏偏有那麼多記得我的人在,分分鐘提醒我就是那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慎博士。俞悅甚至還強迫我看了那個腦科專家,叫……叫什麼我不記得了,反正那人也麻煩地緊。做了一大串檢查,最後跟我說,我什麼病都沒有。」
老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撲克臉,無論性格學識身手,是阿慎沒錯,而且能說出來我跟他特有的經歷……可是這個阿慎,無論是身上的痕跡還是一點點恢復的記憶,也都是阿慎的……」
「撲克臉在那裡。」阿慎跑向撲克臉,好像跟他說了什麼。撲克臉和阿慎身高一樣,隔著霧霾,老蔣竟然有一瞬間看不清哪個是撲克臉哪個是阿慎。
「這是什麼?」阿慎從門口撿起一張報紙,看了起來。
報紙的頭版上赫然映著幾個大字,《713列車乘客綁架事件》
「這個我知道,是1996年時候的大案。當時解放號的所有乘客都被綁架上了麥積山。不說這個了,撲克臉找到什麼了?」
「什麼也沒有,不過……你還記得,端木龍離開九環街區是在哪一年嗎?」撲克臉看著報紙,突然問。
「我爸結婚的時候就搬出了九環街區,之後很少見到端木龍……我還記得,那時候他還不叫端木龍,是叫……,總之端木這個姓,應該是收養他的人家的。」老蔣仔細回憶,疑惑道。「也不知道端木龍回來,從這裡拿走了什麼。他看向森森的老宅,端木龍的老家甚至比阿慎家還要破舊。「也難怪,自從端木龍離開之後,這個房子就再沒人來過。」
「他爸媽呢?」阿慎問道。
「就是因為那個列車綁架案,端木龍的父母被綁匪殺了,只剩下他一個。」老蔣說道,「在這之後,端木龍就被帶走了。」
「先走吧。」撲克臉率先往回走。
「我也走了,再待一會兒,我可能要被熏暈了。」
老蔣輕笑,「看來下次來真要戴防毒面具了。」
「還有下次嗎?」阿慎驚恐地說,「這種地方,一輩子來一次都嫌多,我總算是明白,這裡沒有再被規劃的原因了,現在最缺的不是住宅區也不是商業區,而是垃圾場。」
「無論如何,這些都是歷史留下來的,就這樣被污染,太可惜了……」老蔣感嘆。
「這有什麼,功利一點講,這些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活人偶爾來串串門的場所,除了增長一些吹牛談資,還真沒什麼用處,不如當垃圾場來的實在。」阿慎吐槽時走的飛快,很快趕超了撲克臉。撲克臉走在他們前頭,像是在思考什麼。就在阿慎超過他的一剎那,撲克臉突然往回走,重新撿起了落在門前的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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