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徽和杜芳惜都是仙道高手,如若明欽有衰竭之象,兩人一望便知,早就想辦法救治了。正因為明欽體內真氣充盈,偏又昏睡不醒,這才讓人捉摸不透。
端木漪是知道底細的,對於唐媺的說法也深信不疑。眼下惟有將秦、杜兩女支開,才能繼續救治。不過兩女對明欽非常關切,沒有一毫離去的意思。
秦素徽強笑道:「姑姑,你和伊人表妹先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和杜姑娘照顧就行了。」
「唐家妹子,你能不能想個法子讓明公子快點醒來。」
明欽昏睡不醒和唐媺的招魂術有很大關係,『解鈴還需系鈴人』,端木漪還是希望唐媺能善始善終,不要再出別的差錯。
「那就只有用降神術了。」
巫術屬於屍修法門,是和神靈溝通的一種方法。巫覡通常會供養一位神靈或妖師,作為自己的本師。
唐媺修煉的巫術也不例外,她供奉的妖師叫作黑妖狐,有些很高的法力。遇到疑難雜症,便可請妖師附體親自施術。
「降神術?」
巫術在炎方一帶頗為流行,但秦素徽是玉京人,多年來一直在天河界修行,對巫術自然不太了解。端木漪想讓唐媺解釋一下,取得秦素徽的同意。
唐媺心領神會,斟酌著道:「明公子的病情像是失魂之症,我法力低微,難以和他的神魂溝通。現在只有請我的本師上身,把他的魂魄找回來。」
端木漪微微頷,「素素侄女,你覺得如何?」
「那就姑且一試吧。」
秦素徽是道門正宗,對於巫術不怎麼放在心上,但是端木漪如此熱心,也不好駁她的面子。
「唐家妹子,那你就儘快施術吧。」
秦素徽和杜芳惜不肯離開,釋放鬼氣的法子是行不通了。端木漪只好改弦更張,希望降神術行得通,不要再出岔子。
「容我稍事準備。」
唐媺討要了一隻香爐,焚上一柱香,坐到背椅上閉上眼睛默禱,口中念念有詞。
秦素徽和杜芳惜對視一眼,臉上露出疑慮之色。
唐媺默念了一段法咒,眼皮翻白,渾身泛起一陣顫抖,聲音頓時變了腔調,透著幾分雲煙飄渺的味道。
「爾等呼喚本仙,有何訴求?」
諸女面面相覷,身上汗毛直豎,端木漪壯著膽子道:「我朋友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一直昏睡不醒,請大仙開示。」
唐媺掃了端木漪一眼,古怪一笑,「他這是陰疑陽戰之症,需得調和陰陽才能平安無事。」
「陰疑陽戰?」
端木漪咀嚼著話中的意思,隱隱有些瞭然。唐媺在明欽體內導入鬼氣,使得魂魄不能相符,唐媺本來可以適時放出一部分鬼氣,但明欽修煉金剛法相,神堅魂牢,而且魂竅關閉,唐媺的銀針刺之不入,出現了陰陽兩氣交斗的局面。
「敢問大仙,似此病症該如何調治?」
「這也不難。只是需要一味藥引子,若想救他活命,你們便把生辰八字報上來,讓本仙推算一下。」
唐媺說得煞有其事,諸女將信將疑,各自說出生辰八字,唐媺掐指推算,指著端木漪道:「就是你了。其他人出去等候,沒有本仙傳喚,不得窺探。」
端木漪怔了一怔,不知唐媺是否故弄玄虛,配合著道:「素素、伊人、杜姑娘,你們先出去吧,我會盡力救治明公子的。」
「那就拜託姑姑了。」
秦素徽嘆了口氣,她名義上是明欽的長輩,不能表現的太過親昵,如果到了天亮,明欽還沒有醒轉,就得通知穆清絕,另想辦法了。
秦素徽、杜芳惜和端木伊人魚貫而出,端木漪鬆了口氣,她懷疑這是唐媺故弄玄虛,實際並沒有什麼降神術,只是想將穆、杜兩女支開,好方便說話而已。
「如果本仙沒有料錯,你和他應該關係不淺才是。」
唐媺一語出口,端木漪猛吃一驚,她和明欽的事只有唐媺知道,外人無從得知,莫非唐媺真的請下了什麼神仙妖靈,能夠未卜先知。
