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志 第902章 奇兵
「是啊，出城辦點事。」
花鬟倒不是信不過朝雲和韓採薇，但出兵東關事關重大，沒必要講得特別清楚。
明欽接口道：「兩位夫人若是有閒的話，不如跟我們一起去。」
朝雲和韓採薇都是修行高手，韓採薇和杜芳惜功力相若，朝雲則是真人境頂尖的水準，這麼好的幫手，明欽可不願錯過。
韓採薇笑道：「公子相召，採薇怎敢不去？」
韓採薇此來就是為楊家助戰的，怎麼也要混個臉熟。朝雲和明欽關係比較複雜，她用到明欽的地方尚多，自然也不會拒絕。
楊再思讓管家楊廉召來一駕仙車，明欽和三女上了仙車，前往城防司調兵。
為了保密起見，明欽充當御手，路上將夾擊東關的決定告訴朝雲和韓採薇。
明欽還要趕往山城和厲若莘商定進攻的時機，他對花鬟的安全多少有些不放心，有朝雲在身邊保護就穩妥多了。
韓採薇有三千白骨兵，是十三家最為精銳的兵馬，明欽一直沒有見識過，朝雲本是巫仙派的門徒。巫仙派是一個古老道派，尊奉的是赫赫有名的巫山神女。
相傳巫山神女是堯帝的季女，當時，龍族和妖族聯手進攻人族，縱洪水為害，江河泛濫，人為魚鱉。巫山神女斬殺十二孽龍重挫龍族，帝俊派遣十大金烏皇子擒拿巫山神女問罪，巫山神女精元耗盡，化為瑤草。是以又叫瑤姬。
玉帝繼位之後，諱其出身，改竄古史，這一段故事面目全非，後人誤以為十大金烏曬化瑤姬是二郎神的母親。
這都是玉帝宣揚自己萬世一系，亘古獨尊造成的混亂。完全經不起推敲。而十大金烏皇子是天帝太子，玉帝之妹和巫山神女恰好同名，道教又宣稱玉帝是惟一天帝，自然便形成這種張冠李戴，莫可究詰的局面。
歷史上同名同姓十分常見，而且仙道的壽元極長，只要精魂不死，又能夠轉世投胎，女媧既是盤古之妻，又是伏羲之妹，瑤姬既是唐堯之女，又是玉帝之妹，若以人類眼光來看，這是絕無可能的事，只能是姓名偶同而已。但以仙道眼光來看，就不足為奇了。
精氣化物這是煉體之法獨特的修煉方式。跟草木代謝同一原理。盤古物化成日月山川，夸父化為山石。孫悟空說是天產石猴，古人早有懷疑，有說是女媧鍊石補天留下來，有說是王母坐在上面休息過。雖然這些說法沒有真憑實據，總之是相信『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石頭裡孕育不出生命來。
一般來說，萬類生息有四種方式，濕生、卵生、胎生、化生。這是指動物而言的。動物繁衍生息靠的是孕育獨立的個體。植物則是靠種子或根須獲得再生的能力。
鍊氣法門類似於動物，修煉金丹、元嬰就跟懷胎差不多。煉體法門則和植物相仿，只要留下種子或根須就能煥新生。
所以巫山神女變成瑤草之後，生機未絕，搖身一變成為玉帝之妹也不是沒有可能。
巫山神女有大功於人族，後來大羿誅滅六大妖神，射殺九大金烏，堯帝封禪泰山，統御三界，分封瑤姬為巫山神女，成為八神之一。
巫仙派一直保持著對巫山神女的信仰，修煉的也是仙界少見的煉體法門，喚作雲+雨千幻術。
當然，事隔數千年，這千幻術恐怕不會是巫山神女的真傳，可能是後人附益，託名為巫山神女的。不過此術作為巫仙派的獨門絕學，經過無數才智之士的研習，已然十分完備。
朝雲因為習練黑巫術被逐出師門，千幻術也沒有學全。後來流落江湖，收羅了不少奇功秘法，但他的屍修功仍是以千幻術作為基礎的。
千幻術能激肉身的代謝能力，花鬟修煉之後，過不多久，傷處的瘡疤便自行剝落，新生的肌膚白嫩潤滑，使得她信心大增。
明欽見到花鬟，覺她氣色好了許多，仔細看來燒傷的肌膚還有些色澤不一，不過明顯好了許多。
花鬟見明欽露出審視之色，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螓微垂，自嘲道：「現在這副模樣連我自己都覺得可厭。」
