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志 第831章 鏖戰

    「兩位放心，我已經知會了大師姐，血影教的兵馬若敢登上長洲，必將他們聚而殲之。」

    一個清冷的話聲從背後傳來，來人一襲玄裳，頭戴帷帽，腰間懸著一隻葫蘆，卻是去而復返的雲無心。

    她身邊跟著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女，穿一身亮銀鎧，頭系紅色抹額，眉如彎黛，眸如星子，挾一把長弓，背負箭袋，有種英氣勃勃的味道。這是文振翼夫婦的女兒文寶兒，也是雲無心的徒弟。

    雲無心離開從義島後，雖將消息帶給菩無塵，神秀宮的弟子多已回家探親，急切間不易召集。她想到鶼鳥寇文振翼的女兒曾在門下學藝，而鶼鳥寇和血影教素有仇怨，便說動文振翼夫婦率師偷襲血影教的老巢。否則文振翼也不會來得如此之快。

    「二宮主算無遺策，料那秦元義就算回師來救，至少也在天亮之後。只是血影教城寨堅厚，恐怕不易攻打。」

    文振翼是鶼鳥寇的首領，平時以劫掠為上，攻城奪地並非他的特長，縱然能攻破城寨，若是損傷太多也非他所願。

    「爹爹，不如讓我先潛進城去，打開寨門，你再率大軍攻入。」

    文寶兒帶領數百海寇攻破狼島，射殺了血影教的王旅帥，信心大增，尤其在師傅雲無心面前，更想表現一番。

    柳蒹蹙起娥眉，斥責道：「寶兒休要逞強，血影教高手如雲，不比狼島，沒有首領的命令不得輕舉妄動，否則軍法從事。」

    文寶兒吐了吐小舌，撇嘴道：「娘，你可不要嫉賢妒能，現在正是大將立功的時候，女兒的本領可不比你差呢？」

    柳蒹啼笑皆非，板著面孔道：「首領，我帶一隊人馬前去攻城，看看血影教兵力如何？」

    「小心一點。」

    文振翼也不想讓女兒冒險，她修為不俗，但臨戰經驗還比較缺乏，相比之下，還是柳蒹堪當大任。

    「地字營跟我來。」

    柳蒹拔出佩刀，喚上一隊人馬從林子裡殺出來，朝著城寨逼近。

    鶼鳥島有天、地、玄、黃四營兵馬，每營三五百人馬，總教在二千上下。這次突襲血影教，文振翼也是傾巢出動，夫婦兩人和文寶兒各帶一營兵馬。

    鶼鳥島兵馬不多，兵械卻堪稱精良，地字營大部分都配製了開花火器，這種火器有兩條銃管，扣動機括能同時打出兩枚火球，落地開花，威力強大。

    仙界兵器精利，各式槍銃基本上已經取代了舊式的弓弩。但是仙界修行高手很多，兵械只能彌補人力的不足，碰到材質絕異的人反而會限制自身的能力，是以弩始終不能取代弓，槍銃和弩都是制式武器，發揮不出個人的材力。弓卻不一樣，大羿使用神弓能射落九大金烏，這就是槍銃和弩做不到的。

    對於凡夫來說，槍銃要比弓弩威力更大，但在修行者手裡反而顯得呆板，更無法和神兵利器相比。

    但世間終屬常人為多，槍銃填充五色石威力堪比仙寶，遠非大刀長矛可比。

    鶼鳥寇只有區區二千兵馬，若非火器精良，也不敢攻打血影教。

    地字營人手一把開花火銃，背後插一柄開山刀，在夜色下緩緩前行。

    血影教得到鳴鏑示警，留守的兵馬慌忙登城防守，城寨上火把高張，龐雲達手持千里鏡，仔細觀察鶼鳥寇的動向。

    「龐渠帥，打吧。」

    柳蒹帶領地字營兵馬朝城寨靠近，距離已經不到二百步。城寨上的教眾分明看到鶼鳥寇背上的刀光，一個個迫不及待的道。

    「不急，再等等。」

    龐雲達雖說性如烈火，戰場上卻指揮若定，這個距離火銃已是強弩之末，不易殺傷人命，只能浪費火力。

    樹林中文振翼父女也擔心柳蒹的安危，文振翼捻著鬍鬚道：「我來作法，助蒹妹一臂之力。」

    說著仗劍而出，走到林子外面的空地上，嗆啷一聲拔出長劍，雙目微闔，割破手掌，口中念念有辭，劍脊沾了鮮血頓時嗡鳴有聲，仿佛一隻禽鳥要振翼而飛。

    「風起——」

    文振翼手掐劍訣，長劍望空斜指，霎時間，煙昏冥合，遮蔽住星月，天色登時變得黯淡無光，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惟聽見風聲呼嘯，飛沙走石。

