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志 第1109章 摩吟

    「表哥，你不喜歡我嗎？」

    蕭菖蘭不聞明欽回答，頓有幾分忐忑不安，臉色泛白，柔唇微顫，失望之情形於顏色。

    「怎麼會呢？」

    明欽見蕭菖蘭眸光殷殷，不由心生不忍。他和蕭菖蘭接觸不多，確實沒什麼男女之想。

    門外忽然傳來急驟的腳步聲，杏兒推門進來，看到明欽和蕭菖蘭依偎在一起，不由愣了一下，抿嘴笑道：「我來的是不是不湊巧。抱歉，打攪你們了。」

    蕭菖蘭神情微羞，紅著臉道：「杏兒姑娘，你怎麼來了？」

    「你們有沒有看見隔壁的屈大俠。我來幫他上藥，發現他不在房中。也不知上哪去了？」

    杏兒說明來意，也免得人家心中嗔怪。

    「是嗎？」明欽眉頭微皺，「我去找找看，興許是方便去了。」

    這兩天屈飛鶴傷勢漸好，不過他的腿傷頗為嚴重，不是十天半月能夠痊癒。空聞離開之後，屈飛鶴便有些坐立不安，明欽在外面碰見過他好幾次。

    明欽、蕭菖蘭和杏兒出去尋了一遭，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只是不見屈飛鶴的身影。

    三人碰了個面，皆是空無所獲，明欽道：「不用找了，看來屈大俠是出去了。」

    屈飛鶴如果還在林下風，不可能找不到。

    「那他會到哪裡去呢？他的腿傷還沒有好，等他回來我非臭罵他一頓不可。」

    杏兒年紀雖輕，她師承扁鵲，頗有一股救死扶傷的精神，對於屈飛鶴這種擅自離開的病人難免有些怒忿。

    蕭菖蘭莞爾一笑，「屈大俠是江湖人，行事不拘小節，也許只是出去走走，晚上就回來了，姑娘不必擔心。」

    「我擔心他？」

    杏兒嬌哼一聲，「他最好死外面不要回來了。我才懶得管他。」

    說完仍是憤憤不平，頭也不回的走了。

    蕭菖蘭微笑道：「這個杏兒倒是一派真純，什麼表情都寫在臉上，一點不知道掩飾。」

    「什麼？」

    明欽在猜度屈飛鶴的去向，沒有明白蕭菖蘭的意思。

    蕭菖蘭道：「少女懷+春，我看杏兒怕是喜歡上屈大俠了。」

    「不會吧。」

    明欽怔了一怔，懷疑道：「屈大俠可是有妻室的人。而且他們年歲也相差甚遠。」

    「二八佳人與八十老翁尚可雙宿雙棲，年歲又算得了什麼。」

    蕭菖蘭抿嘴一笑，旋又搖頭道：「不過我看屈大俠的心思都在柳大姐身上，杏兒姑娘一腔痴怨怕是要付諸流水了。」

    「蘭兒是說屈大俠去了羅剎海市？」

    明欽心思縝密，他和蕭菖蘭交談十分省力，往往一言半語便猜到對方的意思。

    「表哥覺得呢？」

    屈飛鶴一直掛念柳靜的安危，現在傷勢稍好，獨自趕去羅剎海市營救毫不奇怪。蕭菖蘭相信明欽也能想得到這點。

    明欽本來就有去羅剎海市尋找蜃龍血的打算，如若屈飛鶴已然動身，他更有前去的理由。畢竟大家相識一場，於情於理都應該施以援手。

    「表哥要去羅剎海市，我不攔你。酈姐姐有我照顧，你也無後顧之憂。我只希望，你不管拿不拿得到蜃龍血，都能平安回來。」

    蕭菖蘭明眸深注，黑白分明的眸子飽含無限深情。

    「放心吧，我又不傻。」

    明欽拍了拍她的香肩，故作輕鬆的笑了笑。

    「那你快去快回。」

    蕭菖蘭抓起明欽的手掌，放到溫潤如玉的面龐上。

    明欽呆了一呆，手指觸及蕭菖蘭細潤的肌膚，不覺心頭一熱，乾咳了一聲，抽回手掌，退開兩步，生怕流連下去，僅存的鬥志便冰銷瓦解。『溫柔鄉是英雄冢』，這話半點不假。

    「我去了。」

    明欽收拾心情，幻化出鳳凰金翅，一飛沖天。

    蕭菖蘭怔怔地望著明欽遠去的身影，不覺淚眼朦朧，心頭湧起一種難言的惆悵。

    …………

    明欽仗著羽翮之利，一路飛出蜃樓城，到了茫茫苦海之上，才想到自己並不知道羅剎海市的位置。

