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家會把用來絞死他們的絞索賣給我們的。這句屌爆了的名言是舊世界大名鼎鼎的大光頭造反派烏里揚諾夫說的,這道理擱在新世界也一樣通行無阻。
「反正哪怕我不肯賣,別人也一定會賣的,那就不管死不死的事,咱們先把錢賺到手再說吧!」懷有此類現實主義精神的聰明人向來不乏其人,資本追逐利潤是受到它們的本性驅使,如果非讓資本家捨棄利潤,那比讓人類不呼吸空氣還來得困難幾分。久在商海搏殺的交易所老闆深深地懂得這個鐵律,從地球穿越過來的羅正道更是深知資本對於攫取利潤的貪婪是何其永無止境,大家都是山上的狐狸,犯不上談什麼聊齋,有話只管說出來。
雙方見面之後,簡短地禮節性寒暄結束,交易所老闆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地笑容,他開門見山地說道:
「聽說伯爵大人是從塞蘭島來,在您的手上該有一批香料打算轉讓吧!請問您是否已經找到了合適的買主呢?」
對面這位模樣看著像中年版本聖雄甘地的黑瘦光頭交易所老闆,當他開始笑的時候滿臉全是皺紋,羅正道沒有被對方的這副和煦笑容迷惑,他不動聲色地回答說道:
「的確有一批香料準備出手。」
「請問有多少貨準備轉讓呢?」
「大約二百箱。」
插言回答商品數量問題的人並非羅正道而是跟在他身後的維娜·杜波夫,這時候,無論是作為詢問者的交易所老闆,或是負責回答問題的維娜都只注視著對方的神色變化,被夾在他們雙方之間的羅正道反倒成了無足輕重的看客。
說起侃價這件事,由於對新世界的情況缺乏足夠的了解和認知深度,任憑羅正道的口才再好,他也無法勝任這項工作,除卻牽頭聯絡的步驟必須由他來親自完成,餘下的事情就無能為力了。好在憑著羅正道現如今的貴族身份,既是一名船長,又是一位家世顯赫的大貴族,具體事務交由手下們代勞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當雙方開始洽談商品價格等等細節時,維娜·杜波夫在中途接過了話頭也不會叫人感覺到失禮。
一番唇槍舌劍的激烈交鋒下來,這筆生意順利談成了,羅正道拍板出售大約三分之二的香料,合計換來了六千多枚金幣的收入。這筆錢是一周前買入香料時投入本金的十倍之多,另外別忘了在船上還剩了一百箱香料,本金已經連本帶利賺回來了,那些香料只能算是純利潤。
羅正道一路陪同在旁邊看著維娜和交易所的人員履行貨物交割手續,雙方在碼頭錢貨兩訖之後,直到這時他才開口詢問說道:
「維娜,剛才咱們剩下的那些香料為什麼不一塊出手?」
聞聲,半精靈美女露出了一抹富於知性美的燦爛笑容,她看了看自己的學生,立即擺出了諄諄教誨的教師架勢,說道:
「威爾,你真是個笨蛋學生啊!難道你沒發現留下的那些香料都是雅靈們最喜歡的嗎?現在大陸的貿易路線時常中斷,回頭我們用這些香料作禮物可以撬開雅靈帝國的大門,這對你的事業是很有幫助的,懂了嗎?」
「是啊!我的事業……」
恍然之間,羅正道忽地記起了自己不是在玩最新款的大航海時代虛擬遊戲,現在是在玩命了啊!沒錯,他身為平凡人的簡單生活方式,打從靈魂穿越的那一刻算起便已成了過去,小富即安的苟且想法對他而言,直如飲鴆止渴一般的慢性自殺行為。擺在羅正道眼前的只有兩條前途同樣不大樂觀的道路,要麼他竭盡所能幹挺那些綠皮地精,這個目標實現難度很高,要麼是他被綠皮地精們徹底干挺,這倒是相對簡單了,只是最終結果未必是羅正道所樂見的。
由於羅正道和地精之間的根本矛盾,註定了這是一場不可調和的激烈衝突,他除了選擇自殺之外,如今只剩下一條道走到黑的選擇,或許這就是羅正道穿越過來替代了威爾·尼達姆所必須付出的沉重代價之一吧!