「大仙何出此言?」
唐媺請降的妖師就是她的本師黑妖狐。就見她陰惻惻一笑,傲然道:「本仙通曉望氣術,你體內有他的精氣,豈能瞞得過我。」
端木漪玉頰微熱,「大仙可有救治之法,若能治好明公子,我一定以香花果品,時時拜祭。」
「這有何難,你只管和他歡好就是了。否則本仙為何獨留你下來。」
黑妖狐胸有成足,她能一眼看破端木漪和明欽有肌膚之親,自然也能看出秦素徽三女和他較為疏遠。
明欽和杜芳惜修煉兩儀氣,兩人的關係也非同尋常。但兩儀氣不是止息不動的,只有兩人真氣連通才能迸出絕大的能量。
「大仙你誤會了。我和他並不是……」
端木漪和明欽生關係出於意外,端木漪年長許多,兩人談不上什麼男女感情,端木漪孀居多年,心志堅定,不會貪圖一時的快樂追逐肉+欲。
「你要是不願意的話也無妨。你把那個白衣道姑叫進來。」
黑妖狐不以為意,看來還是個通情達理的妖靈。
「難道他們也……」
端木漪知道杜芳惜是道裝打扮,黑妖狐指的必是她無疑。
其實端木漪和明欽有過一次,對於那事不會太過抗拒,如果黑妖狐堅持己見的話,端木漪為了大局考慮,一狠心,一咬牙說不定就答應了。誰知黑妖狐極為融通,話風一轉,便拿出個折中的主意,倒讓端木漪始料不及。
端木漪從房中退出來,三女料不到她這麼快完事,連忙圍攏上來,急切道:「怎麼樣?欽之醒了嗎?」
端木漪搖了搖頭,看著杜芳惜道:「杜姑娘,大仙讓你進去。」
「我?」
杜芳惜並不遲疑,推開房門邁步而入。
黑妖狐嘆口氣道:「姑娘,要救這少年需要做出一點犧牲,剛才那位夫人不肯答應,不知道你怎麼樣?」
「大仙儘管吩咐。」
杜芳惜對黑妖狐的手段雖然將信將疑,但她和明欽感情極為深厚,只要能救醒他不論何種犧牲都義無反顧。杜芳惜作為天南神尼的親傳弟子,本有一種慈悲心和捨身飼虎的情懷。
「他體內鬼氣積鬱,難以自拔。需要你的真元來濟渡。」
黑妖狐說完便閉上眼睛,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
杜芳惜默然不語,她深知兩儀氣的威能,原本就覺得想救醒明欽恐怕非兩儀氣不可。只是當著秦素徽和端木漪的面不便施展。
黑妖狐的說法和她的打算不謀而合,本來兩儀氣只需要真氣連通即可,不過現在明欽昏迷不醒,多半也無法提聚真氣,兩儀氣是一陰一陽,一主一從,杜芳惜根基尚淺,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
現在明欽無法主導,就需要別種溝通方式。陰陽雙修有三重境界,肉身交+合,精神契合,神靈化合。
真氣和靈識的溝通都屬於精神層面的,如果無法辦到的話,就只有退而求其次,採用肉身交+合的方式。
杜芳惜看黑妖狐雙目閉闔,如同老僧入定,暗暗鬆了口氣。走到床前將紗帳放落下來,去除鞋履,掀開被子躺到明欽身邊。
「欽之,姐姐不會讓你有事的。」
杜芳惜撫摸著明欽滾燙的面龐,眸中流露出萬種柔情。
唐媺和端木漪只顧著自己收拾,沒有功夫幫明欽穿衣服。秦素徽和杜芳惜也沒好意掀開被子查看,杜芳惜鑽進被窩才覺明欽身上不著寸縷,這倒省去了她一番手腳。
杜芳惜忍著羞澀,解散羅帶。事到如今,她也顧不得許多了。
房門忽然砰聲一響,秦素徽沉著臉闖了進來,端木漪跟在後面一臉尷尬。
端木漪將杜芳惜叫進去,秦素徽自然覺得奇怪,便向端木漪追問詳細。端木漪對黑妖狐的用意心知肚明,她正準備到玉京去,可不想因為這事開罪了秦素徽。只好將黑妖狐的指點透露了一些,只是略去了她和明欽的關係。
秦素徽冰雪聰明,當即便上前阻止。
黑妖狐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瞄了秦素徽一眼,淡淡道:「不相干的人退出去。」
