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志 第1312章 多方

    「將軍要召她回來？」岳紅嫣沒有和墨由一起行動，她和墨由都是羽族人，又自幼相熟，感情極好，憑藉飛鴻傳信能隨時掌握墨由的動向。

    「召她們回來，辦成了這件事，可是大功一件。」明欽知道墨由和林綾都是極有才氣的將領，讓她們自領一部可以發揮長處。但也有可能弄巧成拙，戰場之上勝敗乃兵家之常，能做到什麼程度要看她們的造化。

    「長風已經聯絡上忠義寨的楊寨主，是否要他來相助。」朝雲也想有表現的機會，以她和楊家的關係自然更易為力。明欽對此心知肚明，「繆大俠還是藉此機會整合兩界山的妖族要緊，繆夫人若能出手相助，本將歡迎之至。」朝雲怔了一怔，神情露出一絲不自然，「將軍有命，妾自當盡力。」

    「明天墨由為前部同楊省三進城，玉妍、紅嫣、繆夫人，你們各帶一支兵馬做好準備。屆時裡應外合拿下東原城。」此戰要挑選精兵速戰速決，是以明欽專任道術高手為將。楊家私兵不過三千，森江一舉得手並非偶然。有鼻國本就是邊陲小國，無法和天族相比，楊家雖世為土司，經歷的戰事並不多，三千私兵已是不小的勢力。

    楊省三興高采烈返回東原城，回楊府說明情況。「什麼？你答應給天族軍隊三千石糧米，我哪來這麼多糧食。」楊天勛聽了楊省三的匯報，不由眉頭大皺，楊省三出城之時並沒有談及這個條件，楊天勛自感措手不及。

    楊省三訕笑道:「兒子已經爭取了十天時間，不給他一點甜頭，天族將軍豈會答應我們的條件？接下來就看大哥能否請來檮杌的援兵了。」楊再思詢問道:「你看那天族將軍為人如何？他們到底有多少兵力？裝備是否精良？」楊再思一連問了幾個問題，楊省三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應對。他得了明欽允諾，躊躇滿志，哪裡想到要探聽軍情虛實。楊省三面孔紫漲，吞吐了半晌，腦中靈光一閃，「那天族將領無意中說他軍中缺糧，讓我儘快籌措糧米，看來支撐不了多久。」楊再思搖頭道:「天族勞師遠征，固然轉輸不易，他糧食將盡，豈會不多方設法？此事恐不可信。」楊省三不以為然，「天族軍隊此來是為了抗擊龍族，打通炎方和天族的通道。天族軍隊不進攻龍族盤據的七大郡城，偏來我東原，此中絕非無因，很可能要因糧於我。」楊天勛笑道:「老三竟有如此長進，實在難得。」楊省三精神一振，傲然道:「二姐莫用老眼光看我，我的本領你還未盡知道呢？」

    楊再思嗤聲笑道:「誇你一句，就翹起尾巴來了？出使天族大營，膽識過人，是要為你記上一功。但你不和我們商量，應下這麼多糧米，我可籌措不來。何況天族軍隊缺糧，不費一兵一卒得了這麼多糧食，豈會乖乖退走？再有別的要求，我們應是不應？應了是資敵助寇，不應則前功盡棄，必然大禍臨頭。」

    楊省三隻求明欽暫緩進攻，為楊貫一搬請援兵爭取時間，敵強我弱，不答應明欽的要求，東原馬上就要大禍臨頭。這本是無可奈何之事。楊再思雖然思慮周詳，換作是她也未必有更高明的主意。這麼說只是想敲打楊省三一下而已，免得他得意忘形。

    楊天勛道：「事已至此，丫頭，你說該怎麼辦？」

    楊天勛對女兒的能力素來欣賞，下面的爛攤子還得她來收拾。

    楊再思娥眉微蹙，思慮道：「大哥已經去檮杌山搬請援兵，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應該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消息傳來。老三既然和天族將軍達成協議，關係也不可鬧得太僵。畢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如果將來天族擊敗龍族，就算檮杌也護不住我們。況且檮杌凶名在外，如非迫不得已楊家實在不該和他沾上關係，現在只有走一趟看一步吧。明天天族軍隊進城，一定不能讓他們多帶軍馬，東原兵少，雖說天族軍隊攻城咱們抵擋不住，咱們既然是議和，相信天族將軍不會讓我們太過難堪，讓他們最多派五百人進來，夠運送糧食足矣。這件事情我來督辦，就怕天族軍隊包藏禍心，表面上許我們議和，實際則伺機動手，所以切不可粗心大意。龍族兵馬屯聚在七大郡城，他們兵馬不多，可能不會來我們東原，但也不可不妨。天族軍隊的目標是龍族，兩族交戰，不可以東原作戰場，以免遭到池魚之殃。」