天底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倘若真的有,你最好在動筷子之前先想清楚,隱藏在金錢之外的那份沉重代價,自己是否支付得起。
忽然,神遊天外的羅正道表情在一瞬間凝固下來,他的面容因極度痛苦而劇烈扭曲,緩緩地彎下腰,他像是被人當面捅了一刀。
見此情景,毫無準備的維娜·杜波夫被嚇得夠嗆,她用纖細柔滑的雙手抱住羅正道的面頰,大聲呼喚說道:
「威爾!威爾!你怎麼了?回答我呀!」
「我……」
渾身癱軟無力的羅正道勉強吐出幾個音節就後繼乏力了,他不單是舌頭痙攣到失控邊緣,全身的肌肉都在劇烈抽搐,好似被楊教授拉去親切治療戒斷網癮的那幫熊孩子。說不得,由羅正道身上不住湧出的汗水,數量多得叫人咋舌,幾乎在眨眼功夫便浸透了他身上的衣裳,較之身體上那種抽筋似的放射性劇痛,羅正道的腦袋裡好像塞進幾十頭大象扎堆猛跳踢踏舞,頭疼的烈度叫他懷疑自己的腦袋隨時可能爆掉。
這種突如其來的肉體痛苦持續了數十秒之後,與它剛剛到來時一樣突兀地停息下來了,待得羅正道驚魂未定地從地上坐起來,他的臉色白得像一張金紙,要說他隨時可能倒地暴斃,這種話講出去馬上會有人信的。
俯下身喘息了好一會,滿頭大汗的羅正道掙扎著挺直身軀,對一臉驚訝神情的維娜·杜波夫說道:
「維娜,幫忙扶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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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上萬年時間不斷改進完完善性能,雅靈戰艦既講究實用功能完備,又對審美有著極高要求。揚威號這艘二手雅靈戰艦的船長室面積比起超勇號大出了一倍多,此後經過半精靈美女精心布置,整個房間充盈著雍容華貴而又不失典雅氣息的貴族范。
這時候,透過圓形舷窗射入房間的一縷陽光令室內生出了明暗分割的格調,圍攏在床前的人們無心顧及身邊擺設和審美情趣,他們的視線焦點全匯集在羅正道一個人身上。
「杜波夫小姐,按照您的陳述,我懷疑伯爵大人不是患病。」
毋庸置疑,目前整個團隊的核心人物是羅正道,他的作用是無可替代的,假如羅正道咽了氣,這個本就是東拼西湊起來的臨時海盜團隊也就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了,不如趁早各自散夥回家算了,因而,羅正道的健康情況引發了所有人關注。由於船醫德雷克·金承認無法查明他的病因,下屬們通過合議的方式聘請外來醫師診治,隨即他們派人請來了阿魯群島上名氣最大的一位資深醫師為羅正道診斷病情。
世事難預料,當這位以精湛醫術著稱的大夫認真檢查過羅正道的身體情況之後,又聽完維娜·杜波夫這個旁觀者對發病症狀的描述,他表露出了很不樂觀的專業意見。
「您說這不是疾病,那又會是什麼?」
新世界依託奧術和鍊金術發展起來的醫學體系,水平不比舊世界的現代醫學差多少,認為新世界的醫生只會放血療法什麼的,那就純屬笑談了。這個世界醫學昌明的現狀需要感謝那些致力於研究死靈系術法的奧術師,他們把人體器官構成和運作模式摸了個七七八八的,醫生們按圖索驥自然就比較容易上手學習了,尤其是這一行中的佼佼者,基本都是那些學習奧術沒能入門,半道改行學醫的前魔法學徒。
這位伯恩斯醫生放下利用稀有金屬「振金」製成簧片的便攜式聽診器,說道:
「根據我的行醫經驗和病人體徵判斷,我個人傾向於認為這是某種詛咒發作,具體是什麼詛咒?非常抱歉,我是醫生,對解除詛咒無能為力。伯爵閣下最好去求助於神殿,聘請一位牧師或神官嘗試移除詛咒,他們會比我更適合處置這種情況。」
受到了船長室面積的制約,僅有十幾個人在場,家庭教師維娜·杜波夫,水手長佐拉·黑格爾,超勇號的船長福爾·蕭邦和矮胖船醫德雷克·金,以及軍需長海爾·波普等人,這些人基本就是艦隊中的主要幹部了。
正躺在床上休養,氣息微弱的羅正道睜開眼睛,他無力地掃視了眾人一眼,低聲對伯恩斯醫生說道:
「謝謝!關於我的情況,希望您不要再對其他人說起。」
「那當然,為病人保守秘密是我們身為醫生的職業操守,請您儘管放心。」
前腳送走了這位伯恩斯醫生,後腳維娜·杜波夫憂心忡忡地對其他人說道:
「怎麼可能是詛咒呢?難道是那些綠皮薩滿乾的?不會呀!它們根本沒機會下手。」
在這件事情上有著足夠自知之明的羅正道看了看在場眾人,壓低聲音說道:
「不是地精幹的,那些綠皮是幹了很多壞事,但這一次確實是冤枉它們了。」
聞聲,半精靈美女瞪大了美目,大惑不解地說道:
「那你怎麼會……威爾,你知道些什麼?」
「嗯,說來話長,如果有機會我會告訴大家的,現在我需要休息。」
作為一名資深冒險者,出來混社會的基本功之一就是察言觀色,若是看不出哪些人是惹不起的,他們的心情是好是壞,不管戰力多強的冒險者都必定會撲街的。半精靈維娜也曾經帶過團遊歷四方,此類基礎技能一早就練到爐火純青的大成境界。此刻,她搭眼一瞧羅正道那副欲言又止的為難神情,立刻明白有些話他是不方便講出來的,於是善解人意地說道:
「……噢!那好吧!什麼時候你願意說出來,再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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