秦素徽看到床榻上帳幔低垂,地上放著杜芳惜的鞋履,心中甚是憤怒,「杜姑娘,你不要聽信他人妖言惑眾,我沒聽說過這樣可以治病的。」
秦素徽是修行之人,自然也知道雙修之法,但她對巫術本來就缺乏信任。更無法容忍黑妖狐借著治病的名義讓杜芳惜捷足先登。
杜芳惜默然不語,她願意這麼做也不全是聽信黑妖狐的唆使,歸根到底,是對兩儀氣有強大的信心。這一節卻無法和秦素徽說明。
黑妖狐咯咯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姑娘,你怎麼一點慈悲心都沒有。人家你情我願,你何必做這等大煞風景的事。」
「我說不許就不許。杜姑娘,你要想清楚。欽之現在病情不明,你這麼做可能不但救不了他,還會加重他的病情。」
秦素徽對杜芳惜的做法倒也可以理解,她早察覺到明欽和杜芳惜關係不太尋常,甚至還在她之上。杜芳惜願意挺身相救也證明了這一點。
「杜姑娘,你不用擔心。『送佛送到西,救人需救徹』。本仙不會讓不相干的人打擾你們的。」
黑妖狐笑容一收,忽然出一聲尖嘯,素口一張,噴出一股黑煙。
「小心——」
秦素徽大吃一驚,一般來說,降神者雖能請下妖靈附體,但是妖靈需憑藉施術者的肉身活動,法力有限。施術者的肉身便叫作屍,雖說在溝通上沒有什麼障礙,通常揮不出多少神通。
黑妖狐能在唐媺身上停留這麼長時間,已經有些出乎意料,她又能施展法術,這就更讓人吃驚了。而且她運用的法術明顯是唐媺不會的,完全是她自身的修為的,更非一般妖靈所能做到。
端木漪姑侄都沒有什麼道術,秦素徽修為不弱,但為了保護端木漪姑侄,只好展動雲梭玉步退出臥房。
耳聽的譁然一響,黑妖狐撞破窗戶奪路而走。
秦素徽返回房中一看,窗戶破了一個大洞,黑妖狐已經蹤影全無。讓人詫異的是,房中的床榻和上面的人都不見了。
「欽之,杜姑娘……」
秦素徽疾步躍到窗口,花園裡黑黢黢的,看不到半點異狀。
「這是怎麼回事?」
端木漪姑侄驚魂甫定,看到房中的情景也是目瞪口呆。
「這個唐媺到底是什麼來歷?」
秦素徽娥眉深蹙,想到唐媺擅長巫術,不由聯想到巫毒教。先前秦素徽中了蠱毒,極有可能是巫毒教下的手,並且還有妖術用紙人幻化成地府鬼差前去索命,若非明欽技高一籌,幾乎丟了性命。
端木伊人也頗感意外,她和唐媺情同姐妹,雖知她懂得一些巫術,也不以為意。想不到出了這樣的事。唐媺作起妖風,將明欽和杜芳惜擄走,更不知意欲何為。
…………
黑妖狐法力高強,秦素徽也算天女門的佼佼者,除了支機、飛梭兩位長老,也只比穆清絕、雲輕素差一些。
不過秦素徽對修行一道不甚熱心,也不像穆清絕是天女門的掌門,有一份責任。穆清絕病好之後,修為突飛猛進,雲輕素修煉天則道經,更是一日千里,她又心無旁騖,穩居天女門第一高手,秦素徽忙著打量神工坊,進境就差了許多。好在她根基不錯,也有真人境中流的水準。
黑妖狐法力之強實在出乎秦素徽意料之外,口吐黑氣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又害怕傷到端木漪姑侄,稍一遲誤,黑妖狐駕馭黑氣順勢捲起床榻,連著明、杜兩人一起席捲而去。
杜芳惜的修為比秦素徽只高不低,修煉兩儀氣之後更是大有進益,黑妖狐擊退秦素徽鼓盪真氣狂嘶怒卷,杜芳惜急忙護住明欽,頓如騰雲駕霧一般飛入天際。
周圍黑氣繚繞,睜目難視,杜芳惜雖驚不亂,摟著明欽的身體不敢有絲毫放鬆,以免他墜落半空,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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