    苦海上煙波浩渺，一望無際，明欽縱然修為高強，也生出幾分無力之感。

    明欽稍一思忖，也明白漫無目的找尋不是辦法，人力有時而窮，哪怕修行高手，在茫茫大海上也很容易迷失方向。

    雕龍和龍樹先後來到天界，一個是十二司命之一，一個是龍庭國師。兩人不約而同來到蜃樓城，可見祖龍對蜃龍樓是志在必得。只是如何壓取蜃樓城可能還有些分歧。

    雕龍說服蜃龍王，封官許願，收為己用。作為回報，蜃龍王也派出海怪到處襲擊蜃樓城的海船，逐步削弱西方教的實力。

    驪山神女和海暴大戰，雖被蜃毒侵入靈竅，海暴的情況只怕更糟，不知還有無命在。海暴是蜃龍王的小兒子，也是四大魔將之一，深得蜃龍王喜愛。

    海暴若有個三長兩短，蜃龍王定不會善罷干休。

    如果能在苦海上找到蜃龍王的手下，便可以順藤摸瓜，找到羅剎海市。

    驪山神女和海暴交手的位置離蜃樓城不遠，明欽還記得大概位置，他扇動金翅，飛回去找尋，海暴未能回返，蜃龍王想必會派人搜尋他的遺骸。

    空聞的接引船受到毒鴉和蜃女的阻擊，千瘡百孔，觀澄趕來應援之後，明欽等人都坐上觀澄的小船前往蜃樓城，將接引船遺棄。

    明欽在海上巡弋，找到接引船的時候已經沉沒了大半，幸好苦海之水極輕，接引船材質特殊，所以沉溺的很慢。

    海暴使用的是兩敗俱傷的打法，『自損一千，傷敵八百』，雖說得不償失，卻也能給對手沉厚的打擊。

    不過海暴自爆之後，已然屍骨無存。只是不知他是否煉有化物重生之類的特殊法門，能夠死而復生。

    煉體者的種子和鍊氣士的金丹相似，都是畢生功力的凝結，只要這些東西留存，便不至於形神俱滅。

    明欽不知道海暴是否還有精元留存，黑鯊落荒而逃，大概也沒有機會幫海暴收屍。不過事隔多日，不知道蜃龍王的人有沒有來過。

    接引船已經殘毀不堪，明欽想到船上應該還有周家的財物，周清平是巨富之家，攜家帶口來天界避難，自然把值錢的東西全帶在身上。可惜一網成擒，這些財物怕是要沉入深海了。

    明欽收斂金翅落到接引船上，正想到船艙中查看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不妨一道白影忽然從船艙里竄出來，飛身朝明欽撲去。掌心明光一閃，展露出一把短刀，刀氣縱橫，凌厲逼人。

    明欽猝不及防，處境極為被動。好在他臨戰經驗豐富，反應也快，腳步一錯，使開雲梭玉步，再加上鳳凰金翅堪比金鐵，本來也能當作兵刃使用。

    那人蓄勢已久，刀法又精湛綿密，這一輪搶攻即便不能將明欽斬殺，也能將他重創。豈料明欽步法奇詭，暗含周天往復之道，又縱橫飛錯，難以捉摸，那人進攻越是凌厲，反而離明欽越來越遠，被他脫身而去。

    明欽見這人蠻不講理，著實有些惱怒，潛運神念，幻化出戮仙劍，震喝一聲，戳仙劍光芒大漲，寒人肌魄。那人大吃一驚，慌忙揮刀格擋，但戮仙劍是仙道之劍，崑崙玉石磨治，論其材質可能不如金鐵鋒利，厲害之處在於暗合五行，帶著無窮威能。

    戮仙劍又是誅仙四劍中最銛利的一把，殺戮氣息極重。劍光到處，耳聽鐺的一響，那人的短刀應手而斷，不禁驚呼出聲。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我？」

    明欽見那人身段高挑，面罩白紗，看來是個年輕女子，只不知相貌如何？

    那人閉口不答，轉身往海中躍去。

    這茫茫苦海好不容易見到個人，明欽自不容她逃脫，非要問個清楚不可。他雙翅一掀，快逾閃電，手臂一長，朝著那人後背抓去。

    那人陡覺得勁風襲體，倉皇中回頭望來，見明欽來勢猛惡，眼中露出驚懼之色，她的短刀被戮仙劍削斷，手無寸鐵，速度又不及明欽，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明欽出手如風，伸手抓她肩背。不料那人肩頭一抖，變得滑不溜手，明欽一抓居然沒有抓牢，耳聽得嘶啦一聲，將她衣服扯破，那人甚是勇悍，顧不得身上疼痛，飛身撲入海中。

