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國醫妃 191皇帝的新衣

    柏家母女倆對比著帶來的新衣服。魏府的三個少奶奶一個對著一個瞪眼。

    「她們這是做什麼?」秦氏問。

    曾氏雲氏都表示不知道。

    「這樣重大的儀式,你們沒有帶衣服來換嗎?」潘氏問她們。

    「我們沒有想到護國公會來。」秦氏說的是實話,要是知道主公會來,怎都得換一身比較好的衣服。

    「不對啊。」潘氏直指她們犯下的錯誤,「來太白寺做什麼都好,早說是要換新衣服了,花色也有規定的。」

    「誰說的?!」秦氏訝叫,她怎麼沒有聽說過這回事。

    只能說,她們魏府的,很少親自上太白寺,結果,消息落後了人家一大截。

    曾氏聽著眉頭也是不禁一皺,表達出疑問說:「這樣的事情,我自從知道太白寺都沒有聽說過太白寺里有這樣的規矩。」

    「我們也不知道規矩是從哪兒傳出來的,但確實是,像寧遠侯府、奉公伯府,好多人家都這樣做的。大家都這樣做的事情,那肯定是沒有錯的了。」

    潘氏這樣說,還真有道理。個個都說這樣做了,難道還能說有錯?莫不成全部人都是傻子?

    說得,魏府三個少奶奶,全部心慌意亂了,嚇得要死。

    「怎麼辦?沒有新衣服。」秦氏雙目惶惶地看著另外兩個人,「不如,我們找人下山趕緊到府里拿。」

    曾氏反駁她道:「你沒有聽她們說嗎?花色都有規定的。我們沒有根據規定製作出來的花色新衣,叫人回去拿,怎麼拿的出來?」

    雲氏是最冷靜的那一個,想了想,說:「如今,沒有法子,只好穿乾淨些,頭髮梳得整齊些,打理好一些,走在最後面,或許沒人發現。」

    「要是人家專門找我們的小辮子呢?」秦氏可不信所有人都那麼好心愿意放過她們一馬。是人,都有那份落井下石的心思。

    這話說得,曾氏第一個心裡頭髮毛。要說想抓她曾氏小辮子的人,林氏算第一個。雖然,朱隸叫她們兩個互相道歉,要和睦,可她不信林氏真有這麼好能放棄前嫌,八成,恨不得再藉助哪個機會把她曾氏踩到腳底。這人,一旦恩怨產生了,想徹底消除,基本是不可能的。

    「柏夫人,你有沒有什麼好的主意?」曾氏下了決心,轉頭問起了潘氏,想這個潘氏既然都知道了這麼多,對太白寺好像很了解,或許能替她們想出一些什麼法子出來,於是繼續說,「柏夫人,你們晚上能在寺里借宿,小姐病了的時候,能有人幫著看病,這可都是我那三弟媳的功勞。」

    秦氏聽了曾氏這話就想,真行,拿老三媳婦出來威嚇別人了,自己都什麼忙沒有幫上,老大就是老大,喜歡耍威風。

    雲氏在旁邊反而是沒有話說。

    潘氏,卻是有意幫她們這一把的。畢竟這個魏府在護國公心裡也是很有地位的,再怎麼說,都是燕都里數一數二的望族。這時候幫魏府一把,讓魏府惦記自己的情意,總歸是沒有錯的。

    「魏府大少奶奶。」潘氏笑吟吟地開口,「其實法子不是沒有。剛好,我和我女兒這次是帶了三件新衣過來,以防萬一。我看,幾位少奶奶身材與我相差不多。如果幾位少奶奶不嫌棄的話,這些新衣服,我和我女兒都是沒有在外面穿過的,所以,少奶奶們可以試著穿穿我們的衣服,看合適不合適。」

    一句話,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曾氏和秦氏都高高興興的:「柏夫人,你這次準備的新衣服,還真是像司馬先生一樣,有先知的本事,竟然這樣都能被你算到。」

    「算的本事,我肯定是不及大師的。只是,平常有這個小習慣,多帶兩件衣服,兩手準備的習慣。」潘氏謙虛地說。

    曾氏與秦氏一塊,沒有客氣,接過她們母女倆借出來的新衣,馬上試了起來。他人只見,雲氏站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對此,秦氏說話了:「三弟媳,你這是怎麼了?柏夫人的衣服在這呢。」

    雲氏心裡是琢磨著,聽都沒有聽說過太白寺有這樣的規矩,究竟是真是假。是真的話,那肯定是要換的,要是假的呢?