    眼下的情勢確實複雜，天族、龍族代表著盟軍和霸國兩大勢力，天界一多半部族和邦國都捲入這場兼併之戰，東原雖小，對有鼻國來說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天族、龍族皆欲得之而後快，強敵環伺，楊家不得不掙扎求存。

    「明天我去見天族將軍，查探一下天族虛實，咱們楊家怎麼說也是天族後裔，如果天族能勝，感情上要親近一些。但很難說投降天族能得一更好的禮遇。」

    如果東原不守，楊家的底線自然是上下平安，最好能尊位不失，但是這個條件目前看來沒有誰能保證，天族、龍族勢成水火，恐怕也不容許楊家左右逢源，弄不好滿盤皆輸，壓在哪頭的確需要好好思量。

    楊省三道：「就算大哥求不來援軍，何況檮杌貪得無厭，向他求助無異於與虎謀皮，早知如此順利便該勸阻大哥，不要前往檮杌山。」

    楊天勛搖頭道「老三，你想得太簡單了。狡兔三窟，天族將軍的胃口未必在檮杌之下，咱們和檮杌畢竟是鄰居，這些外來勢力終究是靠不住的。」

    楊家執掌東原數百年，世襲罔替，楊天勛鄉土觀念極重，即便知道檮杌窮凶極惡，絕非好相與的，因為東原和檮杌都是炎方人，更容易聯合作戰。但他卻忘了東原和檮杌並非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檮杌不可能和他綁在同一駕戰車上。

    這一夜風平浪靜，楊貫一去檮杌山未久，一時也沒有消息傳來，楊省三對明欽頗有好感，如果三千石糧米能讓天族軍隊饜足而去，將矛頭指向龍寇，對於東原尚非太大損失。東原是天族後裔，民人多聰明靈巧，生計富庶，這些糧食對東原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誠如楊再思所說，她害怕的是明欽貪得無厭，拿到糧食之後不肯離開，不斷向東原索取，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岳紅嫣向墨由傳遞消息之後，也擔心她不能及時趕回，潛入東原關係重大，明欽將這個任務交給墨由，可見對她的信任，岳紅嫣和墨由關係密切，當然不希望墨由錯過這個揚名的好機會。柳玉妍是道術高手，又得明欽過從甚密，如果墨由不能趕回，極有可能由她代替。朝雲挑選兵卒，嚴加訓練，也很得明欽信任，所以明欽把這個機會留給墨由，岳紅嫣都覺得十分意外。

    好在墨由得到消息之後，輕車簡從，很快就趕回城外大營，速度之快，連岳紅嫣也大感意外。同來的當然還有林綾，兩人雖然互不心服，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已頗有默契，林綾留在華陽軍中，便為了代無雙軍揚名，以堵天下悠悠之口，這場大戰自然不容錯過。

    「參見將軍。」

    墨由、林綾並肩入帳，墨由喜穿玄甲，林綾則一襲白衣，兩女俱是英姿颯然，又生得俏美動人，實難想像兩人竟然是殺人不眨眼的沙場悍將。

    「兩位將軍免禮。此番征戰在外捷報頻傳，本將正要為兩位將軍請功呢？」

    墨由這段時間專挑龍族兵力薄弱的地方下手，轉戰千里，殺敵上千，給了龍族一個不小的打擊。明欽能夠安然在東原屯守，墨由和林綾功不可沒，龍族一時摸不透華陽軍主力所在，東原對龍族來說又是邊鄙之地，龍族要控制炎方廣大地區，有鼻國兵馬不多，分散到七大邦城之後更嫌分散，自不願輕易發動大規模進攻。

