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
淞江花園,別墅內。
齊天海看著從外面歸來的齊娟,淡淡道:「事情處理好了?」
齊娟面色也清淡,點了點頭。
齊天海又看了齊娟一眼,問道:「怎麼處理的?」
齊娟沒說話,她從回家後,就沒怎麼說過話。
李素芝給劉珊珊使了個眼色,劉珊珊一耷拉腦袋,不無怨氣道:「齊爺爺,娟子和張青都分手了,您還追問個沒完……」
「珊珊!」
齊平皺眉呵斥了句。
在齊家,沒人會這樣同齊天海說話。
劉珊珊卻不服,嘟囔道:「本來就是嘛,那麼美的感情,就因為……莫名其妙的就分手。」
李素芝聲音嚴厲道:「好了,你們還年輕,有些事還不明白。人當然可以犯錯,但有些事卻是絕對不能錯的,碰都不能碰。爺爺雖然嚴厲,但也是嚴格要求。珊珊若不信,回家問問你爸爸媽媽,看看他們怎麼說。」
劉珊珊還想說什麼,齊娟同她道了句:「別說了。」
見女兒如此,齊平揚起眉尖,道:「怎麼,下午張青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他欺負人了?」
齊娟搖頭,劉珊珊嘀咕道:「齊叔叔,張青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啊,他捨得欺負娟子?」
齊平沉吟了下,不再開口。
張青對齊娟的好,他們都看得到。
齊天海忽地道:「準備一下,月底出國讀書。」
聲音低沉,卻有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齊天海在家,已經很多年沒這樣說話了。
齊家老太太、齊平、李素芝等都擔憂的看向齊娟……
果然,齊娟並不畏懼,她搖頭道:「我不會去的,並不是為了張青。」
齊天海目光深沉,問道:「那是為了什麼?」
齊娟道:「我對技術類並不感興趣,也沒有頂級天賦,學不到太多東西。」
齊天海道:「可以去學工商管理專業。歐美的管理水平,比我們要高的多。這一點,不服不行。」
齊娟還是搖頭道:「西方的那一套的確先進,但引入中國,尤其是非合資企業內,並不適合,天鴻更不合適。以西方管理學對規章制度的嚴格管理,天鴻老員工至少要裁去一大半。」
齊天海見她能理智思考,聲音也緩和許多,道:「現在天鴻的情況,是特殊時代造成的,但連我這個老封建老古董都知道,這一套早晚要淘汰,那是落後的制度,不變就得死。你現在去學,學成後歸來,在底層磨練幾年,正好老人都退休了,不正好施展所學?」
齊娟道:「我不認同爺爺的說法。****,套用西方的先進管理制度,是行不通的,因為國情不同。西方是資本主導的社會,在我們國家學那一套,才是誰學誰死。我要是去全盤學習,慢慢骨子裡就變成西方那套理念,弊大於利。對於他們的制度,可以借鑑,但不能全部套用。」
齊天海聞言,沉默了很久,就在劉珊珊覺得客廳的氣氛幾乎凝固到無法呼吸時,他才緩緩道:「你大了,又聰明,天鴻早晚要交到你手裡。我沒有許多話來教你,只說一事:不要覺得位置高,或者因為有感情,就能包容一些壞事惡事。
可以允許人犯錯,甚至犯大錯。但是,根本性的錯誤,原則性的錯誤,哪怕一丁點都不能退讓。
做事是這樣,做人也是這樣。
你爸爸叛逆時非要去混搖滾,我攔不住,也沒有去攔,男孩子就該多摔打摔打。
當時,和他說了類似的話。
這些年來,憑那個圈子多麼骯髒惡俗,什麼沒有底線的事在那個圈子都不罕見,但你爸爸卻一樣都沒沾過。
這不僅是我的要求,也是他自己的要求。
但凡他沾一點,你問問你媽媽,會再多看他一眼嗎?
你問問你自己,還會這樣尊敬你爸爸嗎?」
齊娟聞言,面色顯得有些激動,道:「張青只是投拍了部電影,你連電影講的什麼都沒親自看一遍,就給他扣下這麼大的帽子,公平嗎?
最重要的是,你心裡始終是高高在上的去俯視他,蔑視他。
爺爺,您忘了教過我的謙遜嗎?
您是了不起,您是偉大,我們都尊重您,連上面那些大人物都和您談笑風生。
在您眼裡,張青只是一個投機取巧走歪路子的窮小子。
但是如果換做你處在張青那樣的出身生長環境裡,在他這個年齡,你做得到他今天這步嗎?
你做不到的!