    大概,所有人心裏面,包括曾氏和秦氏,都會想,哪怕假的,換了身新衣服參加主公的儀式,主公看了也肯定高興,反而,消息是真的話,她們真沒有穿新衣服出來,那肯定是失禮了,要受到重罰的,丟臉的。可雲氏不這麼想。原因很簡單,她知道的朱隸,可是和一般的主子截然不同。

    據聞,朱隸是繼承了自己父親朱懷聖勤儉節約的風格,對於鋪張浪費之舉是極為厭惡。表現在,曾經有一次朱隸參加萬曆爺舉辦的筵席時,當眾謝拒了萬曆爺賜予自己的一件大氅。原因在於,朱隸認為自己從父親那裡繼承的大氅沒有壞。懇請皇帝把新衣贈給更需要更換的人。於是,朱隸勤儉的美德,傳遍了民間大街小巷。

    故事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是,說書先生們在茶樓里如此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可謂不是完全沒有根由的事兒,否則怎麼編的出來。

    雲氏想,如果她是隸王,自己勤儉節約,結果底下的臣子卻不以身示範,一個個趕著穿新衣鋪張浪費,心裡會是什麼想法。

    「弟媳?」見雲氏不動,秦氏推了她一把。

    雲氏想清楚了,說:「我看這裡一共就多了兩間新衣服,這裡這麼多人,怎麼穿都不夠穿。大嫂二嫂,你們穿吧,我臉皮厚,沒有關係。」

    聽雲氏這句話,所有人數了下新衣服的數目,真的只是多了兩件出來。那也是,潘氏說是多帶一件未雨綢繆,怎麼可能帶那麼多,把府里的衣櫃都搬過來,是不可能的。而且,這個花色的衣服,不便宜不說,最重要的是,做出來也得時間。

    秦氏對曾氏發去一個眼神:這個老三媳婦,不知道心裡還在盤算什麼了。

    曾氏想,哪怕雲氏真盤算什麼,真的就那麼幾件衣服而已,她們不穿,是給雲氏穿了,當然是不划算了。既然,雲氏想當個大好人,給雲氏當好了。

    大家就此沒有了意見。四個人換上了新衣。雲氏則是用心地梳理起頭髮,在髮髻上插上了一支沒有花飾的銀簪子。

    一群人準備妥當,見時辰差不多,依照次序走出了屋門。對面,奉公伯府、寧遠侯府的人都出來了。果然是,每一個都穿得很漂亮,很規矩。

    這些新衣服,都是差不多的一類花色,素白的白綢布底,加上各式各樣的花樣金線暗紋,滾著金邊的袖口和衣衽,素淡,同時典雅,很顯大方。配著太白寺僧院的氣氛,簡直是天衣無縫的搭配。

    秦氏都不禁想,這衣服真是越看越好看,是她至今見過的最好看的。不知道誰設計出來的花色?

    只聽對面寧遠侯府小姐朱湘怡,忽然開了句口,說:「三嫂,你那布莊做出來的布越來越好了,你看,大家穿著三嫂的花布,都是那麼好看。」

    曾氏和秦氏驀然被嚇了一跳,原來這個花布,是赫氏設計的?

