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是夜色濃重,大殿內的宮女掌起了燈。599小說網 www.xs599.com
詭秘的空氣中處處透著死亡般的氣息。
醫官檢查過容瑾的氣息和脈搏後搖了搖頭,由兩名侍衛將她的屍首抬了出去。
所有真相都已浮出水面。
雖然,這個真相併不能直接為蘇清漪洗清妖妃之嫌,但總算除掉了一直埋在大新的一個雷。
眼下,冉芝昏死,駱振南不再開口說一個字,繼續耗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雲墨寒遣散了大臣們,一切等明日早朝再說。
大臣們議論紛紛地魚貫而出,駱振南被重新押回了大牢,冉芝也被抬了下去,與駱振南一併關押。
陸韓中沒有隨他們一同離開,而是「噗通」一聲朝龍椅方向跪倒,對著那無人的座椅磕了三個響頭。
「先帝啊,老臣糊塗啊」
雲墨寒朝他看了一眼,鬍子都花白的老頭哭得涕淚橫流,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陸丞何以至此?」
陸韓中的忠誠算得上是愚忠,他忠於先帝,忠於太后,幾乎忠誠到是非不分。
如今,他的信仰坍塌,那些錯誤的過往也隨之竹筒倒豆子似的從他口中倒了出來。
比方說當年京城的流寇事件,其實是一群江湖惡勢力所為,為的是給妖妃一點顏色看看。
包括後來種種怪力亂象,實則不過是有人裝神弄鬼而已。
這些話在蘇清漪聽來簡直要被氣笑。
她那雙泛著冷霧的眸子落向陸韓中,旋即開口道「所以,我這個妖妃沒有禍亂,你們非要製造禍亂還非說是因為我?這又是什麼道理?」
蘇清漪想不通這些古人的腦洞都是怎麼長的。
「自古君王專寵一女,此女便是妖女轉世。」
雖然陸韓中承認自己的錯誤,但在蘇清漪受到專寵這件事上,他依然不依不撓。
蘇清漪「」
「那敢問陸丞,本宮這個妖女真正禍亂了什麼呢?你給舉個例子?」
「我」
陸韓中再次啞口,雲墨寒卻說道「陸丞,按照大新律法,你方才所陳述的事情你可知你犯下了多少罪行?」
「老臣知道,所以老臣」
「孤暫且先不追究此事,等明日上朝,陸丞且先聽聽清漪怎麼說吧!」雲墨寒將他打斷。
話落音,陸韓中和蘇清漪同時一愣。
他要讓蘇清漪一同上朝?
「陛下,不妥啊!」陸韓中連忙開口。
「蘇家的案子,孤還需要還她和蘇將軍一個公道!」
提及蘇家,陸韓中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妥協了。
陸韓中走後,雲墨宸也告辭離開了,順便把蘇清漣一同拉走了。
駱振南和假太后的身份被揭穿,蕭淮逸和他所帶來的兩人的任務也完成了,但此時他卻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蘇清漪看穿了他的心思,便對雲墨寒說道「找到湘菱和蒙極,蕭大人功不可沒,陛下還請記得蕭家也是受蘇家牽連。」
「嗯。」雲墨寒應聲道。
「多謝陛下和王后。」蕭淮逸連忙下跪謝恩。
張福貴派人過來處理大殿內的血漬,並讓帝後二人早些回寢殿歇息。
雲墨寒朝蘇清漪伸出了手,「回攬月殿。」
大殿外,還有一人尚未離開,此時正望著頭頂的一彎月牙和幾顆星辰發呆。
「韓大人。」蘇清漪輕喚道。
韓其司嚇了一跳,轉身連忙下跪請安,「見過陛下,王后。」
「韓大人可是在夜觀星象?有何指示?」雲墨寒問道。
「回陛下,五星連珠,天降祥瑞啊!」韓其司指著某個方位驚喜地說道。
「哦?何解?」
「四海歸一。」
雲墨寒勾唇輕笑,「好一個四海歸一啊!」
他牽著身旁女孩走下殿前的石階,五星連珠照耀著一對璧人
夜深,攬月殿的燭火搖曳,相擁而眠的二人卻是久久入不了眠。
這種久違的安逸似乎讓二人忘卻了長久以來的疲倦。
「清漪,你是如何知曉胎記之事的?」雲墨寒突然問道。
蘇清漪枕著他的胳膊,聲音纏繞著一絲笑意,「我告訴你,你不許吃醋啊!」
「嗯?怎麼?」男人略支起身子垂眸看著她,她正眨巴著一雙瀲灩的水眸。
「其實,是被你軟禁的俘虜告訴我的。」
雲墨寒聞聲眉心一皺,「南宮瀛?」
曾經的卡斯國毗鄰西洲,蘇清漪是偶然從南宮澈那裡得知的。
當日在軍營時,姜掖打到大新那晚,她用李代桃僵的計謀騙得南宮瀛留在了大新營,也是在南宮瀛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更衣時,她發現了南宮瀛後背有一塊奇怪的胎記。
大概是南宮瀛察覺到了她好奇的目光,隨口解釋道「專屬於西洲人的印記,這是虎形,以前與西洲毗鄰的卡斯國人也有,不過他們身上的是蝴蝶形。」
她隱約記得容瑾將自己和腹中胎兒害死的那夜,她曾見過容瑾後背有這樣的一塊印記。
後來回了大新,韓湘菱的說辭讓她想明白了一切。
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真正的蘇清漪的靈魂回到了體內。
驀地,雲墨寒攬著她的手臂一緊,口氣寒涼了幾分,「你見過他的身子?」
蘇清漪嚇得被自己口水給嗆到,發出一陣猛咳。
這在二十一世紀是算不上什麼,可在這個時代,她這話聽著的確有些那什麼。
尤其是身邊還趴著一隻愛吃醋的暴君。