    柳蒹心領神會，端起開花火銃，喝一聲：「放——」

    耳聽砰聲一響，火苗吞吐，兩顆火球噴薄而出，打到城寨上，炸起一片火光。

    鶼鳥寇訓練有素，將令一下，紛紛扣動機括，就見得火球迸飛，好似流星飛逝，城寨瞬間陷入熊熊烈火當中。

    龐雲達大吃一驚，想不到鶼鳥寇的火器威力奇大，射程也遠，比他們的靈銃強勝許多，再加上天色陡變，風助火勢，黑暗中看不出鶼鳥寇的準確位置，龐雲達雖然當即命令還擊，卻是收效甚微。

    章名世和一眾頭領急匆匆趕至，城頭已是火光四起，章名世見此情形，驚道：「鶼鳥寇到底來了多少兵馬？」

    「大家不要驚慌。有膽的和老夫出城迎擊。」

    呼延海妖不愧是沙場老將，雖是星月無光，陰風呼嘯，憑著銃聲便判斷出鶼鳥寇兵馬不多，但是對方的開花火器厲害，迸落到城頭上立時炸裂成無數細小的火屑，沾上一點非死即傷，對守城的教眾威脅極大。

    「對，殺出城去。」

    龐雲達也明白眼前除了主動出擊，沒有別的善法，血影教的城寨畢竟不能和堅固的城池相比。這樣下去，開花火器早晚將城寨打出缺口。

    章名世身邊都是血影教的頭領，不論忠誠度還是戰鬥技巧都沒有絲毫問題，這些人親自帶兵迎擊，血影教上下頓時志氣大振，殺聲震天。

    一邊是開花火器，一邊是靈銃袖槍，都是殺人利器，撞著便死，擦著便傷，章名世、呼延海妖拔關而出，氣勢如虹，轉眼間，雙方衝殺到一起，短兵相接，鶼鳥寇拔出開山刀，血影教則是什麼槍矛刀棒都有。

    血影教徒眾數萬，還未能盡數裝備槍銃，尤其這次大軍出征，帶走了各方的精銳。守城兵馬只有少量槍銃，大多都是刀矛之類的武器。但占著人數優勢，登時將鶼鳥寇重重包圍。短兵近戰鶼鳥寇便發揮不出開花火器的優勢。

    而且開花火器配製的彈藥並不多，一個嘍羅也就十枚左右，一輪攻擊基本上都打空了。

    「不好，娘被包圍了，弟兄們，跟我殺。」

    文寶兒一看柳蒹陷入苦戰，不等文振翼下令，便帶著天、玄兩部人馬從樹林中殺出。

    文振翼支持了一會兒，便收了道法，這種妖法以血氣作祭，消耗很大。等他反應過來，文寶兒已經帶領兵馬殺奔過去，只能微微苦笑，勢到如今，也沒有功夫排兵布陣了。

    血影教頭領中有不少修煉血光大法的高手，呼延海妖、章名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柳蒹的地字營雖然堪稱精銳，在這等大高手面前仍是不堪一擊，呼延海妖使開血影掌，如同虎入狼群，身法如鬼如魅，打的鶼鳥寇人仰馬翻。

    幾個頭領看出柳蒹是敵軍大將，飛身搶上將她圍在核心。

    「這位就是文振翼的夫人，抓住她可是大功一件。」

    血影教多年前將文振翼趕出從義島，雙方照過面，一個頭領認出柳蒹來，登時大喜過望，手捻長刀撲了上去。

    柳蒹也棄了開花火器，以佩刀迎敵。她修為不弱，但碰上這麼多血影教高手也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幾個頭領用上血爆法門，渾身血氣洶湧，面孔殷紅如血，宛若吃人的魔怪。手上的兵刃十分兇猛，招招奪命，逼得柳蒹氣喘吁吁，節節敗退。

    「惡賊，休傷我娘。」

    文寶兒衝到近處，一看柳蒹刀法散亂，隨時有性命危險，嬌叱一聲，體內散發出白色的光華，脅下幻化一雙銀白的羽翼，鼓盪雲氣，倏然掠到空中，探手從箭壺拔出數支羽箭，弓開如滿月，箭鏃流溢出淡淡的冷芒。