    柏家母女倆,雖然和寧遠侯府的小姐有那麼點競爭關係,不怎麼和睦,可是,終究,赫氏那個布莊,在燕都里真的是很受人追捧。她們不能落於人後,當然是跟著大部隊的潮流走了。

    走出院子,要到祖廟的路上,是反而要繞到寺門的中線,再前行,因為,祖廟與太白寺的三個大殿,是在一條直線上的。因為今天是主公在太白寺里重大的日子,太白寺今日並不對公眾開放,從清晨起,已經開始清客。從山底下,到通到太白寺山頂的路上,一路,都有僧人和護國公的人把守,閒雜人士不可上山,更不可入寺了。

    一匹白馬,以靈巧的腳步,在僧人們打掃乾淨的山路上一步步矯捷地往上攀爬。

    蘭燕奉了某人的命令走到寺門,對著騎著白馬來到的主子面前,單膝跪下說:「二少爺。」

    隨侍的小廝幫朱理牽拉住了韁繩,朱理從馬鞍上一躍而下,手執渾身白得發光的玉鞭,一襲金紋黑綢袍子,腰系金邊腰帶,中間腰扣上鑲著一塊黑色的絕世寶玉,規整的髮髻上,戴的玉冠鑲著的與腰扣一樣的黑色寶玉。

    一陣風襲來,帶著點點飄雪,落在這個美如冠玉的少年身上,宛如畫裡面詩情畫意的美人兒欲躍出畫紙一般。落在地上的雪花則被風席捲著,在朱理的鹿皮靴周圍翻滾,猶如仙霧團繞。

    女子們的低呼聲,抽氣聲,於是從左腳的方位傳了過來。

    朱理一雙眼,高貴冷漠地掃視過去,見的是一群貴婦小姐,穿的都是差不多的衣服,一眼望過去給人感覺好像是披麻戴孝的隊伍,給誰唱喪事的。朱理那雙年輕俊秀的眉宇就此一緊,把策馬的玉鞭塞到了自己腰間,對著跪在地上的蘭燕說:「起來吧。」

    蘭燕站了起來,站起身的時候,不忘給主子那袍子邊上沾上的灰塵輕輕拍了拍。

    朱理擦過她身旁,更是對那群好像木頭樁一樣站在不遠處只瞅著他的那群女人視而不見,徑直往前走過去,問:「我大哥大嫂呢?」

    「王爺和王妃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二少爺來。——二少爺是先去見夫人?」蘭燕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佇立在左側,看著朱理的那群貴婦小姐,自然是有柏家母女、寧遠侯府等一群人在。

    本來一雙雙死命盯著朱理的眼睛,緊隨朱理的視而不見,還有蘭燕在朱理身後的粘著,終於讓這群人裡頭的部分人忍無可忍了。

    「那是誰?」

    「護國公府里的丫鬟吧。」

    「丫鬟?纏主子纏那麼緊?」朱湘怡說這話時,有幾許隱隱約約的怒氣,想,要是她準新郎旁邊,有這樣一個愛纏著粘著的丫鬟,不得被她一腳踹到西伯利亞去。

    不管怎樣,朱理,真的是長得太美了,五官那份俊美,比起父兄是青出於藍勝於藍,而且,那股冷漠高貴的眼神和氣質,是讓少女的芳心都碰碰碰像小鹿一樣亂跳,好像亂入了桃花林里一般。只要想想,這樣一個高貴冷酷的男人,只對著自己一個人露出含情脈脈的眼神時。

    嗖的,幾乎人群里所有未婚的,適齡的,正需出嫁的女子,都紅了臉。

    「以前二少爺在京師的時候,聽說媒婆早在護國公府門口,一路排到了東大門,只是二少爺年紀未到,護國公府夫人說先不安排急著找媳婦。」

    不知是哪個婦人道出了這個由來,一群小姐們捂住胸口,心裡喊:感謝老天爺,哈利路亞,她們二少爺,本來就是北燕人,肯定是要回北燕娶媳婦的。老天爺是公平的,在她們二少爺沒有被京師的那群壞女子染指之前,把她們二少爺送回到了她們中間。

    說朱理完全不可能在京師里娶妻生子,當然是不可能的。像他哥的婚事,最終還不是萬曆爺給賜的。當然,他哥回來了以後,他的婚事,他哥可是絕對不會給萬曆爺有可乘之機了。再有他們兩兄弟都回到了北燕,自然,他未來的妻子,最好是娶個北燕人,可以安撫地方上百姓的人心。