仙界道術精進，修行者非常注重保養之術，各種內服外敷的丹藥層出不窮，明欽記得風飄絮曾經送給方美貞一瓶『金風玉露液』，說是能保養肌膚。
當然丹藥是治標不治本，尤其像花鬟這種火傷，應該沒有比煉體法門更好的辦法了。但是修煉需要堅持不懈的努力，短短十來天能有這種效果已經十分難得了。
明欽走過去抓起花鬟的玉手，寬慰她道：「朝雲夫人的功法是仙界少有的煉體法門，對你的傷勢有奇效。你看她的皮膚就是修煉此術的效果，你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相信過不多久就全好了。」
花鬟掙了兩掙，只好任他握著。明欽感覺花鬟的情緒好了許多，可能是傷情好轉的緣故，但是能不能恢復如初她可是心裡沒底。
當今的道派幾乎是一水的鍊氣，再加上煉丹、煉器。對於身體上的瘡疤並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法。
「你這幾天上哪兒了？聽她們說到處找不著你。」
這段時日花鬟儘管忙於修煉，得空也會向小彌打聽明欽的消息。
明欽從萬鬼窟出來直接去了枕戈山城，之後和杜芳惜前往渾堅城接應象主。他簡單和花鬟交待了一下，接著道：「厲小姐打算帶精兵收復東關，希望東原能夠出兵夾擊，我趁便回來看看你。」
花鬟想不到短短數日明欽跑了這麼多地方，聽說厲若莘要攻打東關，精神一振，「我們這就去和爹商議，這次我要一雪前恥。」
明欽嚇了一跳，花鬟傷勢初愈，他可沒打算再讓花鬟以身犯險，阻攔道：「東原只是出兵策應，你就不要去了。」
「你不必擔心我。我的傷早就好了。別人帶兵，我也不放心。」
花鬟傷勢其實並無大礙，只是被火器毀了容，一直心情低落。楊再思掌管錢糧還可以，帶兵打仗並不在行。排兵布陣還是花鬟當仁不讓。
明欽微感猶豫，本來指揮調度花鬟自然是最好的人選，兩人在溝通上至少沒有困難。換了別人帶兵未必會照他的意思行事。
「天已經黑了，你也不必太過著急。回頭跟大小姐商量一下，聽聽她怎麼說。」
「爭戰之事，瞬息萬變。自然得早作準備，如何能不急。上次不知怎麼走露了消息，敵人事先有備，讓我們吃了大虧。這回一定要謹慎從事。出兵之事不宜讓太多人知道。咱們約定時間，一起動進攻就是了。」
花鬟這些天修煉千幻術，修為增進不少，早就打算再攻東關，報仇雪恨。厲若莘的計劃和她不謀而合，登時按捺不住，連忙尋找鞋履下床。
楊再思和小彌從城防司回來，得知明欽回了楊府，也趕過來廝見。
花鬟望見楊再思，招呼道：「姑姑，你來得正好。我正要調兵出城呢？」
「調兵做什麼？」
楊再思大感驚訝，象主占據卻掃城之後，國中聲討森江的呼聲日益高漲，齊善將兵馬撤回蒲扇城，東原的危機已經解除。楊再思長出了口氣，以為暫時不會有兵火之憂了。
花鬟解釋道：「厲小姐要收復東關，請求咱們出兵夾擊。於情於理，咱們都應該出兵協助。」
楊再思瞄了明欽一眼，心知消息多半是他帶回來的，蹙著娥眉道：「你的傷還沒有全好，出兵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讓洛副將帶兵去吧。」
洛峻武是楊再思提拔起來的，花鬟受傷之後，新軍由他接掌，此人頗有將才，楊家兄妹甚是倚重。
「這次欽之陪我同去，姑姑不必擔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花鬟性格剛強，極有主見，她決定的事幾乎沒人的能勸得住。
「姐，我跟你一起去。好好殺他幾個象兵。」
小彌見獵心喜，她最近跟著朝雲學藝，也大有長進，自告奮勇的道。
「你還是在家裡陪著姑姑吧。打仗的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花鬟從床頭的抽屜里翻出兩把短銃，取了一件黑色斗篷，「欽之，我們走。」