    幾個頭領施展血爆法門，血脈僨張，似有用不完的力氣，神智處於極端亢奮的狀態，恨不得將柳蒹撕成碎片，對於文寶兒的警告自然充耳不聞。

    柳蒹力敵數人，已是強弩之末，一個頭領舞動狼牙棒撲至，柳蒹咬牙擋格，砰的一聲長刀被震飛出去，倒地滾了數滾，才逃過頭骨碎裂的厄運，幾個頭領得勢不饒，亂刀齊下，朝著倒地的柳蒹砍去。

    「死——」

    文寶兒眼眸微眯，羽箭噌噌疾射而去，她也是技藝精湛，羽箭四射飛馳，好像迸散的煙花，耳聽的慘叫聲起，圍攻柳蒹的頭領紛紛中箭倒斃，有的貫胸而過，有的正中頸項，中箭的部位雖然不同，卻都是一箭斃命，又狠又准。

    文寶兒剛鬆了口氣，呼延海妖看她連殺數員大將，也覺得吃驚，將手中的禪杖祭到半空，喝聲：「著——」

    禪杖乘風而起，宛如游龍一般照著文寶兒頭頂打下。

    「寶兒小心。」

    雲無心趕來血影教本是為了追查呼延海妖的去向，呼延海妖又是血影教首屈一指的大高手，雲無心、絕無憂兩人聯手都擒他不住，反而讓他劫走了明欽。

    雲無心一直在注意呼延海妖的行跡，見他祭出禪仗偷襲文寶兒，連忙也將葫蘆祭將出去。

    雲無心的葫蘆是金鐵煉製，十分沉重，若是尋常葫蘆和禪杖一撞，說不定就打破了。葫蘆捷如星火，後發先至，橫刺里撞到禪杖上，立時火星四濺，雲氣沖肆。

    文寶兒唬了一跳，後背湧起一股涼意，禪杖粗碩宛如降魔杵一般，若被砸實了就算不死也要落下殘疾。

    呼延海妖一擊不中，招手攝回禪杖，冷冷望了雲無心一眼。

    這時文振翼帶領接應人馬殺至，和柳蒹合兵一處，血影教眾久戰力疲，頓有些抵敵不住。

    「老教主，咱們撤吧。」

    章名世看到雲無心也在文振翼一邊，心中有些打鼓，看來這次攻襲和神秀宮脫不了干係。

    神秀宮是南海第一大派，文振翼雖有海寇的惡名，他本人卻甚是清高，素常以義士自居，專和貪官污吏作對，從不劫奪良善百姓。鶼鳥寇站到神秀宮一邊並不奇怪。海寇尚且如此，神秀宮若是招攬名門正道前來圍剿血影教可是不得不防。

    「人家欺上門來，此戰不死不休。雲無心交給我，名世兄，你對付文振翼一家，鶼鳥寇易與爾，今晚讓他們有來無回。」

    呼延海妖看出鶼鳥寇強手不多，只有雲無心和文振翼夫婦、文寶兒寥寥數人，他們帶來的兵馬也不過千餘人，血影教不論教眾還是高手都數倍於他們，可惜將無鬥志，不耐苦戰，章名世身為教主，一戰不勝，便想後撤，豈不知兵敗如山倒，長此下去，連從義島也守不住。

    「明公子呢？這文寶兒化身異相，對付她非明公子不可。」

    章名世左右尋不見明欽，才發覺明欽沒有隨他們出戰。文寶兒脅生雙翅，大抵也是血脈神通，文振翼號稱鶼鳥寇，祖上本有羽族血統，只是血脈傳承很難控制，異相只是非常特殊的現象。

    但是生具異相的人大多不同尋常，四靈妖族以力為威，走的是煉體路子，非常推崇肢體的繁贅，像多頭、多臂、多足、多尾之類，肢體越多，往往肉身越強大，哪吒三頭六臂已經是後世少見，但和九頭、九尾的天妖家族相比便顯得稀疏平常了。

    明欽本不想插手血影教和鶼鳥寇的爭鬥，況且鶼鳥寇是雲無心請來的，雲無心就在陣中，幫助血影教豈不是和整個南海仙道為敵。

    不過血影教若敗，呼延海妖答應他的援助恐怕也要跟著泡湯了，兩害相權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要緊。

    文寶兒飛到半空，彎弓搭箭，專挑血影教的頭領下手，她箭法奇准，力道又強，又有雲無心從旁護持，連呼延海妖都奈何不得。

    文寶兒居高臨下，轉眼又殺傷幾個頭領，血影教眾頓時人人自危，再被鶼鳥寇一衝，登時潰不成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