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志 第650章名無幸至

    喻文龍不明就裡，他距離遮天鬼王又近，虧他反應極快身上的衣服雖被燎著，還沒有大的損傷。

    遮天鬼王得此喘息，也不戀戰，飛身掠起往洞窟中逃去。

    「老鬼，哪裡逃？」

    符雲鵠顧不得查看喻文龍的傷勢，躡著遮天鬼王的腳步追趕過去。

    遮天鬼王吸食小妖的精氣後戰力盡復，這一退並非戰敗逃竄，說不定有什麼陰謀詭計。明欽遲疑了一下，跟著符雲鵠身後追去。

    洞窟中極為幽深，越往裡走越是晦暗，鐘乳石柱奇偉瑰怪，隱約傳來譎怪的聲響，好似鬼哭一般。

    符雲鵠取出一顆夜明珠，目光逡巡，察視遮天鬼王的去向。

    明欽從後面趕了上來，符雲鵠扭頭瞄了他一眼，眸光露出驚訝的神色。

    「方才多謝公子出手相助，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和遮天老鬼有何仇怨，為何也在這萬鬼窟中？」

    明欽客氣地笑了笑，解釋道：「小可姓明，單名一個欽字，是附近歸義莊人氏，只因遮天鬼王抓了我莊上許多鬼仆，有吞併的野心。我和朋友趕來要人，誤打誤撞找到鬼王的巢穴。你我同仇敵愾，姑娘無須客氣。」

    「原來公子是歸義莊人。歸義夫人抗擊禿髮人的大舉我也略有耳聞。公子的隱身術著實精妙，雲鵠不才，也修行多年，竟然沒有發覺公子隱身在旁。」

    符雲鵠似乎回想起什麼，眸光露出一絲異樣，欲言又止。

    明欽自然不敢說他在符雲鵠換衣裳的時候就找來了，淡笑道：「雕蟲小技，算不得什麼大神通。姑娘此行似是專為誅殺遮天鬼王，莫非彼此有什麼仇怨？」

    「公子有所不知。」符雲鵠道：「遮天老鬼雖然有些本領，還不值得我們師兄妹勞師動眾。但他身後有一厲害人物，和我的師門有些過結。我們捉拿遮天老鬼就是為了引那人出來。」

    「不知姑娘的師承又是何方道派？」

    明欽看出符雲鵠和喻文龍技藝不凡，師承應該相當了得。百數十年前，神州崛起四大道派，江山門、河嶽宗、鏡湖宮，滄海閣，開數千年未有的局面。強手林立，堪比春秋戰國百家爭鳴的時代。

    可惜好景不長，聖哲辭世，道術中衰，方今四大道派已然物是人非，莫說聖人境高手，神人境都是百中無一。

    兵燹宗、天刑宗、仙娘宗、鬼蜮宗都是鼎鼎有名的鬼道魔宗，陰七雷、刑道生都是門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不過是個真人境四五品。

    巫仙派的兩大峰主、偃武堂的四大神統也都相差不遠，並不是這些人資質愚鈍，而是道術中衰，神州道派所出的人物整體上都不能和四大道派光焰熾盛的時候相比。

    有道是，『生為人傑，死為鬼雄』，『生為聖哲，死為明神』，五仙中雖有天、地、神、人、鬼不同的地勢，修為都是可以相類比的。

    符雲鵠和喻文龍年紀輕輕，在門派中未必有顯赫的地位，修為卻比尋常修士高出一大截，可以和一派宗主等量齊觀，她門中的長輩說不定都有神人境的修為。那就相當難得了。

    四大道派並駕齊驅的時候光明俊偉的人物層出不窮，便是不世出的聖人都出了好幾個，諸如江山門主孫滿江，觀海聖人唐常素，儒宗三大新聖，雖然聖人境有大成、小成九種品級，古來只有孔子稱作至聖。聖人的名號多半還是名下無虛的。

    中夏是一個重視道德教化的國度，聖王、聖人往往有很高的道德標準，以前說堯、舜、禹、湯、文、武、周公是聖人，孔子是聖人，顏回、子思、曾參、孟子是聖人。

    有的是事跡久遠，模糊不清的，像三皇五帝這些聖王，或者是儒家的傳承者，像思、孟、顏、曾諸子。

    除了孔子是無可爭議的，古人說，『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像朱子、王陽明、顧亭林、王船山，論學問和影響也都有稱聖的資格，然而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還得不到普遍的認同。

    甚至孔子在近世也橫遭非議，可見儒家的聖人要比佛家的佛菩薩、道家的神仙嚴格的多，佛菩薩、神仙一抓一大把，儒家的聖人幾百年都出不了一個，或者雖有聖人的名號，隨著時間的推移，影響力減退聖號就無人提及了。

    比較例外的是藝術中的聖號，像書聖王羲之、畫聖吳道子、詩聖杜甫、醫聖張仲景、茶聖陸羽，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一項技藝臻於絕頂，或者有開創的功勞，也能搏一個聖號。

    聖者可謂是一種技藝中的最高榮譽，而且是獨一無二的，譬如醫和詩都是強手輩出的技藝，醫聖張仲景，詩聖杜甫，和張仲景同時的華佗、董奉，和杜甫同時的李白、王維，甚時當時的名聲猶有過之，同一領域卻不會出現兩個聖者。

    大約聖號不管是某個人提出的，或是官家認定的，必須得到普遍的認可。

    有些領域門徑比較狹窄，譬如茶道，陸羽作為首先著書立說的人奉為茶聖，無人和他爭鋒。像書畫詩詞歷代都有文人墨客研習，王羲之、杜甫讓學書學詩的人交口稱讚，除了技藝出神入化之外，也是他們的作品本身能沾溉後學，有可以取法的地方。

    詩道中不說有人能絕對超過杜甫，和他旗鼓相當，爭長較短的還是為數不少，譬如曹植，鍾嶸在《詩品》中稱他為人倫之周、孔。即認為曹植在詩藝中的成就堪比周公、孔子在人教中的地位。這就是封聖的意思了。

    曹植確實非常有才華，謝靈運說，『天下才有一石，曹植獨得八斗，我得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但是學詩師法曹植的好像就不是很多。其他像屈原、陶淵明、李白都不比杜甫差，有人說杜甫可學，李白不可學，華佗的青囊書失傳了，可能也是他未得聖號的重要原因。

    有說蘇軾為詞聖，其實還遠不及杜甫在詩藝中獨立特出的地位，北宋時豪放、婉約雙峰並峙，到了南宋加上姜夔清雅一派三足鼎立，始終都沒有獲得統治地位，是以這個聖號也名不符實，流傳不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