明欽看楊再思也勸她不住，便不再多說，免得惹花鬟不高興。伸手在楊再思後腰輕拍了一下，低聲道：「放心吧，有我呢？」
楊再思面頰微燙，幸好花鬟和小彌走在前面，沒有注意，「照顧好鬟兒，不能再讓她受傷。」
四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間，正迎著朝雲陪著一個容貌俏麗的女郎走來，居然是十三家的玉骨夫人韓採薇。
朝雲離開楊家後結識了十三家的大龍頭繆壯飛，名義上是他的夫人。她和韓採薇頗為熟識。上回韓採薇窺破了她的行藏，兩人大打出手，幸虧明欽及時出現，此事才得以平息。
韓採薇和明欽、靈照一道去西山鬼族救人，事後明欽跟著綠雲、提魂兩大鬼母潛入造化門。韓採薇不見明欽回返，又打聽不到他的消息，便回了玉骨洞修行。
前些日子從朝雲那裡得知明欽回了東原，也靜極思動，今天和朝雲一起回來，想不到正遇著明欽。
「妾身見過明公子，多時不見，公子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韓採薇是十三家惟一的女子，雖然位居上游，修為也不弱，這些年一直沒有多大的進益。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況且蒼梧山妖鬼橫行，十三家號為同盟，實際則是一盤散沙，誰也不服誰。先前對獨尊屍王拱手稱臣，而後又遭西山鬼族的威脅。
韓採薇前度輔佐梅吟雪，本來想扭轉這種局面。可惜梅吟雪是偃武堂的神統，無意在炎方久留。明欽的修為背景都不如梅吟雪，但他和梅吟雪頗有交情，又和楊家、山城關係密切，韓採薇雖在玉骨洞修行，一直留心外面的動靜，最近象主占據卻掃城，東原通告全國表示擁護，局勢朝著有利的方向展。
自古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韓採薇得知明欽回了東原，更堅定了扶助楊家的念頭，等到戰局大定，自己可就無足輕重了。
「夫人一向可好。」
明欽拱了拱手，上回他被提魂鬼母脅持，也顧不上和韓採薇打聲招呼。雖然早知韓採薇不是急公好義的人，前些日子東原處境艱難，花鬟又受了重傷，她不來相助，心中不免有些怨望。
韓採薇看明欽神情有些冷淡，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歉然道：「聽說鬟小姐戰場上受了傷，我在山中修行，消息閉塞，沒能前來探望。這裡有一瓶白玉膏，對皮外傷有些用處，微物誠不足道，希望鬟小姐不要嫌棄。」
「這……韓夫人客氣了。我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
花鬟和韓採薇無甚交情，不過韓採薇奉梅吟雪之命協助楊貫一、楊再思兄妹收復東原，對楊家頗有恩惠。花鬟不知這白玉膏究竟有何妙用，自然不會隨便接受別人的饋贈。
朝雲一把接了過去，打開瓶塞嗅了嗅，微笑道：「這『白玉膏』又叫『明肌雪』，可是上好的護膚品，這東西有錢都沒處買去。真要謝謝韓夫人了，我替鬟兒收下了。」
韓採薇號稱玉骨夫人，本來就是白骨修煉成的妖精，對於生肌之術自然大有研究，她和朝雲的屍修功固然有所不同。朝雲用的是蟬蛻術，修煉到高深境界，老化的肌膚會像蟬蛻一樣自行脫落。韓採薇修煉的則是生肌術，同樣有很強的修復能力。
朝雲傳授花鬟『蟬蛻術』，雖然沒有讓花鬟拜師，花鬟對她還是極為感激的。朝雲代她收下韓採薇的白玉膏，花鬟也不覺得有何不妥，點頭道：「多謝夫人厚愛。」
韓採薇瞄了明欽一眼含笑不語，這人情自然要記到明欽賬上。
「鬟兒，看你這打扮是要出門嗎？」
朝雲看花鬟披著斗篷，腰間挾著短銃，這模樣可不太尋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