    朱理知道自己終究有一天作為男兒,一樣是要成家立業的,但是,現在,他的一片心思都不在這個上面。如今,他們護國公府是有如大海波濤中那艘迎風破浪的船,能衝過去這片風浪,擁抱他們的,將是風平浪靜的光明,如果一不小心被波浪吞噬了,全員無一能倖免於難。只要想到這裡,他哪有心思想什么女子。

    蘭燕跟在他後面,卻是能親身體會到背後無數女人妒忌生恨的目光猶如密箭一樣都射到她蘭燕背上了。她蘭燕這是何其無辜,無端端的,都沒有做什麼事兒,都給主子當擋箭牌了。

    同時可見,她這個二主子,還真的是貌美如仙,舉世無雙的魅力,讓女子們如此趨之若鶩。

    「你剛才說什麼?」一路低頭,埋著頭像是在思考問題的朱理,突然抬起頭轉過頭來看她。

    一陣抽氣,再次從那群尾隨於他們身後盯梢的女子群里發出來。

    朱理聽見了,不悅的眼神掃了過去。

    朱湘怡感覺胸口被支箭射中了,早聽說朱理是天才的射手,原來真的是這麼一回事。

    柏喜惠兩隻手捂住自己的小臉,感覺掌心發燙,她這是發燒了是不是。

    蘭燕貼住朱理的耳朵,說:「二少爺,奴婢剛才是問,二少爺是不是先去探望夫人?」

    這話不能說大聲了,否則,會被人誤以為,他們護國公府里誰與誰不合。

    朱理點了頭。轉身,讓蘭燕領著,偏離中線,向尤氏所在的地方走去。

    背後的那群夫人小姐,只好兩目呆呆地看著那美如冠玉的少年越走越遠,直到像是消失在雪花裡面一樣。

    朱湘怡猛地跺了下腳,發狠地對身邊的丫鬟說:「給我去查!那人是誰?怎麼整天巴著二少爺的?」

    趙氏故作鎮定,一隻手抓住自己方寸大亂的女兒,說:「聽好了。抓男子的心不能這樣抓的,要懂得,欲擒故縱。」

    朱理走進了院子裡,進門的時候,能望到自己大嫂屋子的窗戶打開著,看來是見天氣暖和一些在通風。因此,在見尤氏之前,他興致一來,走到了李敏的屋門前。

    李敏早聽見院子裡的腳步聲了,而且知道蘭燕奉她老公的命令去接小叔了。從剛梳好頭髮的梳妝檯邊上站起來,轉過身,只見小叔站在了屋門口的棉帳外面。

    紫葉微笑著,趕緊走過去給朱理打開棉帳。

    朱理站在門檻外面,但是沒有邁進來,恐怕顧忌的還是尤氏那顆玻璃心和愛鑽牛角尖的性子。不是怕尤氏生氣,而是怕尤氏無理由的脾氣給發泄到無辜的李敏身上。

    一眼抓到小叔臉上的猶豫,李敏當然能理解,嘴角微噙著一抹笑意,對對方點了下頭。

    朱理一樣含了頭,望了她一眼,隨即轉身,走到了隔壁尤氏屋裡。進尤氏屋子裡前,朱理可能是自言自語的,對著蘭燕說:「大嫂穿衣的品味就是好。哪裡像剛才那群女子,一個個穿得像要發喪一樣。」

    蘭燕一怔,沒有想到朱理這樣說,而且,朱理說的還真對。剛才那一列女子,說都是燕都里的名門貴婦,可是穿得都是一系列的白,白晃晃的,是很像披麻戴孝哭嚎誰死了的隊伍。真不知道那些貴婦小姐們是怎麼想的。難道到太白寺里來祭拜就是來發喪的嗎?

    還是,那群人以為自己穿了白,馬上可以化做神仙了。

    況且白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比如趙氏和曾氏,都是因為養尊處優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吃得身體都有些發福了,穿上白的,更顯的胖,猶如一頭大胖豬。

    蘭燕不禁掩住嘴角那絲笑意,在停在門口沒有進去尤氏屋子時,卻見前面邁過門檻進了屋子裡的朱理的背影明顯是僵住了。

    出了什麼事兒?