儘管給他打了預防針,某君還是吃醋了,吃得一發不可收拾
翌日一早,小果領著張福貴過來敲寢殿的門請皇帝上朝。
蘇清漪困得眼皮直打架,但還是被某君從臥榻上拽了起來。
「雲墨寒,我不想再去被罵了。」她將腦袋擱在梳妝檯上說道。
雲墨寒卻挑著一絲笑意問道「誰敢罵你?」
「我一介女流,膽敢登上朝堂,那不又成妖妃了嗎?」
「昨天是誰放出的豪言壯語?說要與孤攜手天下,怎麼今天連站在孤的身邊都不敢了?」
話落音,蘇清漪蹭的一下站起。
「小果,進來替本宮梳妝!」
議政殿外,滿朝文武全然等候於此,包括之前被太后清掃出朝廷的一些要員也被雲墨宸一一請了回來。
今日的雲墨宸第一次穿上了符合他九王爺身份的藏藍色四爪蟒袍,以白玉鎏金束髮冠綰髮,整個人更顯氣宇軒昂。
隨著張福貴的通報聲,所有人即刻往兩邊分出一條道來,躬身施禮。
雲墨寒身著一襲黑色五爪金龍袍,長身玉立地走來,身邊的女孩身披金絲鳳袍,頭頂鑲嵌有紅藍寶石的流蘇鳳冠,兩人攜手同行在初升的朝陽之下,散發出萬丈光芒
皇帝攜王后上朝,這怕是將成為載入史冊的一幕。
大殿內,所有臣子都保持著沉默,他們並不適應朝堂之上有個女子。
可偏偏,這個女子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與皇帝同坐一把龍椅。
雲墨寒坐下後朝張福貴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會意,小跑著走下大殿。
「來人,將犯人押上來!」
片刻後,頂著太后假面的女人被再一次帶了上來。
雖然她還穿著太后的鳳袍,不過全身上下已然沒有一絲神采,那雙曾經銳利的眸子此刻如同兩個窟窿,不透絲毫生機。
她抬頭,看向坐在上座的蘇清漪,隨後露出一絲涼薄的笑意。
這個笑容太過複雜,在蘇清漪看來卻只有一種情緒,那便是她運籌帷幄多年,卻發現自己親手布下一個大局,而自己最終成了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那是她對自己的愚蠢而發出的自嘲。
「蘇清漪,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你贏了!」
經歷了大起大落,冉芝必然清楚自己將面對什麼,她抬手撕掉假面,目光無所顧忌地朝龍椅上的二人望去。
「大膽。」張福貴在一旁喝道,「大膽妖女,膽敢這麼對王后說話。」
蘇清漪起身,睥睨的目光正面迎了過去,「你想知道嗎?經歷了生死,蘇清漪不再是以前那個蘇清漪了!」
冉芝面色微怔,透過那雙澄澈的黑眸,她確實再也無妨找到當年那個軟柿子的影子。
「你,你」
儘管已經無所畏懼,但對上那雙森冷的寒眸還是莫名想要退縮。
「當初我初入宮中時,因獨得盛寵而引起太后的不滿,太后以蘇家要挾警告我是真,我也因此疏遠了陛下。但是,太后從未想過要我蘇家滿門性命!」
蘇清漪緩緩走下台階,周身蔓延著陰冷恐怖的氣息,所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如同從地獄而來,令人毛骨悚然。
「你與駱振南沆瀣一氣,相互苟合,謀害了太后性命,他用西域特有的易容術將你易成太后的模樣偷天換日,利用陛下對我的偏寵去拿捏他,讓他與滿朝文武為敵;你用我祖父的性命官職相要挾,讓我私會賀家公子,為我定下禍亂後宮罪行;然而蘇家還是遭遇了滅門,你為了讓我無法反抗,又以我兄長蘇清漣性命威逼,迫使我離開陛下,我入冷宮,遂了你心」
這樣的真相聽起來令人無法信服,若真如蘇清漪所說的那樣,那她為何不早些將太后與駱振南的骯髒之事揭發出來?
當然,此時這些大臣縱然有萬般疑惑,但蘇清漪盛寵之際,誰也不敢對這個特殊的王后提出質疑。
「蘇清漪,你想借我洗除你禍星的事實,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冉芝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是嗎?」
蘇清漪突然慢悠悠地挪步到陸韓中身旁,後者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滿眼警惕地盯著他。
「陸丞可否將右手衣袖挽起些?」
陸韓中面色滿是狐疑,以為蘇清漪為復仇準備對自己下手,為表自己心懷坦蕩,他還是將袖子往上拉了拉。
「我陸某雖識人不善,但終是赤誠一片!」
蘇清漪看了一眼,問道「陸丞手臂這顆硃砂痣是與生俱來的嗎?」
「這是陸某傷寒過後突然生出的。」
說起硃砂痣,冉芝的面色再次起了細微的變化。
就在所有人,包括雲墨寒都處於一片迷霧中時,蘇清漪突然將自己的右臂露了出來——
一顆赤紅的硃砂躍然眼前。
陸韓中看著那顆與自己手臂處一模一樣的印記驚訝道「王后這是何意?」
「何意?陸丞與本宮一樣,被人種下了西域蠱毒!」
滿堂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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