    墨由屢立戰功，晉升得極快，再加上明欽的格外看重，比起林綾的校尉也差不太遠。

    林綾不屬於華陽軍人，她所立戰功明欽卻無法給他晉升，只能報請征南將軍林牧請統帥部下褒獎令，這雖然只是時間的問題，林綾看著墨由節節高升，不免有些艷羨之情。

    「將軍，此次急召我們前來，可是有重要的軍情？」

    墨由也不虛言客套，他知明欽讓岳紅嫣飛鴻傳信必非無因，何況華陽軍圍城已有多時，勞師遠征，屯兵于堅城之下皆屬兵家大忌，曠日持久絕非華陽軍之福。

    「東原派人前來商談，願助我三千石軍糧。我想趁此機會拿下東原城。不知兩位將軍有什麼高見？」

    明欽其實已經和柳玉妍、朝雲等人商定，但墨由和林綾都是統兵之將，此次行動他們的任務至關重大，有道是兼聽則明，聽聽她們的主意自然沒有壞處。也許會有意外收穫也未可知。

    林綾搶過話頭道：「將軍圍城多時，想必目的已經達到，既然要動手自然要使出獅子搏兔的力氣，全力一搏，不給敵人絲毫喘息的機會。」

    林綾意氣昂揚，她在無雙軍為將，父親林牧號稱飛將，乃天罡軍五虎大將之首，文武兼資，深得衛忠清倚重。無雙軍有的是精兵強將，兵械精良，又非其他隊伍可比。她的戰法沿襲無雙軍，自然有獨到之處。

    墨由淡笑道：「主將既然打算派一支隊伍潛入東原城，里內外合，還是不露鋒芒為好。何況東原楊家有數千私兵，兵械精良，真正動起手來我們未必能夠在短時間內控制局面。主將圍城多***得楊家主動講和，如此良苦用心，若叫損傷一兵一卒，便是未得全功。」

    墨由骨氣甚高，話鋒半點不讓，她和林綾年歲相當，一個是北方神鳥之後，一個是將門虎女，俱非常人可比，明欽又有意量材授用，讓她們一展所長，這段時間兵略得當，連戰連捷，銳氣正盛，似乎東原已是囊中之物，只在如何取之而已。

    明欽默然不語，他知道兩女甚有勇略，但此戰關係重大，不容有失，他不希望在兩女身上看到驕狂之氣，有道是驕兵必敗，戰場上往往一戰定生死，沒有亡羊補牢的機會，所以要謹慎從事，不可有驕溢之氣。

    「兩位征戰辛苦，還回帳休息吧。」

    明欽擺了擺手，墨由和林綾同感愕然，林綾蹙眉道：「主將召我們回來，不談兵機戰事，卻讓我們回去休息，是何道理。莫非我方才所言，有何不妥之處？」

    墨由也道：「此次征討東原城，定不負主將所託，還請主將放心。」

    「兩位將軍勇銳可嘉，但是戰場之事有合適，有不合適。我看兩位將軍只適合衝鋒陷陣，這次潛入東原行事，乃是細針密縷的功夫，恐怕兩位難以勝任。我並不是信不過兩位的能力，只是天地生人，各有稟受。金無足赤，人無全美，兩位也不必以此為嫌。」

    明欽很欣賞兩人的才氣，對於將領來說，銳氣鋒芒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也要懂得適時藏斂，盈滿則虧，誠如明欽所言，進入東原做內應不是要斬將殺敵，楊省三那樣的人尚能孤身出使，巧為周旋，如果林綾和墨由只是一勇之夫，恐怕她們的成就也十分有限。

    「誰說我不能做細針密縷的功夫？」

    林綾深吸口氣，狡辯道：「剛才主將並未為我們安排位置，只說此戰有無信任，我們只是各陳己見罷了。主將以此為嫌，豈不是太過小氣，無容人之量。」

    「沒錯。」墨由點道：「你這分明是誆騙我們。是不是早有人選，本就不打算用我們，反來挑我們的不是。」

    「這還用說，肯定要任用那位柳女俠。柳女俠一直跟在主將身邊，知冷知熱，豈是我們可比。」

    林綾說著面孔微紅，目光閃爍，她撞破了明欽和柳玉妍的好事，始終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