    蘭燕都忍不住往屋裡頭悄悄望了一眼看動靜,這一看,真是讓她大開眼界,是差點兒雷暈了。

    屋裡面,尤氏端莊地坐在椅子裡,等著小兒子進來拜見,穿的那身新衣服,和他們剛才來的路上見到的那群女子一樣,一眼望過去,發喪的白。

    朱理怎能不被震住了?!

    「理兒?」見小兒子好像傻在了門口,尤氏不禁感到疑惑,難道是幾日沒有見面,小兒子卻快忘了她了,所以一見面太感動居然傻在門口了。

    天地可鑑。現在朱理心裏面只轉著一個念頭,是誰,是誰送的他母親一身戴孝的新衣?不知道嗎,在護國公曆代祭拜祖廟的儀式裡面,從來沒有人會穿成這樣白的。

    尤氏恐怕是忘了這點。除非發喪,護國公肯定是不會在重大儀式上穿白的,因為這個顯然是不吉利的顏色。倒不是說護國公迷信,只是,白的話,很讓人容易聯想起喪事,不好振奮人心,鼓舞士氣。


    「母親。」朱理冷靜地走上前兩步,沒有對著尤氏叩拜,只是簡單地拱個手,接著問,「母親這身新衣服是何時做的,為什麼孩兒以前沒有聽母親說過?」

    尤氏只當小兒子這話是關心自己,沒有猜疑,甚至頗為得意地笑道:「這身衣服好看吧?我也覺得是,照著鏡子越瞧越好看。」

    「母親覺得好看?」

    當然好看了。怎麼看,都像是天上雲端下來的仙子了。尤氏和趙氏她們一樣想著。

    朱理閉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不小心說出個喪事兩個字,尤氏或許不會罵他,但是,肯定又會因此怪罪到他大嫂頭上了。

    不會兒,朱隸那邊差來人說,說僧人們已經都準備好了,這邊大家也都可以出發隸。

    尤氏站了起來,率先走了出門。朱理埋頭跟在她後面。到了院子裡,見到了隔壁一樣換好了衣服走出來的兒媳婦。

    李敏今日挑的這身衣服,是想到了老公,給配的,是藏藍的打底,間紋為黑,所以,望過去好像是黑的,同樣滾金的花飾。兩耳佩戴的首飾,為兩顆黑色珍珠。

    朱理抬頭,再次望到李敏身上這身打扮,不由微笑。

    說他大嫂品味好,真是品味好,知道他哥喜歡護國公那身高貴的黑袍子,所以為了他哥專門配的這身顏色。不僅如此,女子穿深色的衣服,少有能像李敏這樣穿出氣色氣勢的。

    深色的衣服顏色,如果不是很有氣質的女子,根本撐不起這個沉重的顏色,會顯得發暗和難看,但是,氣場強大的女子,這樣一身隆重的顏色穿起來,只覺得大氣端重,威儀天下。

    李敏現在就是,一出場,讓人頓覺金光萬丈,沒有人看得到她衣服上的黑,只記得那黑中散發出的奪目金光。

    尤氏那一瞬間,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小步,心裡亂蓬蓬了。她剛才宛若畫作神仙的自信,仿佛被突然擊碎了,碎到乾乾淨淨。

    「王爺。」

    緊隨院子裡家奴家臣們尊敬的聲音,朱隸背負雙手,從門口走了進來。與朱理一樣,穿的是護國公的正裝,黑袍金紋的麒麟,一身威武。哪有什麼白色的喪氣味道。

    尤氏看到兒子走到兒媳婦身邊,兩個人站在一塊兒,搭配的顏色,望過去,絕對的金童玉女,天仙之配。

    剎那之間,尤氏心頭某處狠狠地被撞擊到了。說起來,她當初和老公感情也算是不錯的夫妻,可她從來就沒有像李敏這樣,想著老公來搭配自己的衣服。

    朱隸威儀的雙眼,落在李敏上下,嘴角微微地揚了揚:「王妃辛苦了。」

    知道她都是為了他,他心裡別提多高興和滿意。

    李敏沖他微微屈了下膝蓋頭。

    朱隸轉身,再看到自己母親和弟弟身上。弟弟不用說,肯定穿的和他差不多。可是他母親尤氏,怎麼突然間冒出了這樣一身衣服,他前所未見的新衣服?