所以,你可以不喜歡他,可以拒絕接受他,但是,請不要再去貶低踐踏他的人格。
因為就算分手了,他仍是我愛到刻骨銘心的愛人!」
說完,也不顧齊家老太太的勸留,李素芝的批評,齊娟起身離開了餐廳,上樓回了房間。
餐桌邊,齊平看了眼面色嚴肅的嚇人的齊天海,道:「爸,您別生氣,娟子正在這個時期,戀愛讓人盲目,回頭我批評她……」
不料齊天海卻冷笑道:「你批評什麼?至少比你強,至少娟子敢當我的面堅持她自己的意見,哪怕這個意見是錯的。你那會兒除了絕食、離家出走、鬧你媽,敢當我的面說一句話?」
齊平四十多的人了,鬧了個大紅臉,不過仍不願頂撞父親,打了個哈哈岔開話題道:「爸,我讓小趙去找了那部電影,吃完飯一起看看吧。現在兩個孩子的分手了,但正是這樣,我們也不用拿對齊家人的標準去要求張青。」
齊天海淡漠的看了齊平一眼,哼了聲,淡漠道:「娟子最少要出去一年,這件事你們倆和她談。」
他知道他不好再出面了,否則真要成仇了……
唉,這就是大家族重男丁的原因,女大不中留!
……
三樓。
劉珊珊推門就看到齊娟坐在飄窗上,手裡的紙巾剛剛握起。
她一下就掉下淚來,進門關門,然後上前抱住了齊娟,嗚嗚哭了起來。
齊娟氣笑道:「我失戀,你哭什麼?」
雖如此,臉上的笑容還是勉強的讓人心疼。
劉珊珊搖搖頭,道:「周艷艷說,張青剛回去的時候,人都跟得神經病了一樣,不停的收拾房間,還掃地拖地擦桌子,嚇的她都不敢動……」
齊娟一滯,隨即深深吸了口氣,拍了拍劉珊珊的後背,道:「沒事的,他哪有那麼脆弱。而且,我都和他談好了,先幹事業。」
劉珊珊抬眼道:「那等事業有成了,再在一起?可張青現在都做到這一步了,還要怎麼才算事業有成?」
齊娟搖頭道:「我們只是名義上分手了,心仍在一起,沒有誰能強迫我們真正分開的,爺爺也不行。
至於事業,他只是僥倖得到喬北嚴先生的器重賞識,用人家的資源拍了部電影賺了些錢,距離事業有成還差的遠,我連他還不如,所以都還早呢。
我們今年才十八歲,還有漫長的一生,急什麼?媽的,這次可能真的要出國一陣了。」
劉珊珊聞言好難過,不過很快又沒好氣的小聲道:「你也知道才十八歲不急,我們在門外都聽到了!」
說著,臉都紅透了。
齊娟也鬧了個大紅臉,平時嘰嘰喳喳的吹牛,實際上都是菜鳥,這會兒被揭破,讓她連眼皮都快抬不起了,卻還是嘴硬道:「我靠!你們太不要臉了,還偷聽牆根兒?」
劉珊珊大怒:「做的不嫌丟臉,還說我們不要臉?」
齊娟無言以對,只能岔開話題道:「艷艷的衣服都沒帶,你們去買了沒?」
劉珊珊哼哼道:「買個屁,她一分錢都不肯多花,就買了兩條褲衩。餵……」
齊娟心裡料到沒有好話,不肯看人,只「嗯」了聲。
劉珊珊靠近,小聲問道:「什麼感覺?」
齊娟臉快滴血了,罵道:「你說什麼感覺?」
劉珊珊也滿臉紅熱,嘿嘿壞笑道:「我哪知道,又不是我在那叫。啊……啊啊啊!」
齊娟頭皮都炸開了,上前干翻劉珊珊,推倒道:「我現在就讓你試一試!」
……
夜晚十點,張青拖著行李箱,和周艷艷一起行走在平京北池子大街上。
這座古老的街道,和故宮也不過相隔一條護城河。
往南不遠,就是北海公園和景山公園。
九十年代中期,平京三環內的基建已經比較完善了。
北池子大街路燈幽幽,地面平整。
兩邊的國槐鬱鬱蔥蔥,不遠處的紅牆金頂,讓此地和平京、江京有著截然不同的厚重感。
剛才出租車到了承天門前張青就叫停了,一路步行過來,也不過二十分鐘的路程。
張青想理一理這一天發生的事,也知道周艷艷會喜歡看這些傳說中的景色。
轉眼到了北池子二條胡同,胡同寬四米,地面光潔平整。
周艷艷一路走來,都有一種神聖的感覺,像是要進宮上朝一樣……
她又看了眼身邊的男生,想不明白,都是解放村那樣的地方的人,張青怎麼這麼厲害。
而且,他和小時候感覺一點都不一樣了,和解放村的人,和額旗縣、西疆的人,都一點不像了。
就好像,真的是城裡的富家子弟一樣,不,比那些人還厲害一百倍。
也不知怎地,只有小學文化的周艷艷,忽然想到了一個詞:貴公子。
要是張青生在古代,肯定就是一位貴公子。
周艷艷十分確定的想到。
「到了。」
張青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看著眼前古香古色的四合院門,周艷艷眼睛一轉,期待問道:「青子,古代那些當官的家裡貴公子,就是住這樣的地方吧?」
張青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道:「不是,這是宮裡內監,也就是太監住的地方。」
周艷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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