    「看你往哪兒逃？」

    明欽微微冷笑，神念微轉，幻化出騶牙槍來，摧剛為柔，化作軟鞭，倏地一聲飛擲而出，纏住那人腰肢，明欽振臂一拽，將她生生從水中扯了回來。

    那人一跤摔到船板上，不由愣了半晌，眸光閃爍不定，騶牙槍是騶虞獸長尾所化，剛柔並濟，任她如何升騰變化也休想逃脫，無須再施以禁制。

    明欽上前一步，扯落她臉上的面紗。只見這女郎高鼻深目，膚色微黑，相貌卻頗為標緻，身段修長豐腴，雖然成了階下囚，倒不如何驚亂。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無端攻擊我？」

    明欽覺得此女和柳靜、白一指不同，應該不是要保護什麼人才攻擊他。而且此女的相貌不像是東華人，很可能是羅剎海市的人。

    神族將地曜分為四大部洲，東王公為東華帝君，掌管崑崙山以東的廣大地域，所以這片區域的人泛稱作東華人，祖龍掃滅六國，建立中央龍國，核心地帶也是這片區域。

    「你不是迦樓羅？」

    白衣女子打量了明欽一眼，忽然開口問道，隱隱鬆了口氣。

    「什麼迦樓羅？」明欽微微愕然。

    據說羅剎海市有五大部族，分別是修羅、羅剎、夜叉、迦樓羅和摩睺羅伽。迦樓羅即是金翅鳥，摩睺羅伽是地行龍，兩部乃是死對頭。

    這女郎是摩睺羅伽，名叫摩吟，她見明欽脅生金翅，誤會他是迦樓羅一族，自然要先下手為強。

    「看來是一場誤會。我還以為你是迦樓羅的人，嚇死我了。你還不放開我。」

    魔吟看著腰間的騶牙鞭，任她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心頭著實有些氣悶。

    明欽啞然失笑，心說若非我有些道行，方才定然非死即傷，豈是一句誤會能輕易揭過。

    「實話告訴你，我是地母宮的人，摩睺羅伽和迦樓羅本是天敵，我誤會你是迦樓羅，才貿然出手，現在誤會已經解開，希望寬宏大量，不要見怪。」

    摩吟見明欽並沒有為她鬆綁的意思，只好耐心解釋一番。

    「地母宮是什麼地方？」

    明欽聽她自承是摩睺羅伽，不禁心頭暗喜。摩睺羅伽是羅剎海市五大部族之一，摩吟定然知道羅剎海市的位置。

    摩吟道：「地母是地行龍之神，你又是什麼人，怎麼生著一雙金翅，這也怪不得我誤會你是迦樓羅。」

    「你不必管我是誰，只要明白我不是迦樓羅就是了。你躲在這裡做什麼，老實答我的話，我可以考慮既往不咎，放你一馬。」

    明欽知道摩吟出現在這裡必有緣故，這可能關涉到五大部族的爭鬥，雖然和他無甚關係，但明欽要到羅剎海市尋找蜃龍血，能對蜃龍王構成威脅的想來也只有五大部族了。

    「我……我是路過，見這艘船沉在水裡，隨便下來看看。」

    摩吟言辭閃爍，顯然不願吐露實情。

    明欽不置可否，岔口道：「我正要到羅剎海市去，麻煩姑娘給我領個路，等到了羅剎海市，我就放了你，如何？」

    「不行，我還有要事在身，不能隨你去。」

    摩吟是地母宮弟子，雕龍到了羅剎海市，說服蜃龍王為龍族效力。蜃龍王和地母皆以龍名，和龍族多少有些淵源。蜃龍王野心勃勃，有龍族的支持奪回蜃樓城並不太難。地母害怕蜃龍王不滿足於一個蜃樓城，一旦得到祖龍重用，恐怕會對五大部族不利。

    摩吟便是奉地母之命前來打探消息的，這艘接引船規模不小，由金光丈人的師弟空聞掌舵，如今這艘船沉進苦海，必是出自蜃龍王的手筆。摩吟自然要將這一重要消息及早匯報給地母。

    「難道你們地母宮不在羅剎海市嗎？」

    明欽暗覺奇怪，地母是地行龍之神，地母宮想必就在羅剎海市，摩吟返回地母宮順便給明欽指一下路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