    眉頭,一瞬間擰起了半截,朱隸來不及發問,院門口走進來的明德僧人,對著他們一行人合十說道:「王爺,時辰差不多了,該啟程了。」

    聽見這話,朱隸抿緊了苛刻的嘴角,率先走出了院門。

    尤氏只覺得大兒子好像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地在她的新衣服上瞅了一下,令她很是一頭霧水。至於自己小兒子和兒媳婦,當然是一言不發。

    祖廟門前,兩側整齊排列著僧人們,廟宇前面的方正廣場裡面,此次被護國公邀請來的名門望族們,都站在那兒,列成兩個方陣。男的自組成一個方陣,女的組成一個方陣。

    朱慶民看著林氏在一群女子中間跟隨大部隊走來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成大大的圓了。他身邊的男人們,一樣發出不可思議的噓聲。因為,這些女子們,怎麼都穿成了一個樣。

    沒錯,參加典禮,是要衣裝整齊,穿的比較貴重的衣服顯得對儀式的尊重,端莊為首要條件。可從來沒有規定過,所有人必須穿一樣的衣服。現在,這群女子幾乎整齊劃一的顏色,只讓人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了尼姑庵三個字。

    只有尼姑庵的人,因為都是穿著尼姑服,那絕對是整齊劃一的顏色和衣服。

    現在這會兒,這些女人們腦子裡是想到什麼了?

    朱慶民心頭哪兒覺得直跳,好像哪兒快大禍臨頭的感覺。拿袖子抹汗,見前面司儀喊了一聲。

    從左側走出來的一列人,正是護國公府一家。走在最前面的人是朱隸,隨後是尤氏、李敏、再有朱理。

    看見朱理,底下朱湘怡等人,不由地心口活蹦亂跳。

    扶起袍角,邁進祖廟裡的朱隸,接過了高僧點燃的香火,帶著家人,對著一排排的祖先靈位,叩拜。

    廟外的人,緊隨之,也都跪了下來,等著。

    朱湘怡有些焦急地舔著嘴唇,聽到自己兩個嫂嫂在她前面議論道。

    「看這個情況,這個儀式一結束,宗族裡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隸王妃了。」

    「不一定吧。」赫氏遠沒有袁氏來的樂觀。

    之前,李敏都沒有先急著巴結一些宗族裡的長輩,倒是好像鬧出不少事來,宗族裡的長輩怎麼都不會馬上拉下這個面子。

    裡頭的儀式進行結束以後,朱隸帶著家人走出了廟門,再次看著底下一眾臣子。大家心裏面其實都早知道,朱隸邀請他們來,肯定是有話要說的。一群人,卻其實不知道朱隸想說什麼。

    朱慶民緊張中吞著的口水,都可以把他淹沒了。

    他身後跪著的朱天宇,口氣裡帶著一絲嘲諷衝著他說:「奉公伯,出了好多汗,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朱慶民幾乎是想一腳踹到朱天宇的嘴巴上。

    站在上面的朱隸,剛好一個威嚴的眼神掃過來,這兩個叔侄,馬上低下了頭。

    朱隸道:「今兒本王心裡很高興,今日畢竟是個重大的日子,本王自從父親過世以後,也是很久沒有來祖廟面對列祖列宗了,只因為,覺得事兒沒有做完之前,有愧對列祖列宗的嫌疑。今日,算是本王成家立業的大日子,帶著妻兒過來敬拜祖先,告知祖上之靈,大家能來到這裡賞本王這個臉,本王深感欣慰。」

    有善於拍馬屁的人,已經很快反應過來,在朱隸話聲剛落,馬上回應道:「王爺千歲,王妃千千歲。」

    「皇上都不敢自稱萬歲,本王怎敢自稱千歲,王妃更是一名大夫,從來不信什麼千歲萬歲的事兒。本王和王妃都是順應自然走的人。」

    眾人改口:「王爺萬福。王妃萬福。」

    「好了,閒話少說了。大家都是很忙碌的人。」朱隸一拂袖管,置於身後,俯瞰那一排排的人,尤其是衣著整齊劃一的女子方陣,像是頗感興趣。

    尤氏是當看見趙氏、林氏等人,幾乎穿的和自己一模一樣時,只覺得眼前一陣發暈,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兒子對她露出那抹意味深長的笑了。

    老天,這個赫氏是想害死她嗎?肯定是想拖著她一塊下水。

    話說在底下跪著的那群白衣女子們,卻還沒有察覺到大禍臨頭的預感,一個個,只瞅著李敏那身打扮,心裡各自糾結起來。平心而論,李敏這身衣服站在護國公旁邊,真是太配了。

    天下哪有這樣體貼到如此細緻的妻子。

    光說這份貼心老公的心思,李敏堪稱是敬夫的典範,連宗族裡的長輩們,八成都做不了聲說不配了。

    同時,這群人心裡頭在轉思著,李敏這身衣服配是配護國公,可是,哪有她們這些好像仙子一樣的白衣漂亮。

    朱湘怡鼻孔里都一哼,要是她,站在朱理身旁,肯定也是不會遜色的。

    站在大哥身後的朱理,只覺得越看下面,越覺得是一堆想著要發喪的人。

    「方丈。」朱隸突然轉身,對著慧光。

    眾人方才驚覺的樣子,之前有聽說慧光有死沒死,真的,現在所有人親眼所見,慧光真的沒有死。這對很多人來說,真是一件又愛又恨的事。愛的是,慧光是佛道高僧,當然是大家都不希望慧光真的死了。但是,慧光這個人固執,而且很多事情不配合大眾,對他們來說像是刁難諸多,如果有個能替代慧光位置的人出現,他們真巴不得慧光能快點圓寂了。

    複雜的心情,在很多人心頭上涌動著。

    慧光雙手合十:「王爺請講。」

    「本王之前聽說,說是到太白寺進香的話,有許多規矩。」

    突然聽見朱隸這話,底下有些人眼皮猛的在跳了。

    「規矩是有的。」慧光像是聽不明白朱隸這話,道,「太白寺進香的規矩,與其它寺廟一樣,只有一個,講究誠心誠意。」

    「對了。就是這個誠心誠意,有人傳說,來太白寺進香,如果穿的不是什麼樣的衣服,叫做不誠心了,方丈,是不是有這個規矩?」

    站在慧光身後的淨遠、明德等人,通通一愣。

    這是哪門子的事,別說是他們寺院裡的僧人說出來的。

    淨遠面目肅靜,對表示疑問的慧光和朱隸謹慎地回話道:「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對於我們太白寺是無中生有的誹謗!什麼人說的?!」

    此話一出,宛如一陣狂風席捲了廣場內,跪著的那群白衣女子全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來。

    天,這規矩怎麼冒出來的?

    很多人心裡大致都在想這個問題。

    慧光嘴角像是琢磨著,道:「這種一聽就是胡言亂語的話,有誰聽信了嗎?」

    聽信的人,還真的不少,見底下一片整齊的白衣。

    曾氏和秦氏無疑都深深地感覺到被潘氏給坑了。潘氏更覺得委屈了,她這不是聽大家說的嗎?

    這裡頭,似乎最聰明的人,屬於雲氏。雲氏一身素淨的青衫,沒有與她們同流合污。因此,雲氏被慧光點了出來。

    「這位女施主,你知不知道你身邊的人,為什麼穿著一樣的衣飾嗎?」

    雲氏不敢隱瞞,說:「是有人對大家說,說要穿這樣的衣服進太白寺進香,為太白寺的規矩。民婦卻想,主公生性勤儉,今日主公祭拜祖先的衣裝,都是陳年舊衣。主公尚且如此,民婦怎敢鋪張浪費,趕製新衣,有違主公時常教導臣民們的勤儉美德。」

    秦氏在底下跪著,快咬斷牙了,這個雲氏真行,果然在心裡頭早打著另一套算盤了。可惡的是,雲氏能想到的,為什麼她們想不到。

    「這位女施主此言很有道理。」慧光點頭,「王爺是個節儉之人,出家之人,以佛祖諫言為鑑,更是樸素勤儉,怎有立穿新衣方能進廟進香的規矩,浪費錢財,有違佛祖告訴世人的道理。」

    很顯然,這個規矩絕對是胡言亂語的,現在是連太白寺的方丈本人是出來澄清了。可是,為什麼之前,她們穿新衣的話,都沒有人阻止。而且,這個規矩究竟是怎麼傳出來的。

    只聽慧光繼續說,深深地向朱隸行了個鞠躬的姿勢,道:「是老衲管理寺廟欠妥,誤信了賊人。那名賊人,即為本寺原先的監院弘忍,勾吉他人,善播此類謠言,收取好處,如今,已是在逃案犯。」

    朱慶民朱天宇,都想到了之前弘忍逃跑的那一瞬間。那時候,他們只想到弘忍是因為涉嫌謀殺方丈,卻沒有想到,還有另外這些事兒。

    跪著的人裡面,已經有一個人,全身哆嗦快不行了,要一頭載倒了。有那個朱湘怡,還不明就裡叫了聲:「三嫂,你是怎麼了,好多汗,身子不舒服嗎?」

    赫氏回頭對小姑子死命地瞪。

    其實,只要聰明點的人,聽到這會兒,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還用說嗎?散發這種謠言,最能得到好處的人,無非是賣這種衣服的人了。而所有人的衣服,都是在赫氏的布莊買的。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腦袋上,赫氏哆哆嗦嗦地說:「這事兒不怨我,真的不是我乾的。我也是聽人說的。那個僧人,告訴我,說,說,說穿了新衣服,大家都穿乾淨的衣服,到廟宇進香,能顯得在佛祖面前乾淨些。」

    「乾淨的話,要心裡乾淨才是對佛祖最大的誠心誠意。」慧光道,「你,心裡並不乾淨,再乾淨的衣服,對佛祖來說都是髒的。」

    赫氏真要一頭去撞牆了,哇的一聲哭道:「民婦有錯,但是,民婦賺取的每一兩銀子,都是用來救濟貧民的。民婦是看著她們平常吃好的穿好的,可都捨不得捐贈,因此,幫佛祖想出這樣一個法子來。」

    一個個聽見赫氏這話,只對赫氏猛瞪眼:怎麼,你為了洗脫自己的罪行,居然把所有人都說成為富不仁的人,好啊,你!

    潘氏第一個喊冤,因為她家在城裡號稱第一首富,赫氏這話不是往她家裡潑髒嗎,潘氏大聲撕起嗓子喊:「這絕對是無中生有的事,我們柏家,民婦和民婦的女兒,上山之前,才去過此次受到冰雹襲擊堪稱嚴重的城區民宅那裡看過,賑濟了許多貧民。」

    剛好說到這次冰雹襲擊之後,燕都內外不少百姓受災的事了。在朱隸的暗示下,朱理把公孫良生剛統計出來的受災情況帶到山上的紙條,展開後念了出來:「此次冰雹,使我燕都城內城外,受災的民居共三千六百餘所,受災群眾共九千八百餘人,流離失所的百姓數以千計。為了賑災,護國公府提議商家開倉放糧,響應國公府號召開倉放糧的商家,共一百餘家,其中,柏家捐贈的衣服棉被,以及糧食,均是城內第一。」

    潘氏頓時顯出一絲得意。他們柏家能做到這麼大的家業,可以說,正因為平常對這種事都是不敢怠慢的。商人經營要有道,這是他們柏家能做大的秘訣。

    相比之下,朱理在公孫良生統計的單據中找了又找,並沒有找到赫氏經營的那家布莊捐贈的數目,而且,赫氏所在的寧遠侯府,對貧民的救濟,也就那麼一車糧食和一箱銀子,沒有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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