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志 第1047章 敗逃

    忽聽得一聲冷哼，洛詠言掠空而至，一出手便是陰寒透骨的幽沉氣，讓人不寒而慄。

    「大家小心。」

    金羽疾喝一聲，幾人扇動金翅，四散掠飛。

    洛詠言飄然降落，披頭散髮，臉上大片紅痕，宛如烈焰，憑生了幾分妖異之氣。

    「金羽，上前領死。」

    洛詠言眼見金羽並未斃命，也不覺得意外。金羽是鷹行空的大弟子，修為不俗，她的血霧雖強，未必能致他死命。

    「醜八怪，你也配和我大師兄動手？」

    金雷聽洛詠言出言不遜，揮舞鐵錘飛身撲落。他的鐵錘本就沉重，再加上飛撲之勢，著實猛惡難當。

    洛詠言的血霧雖然厲害，卻容易傷損元氣，只能偶一為之。幽沉氣雖不如血霧立竿見影，攻入靈竅之後也極為可怕。

    金翅鳥有神飛之能，身法疾捷，進可攻退可守，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不過修行者身輕體健，即便不刻意修煉身法、步法，也差不到哪裡去。

    金翅鳥速度雖快，變化尚不及雲梭玉步，奇巧也不如鳳凰一族絕學「鵲踏枝」。洛詠言以逸待勞，惟以幽沉氣攻擊，金雷不知根底，鬥了幾合，漸漸覺得氣血阻滯，身體疲重，大汗涔涔而落，濕透重衣。

    洛詠言微微冷笑，瞬息侵近，出手如電，抓住金雷的錘柄，催動靈力，掌心頓有一道電光籍著錘柄傳導過去，金雷悶哼一聲，頓覺得頭皮發麻，身軀顫個不停。

    「妖女，看棍。」

    金左、金右眼見金雷情狀怪異，似乎受了暗算，連忙揮起銅棍上前夾擊。

    金左被明欽偷襲，從金羽身邊引開，以致於金羽和洛詠言單打獨鬥，被血霧所傷，兩人省悟到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滿懷愧怍，得知洛詠言便是打傷金羽之人，自是憤恨異常。將銅棍舞得虎虎生風，夾擊而至。

    金章、金山也取出兵刃上前圍攻，洛詠言以一敵四，卻毫不怯戰，幽沉氣清清泠泠，拂到身上讓人煩悶欲嘔。

    「大師兄，妖女的氣勁有毒，久戰於我們不利。」

    金智眼力高明，雖然沒有和洛詠言交過手，卻看出幽沉掌的厲害之處。

    金羽微微點頭，洛詠言的幽沉氣甚是歹毒，四人倘不能速戰速決，等幽沉氣彌散開來，戰力便會急劇下降。

    「幾位師弟閃開。」

    金羽震喝一聲，鼓盪金翅疾撲而至，他和洛詠言交過手，知道幽沉氣可用金翅吹散。

    金羽凌空突至，雙翅猛烈扇動，掀起陣陣狂風。洛詠言臉色微變，幽沉氣雖不像血霧那般霸道，只要相持下去，便能神不知鬼不覺侵入靈竅，介時金山四人必然無疑。

    金羽顯然看破了其中關竅，他在半空掀動雙翅，使得幽沉氣狂衝倒灌，洛詠言也是肉身凡骨，幽沉氣入體同樣無福消受。

    金山四人反而精神大振，金左、金右使銅錘，金章手提銀鉤，金山握一面蠻盾，幾種兵刃一起往洛詠言身上招呼，使得她壓力倍增，疲於應對。

    洛詠言雖然挾怒而來，到底眾寡不敵，金羽一加入，登時處於劣勢，再斗下去怕是性命難保。

    「醜八怪，吃爺爺一錘。」

    金雷方才被洛詠言幽沉氣所困，若非金左、金右上前解圍，定然非死即傷。而今情勢逆轉，金雷稍得喘息，鼓起餘勇朝洛詠言頭頂撲落。

    金雷身在半空，忽覺得兩眼一花，面前現出金光萬道，眩人眼目。

    金雷呆了一呆，心頭暗叫不好。就見金光擴散開來，卻是一雙輝光赫熠的金色翅膀，比金翅鳥的金翅更加碩大燦爛。

    金翅中包藏著一個身影，掌中劍芒一閃，迎面斬落。

    金雷大吃一驚，慌忙用鐵錘擋格，兵刃相擊，沉厚的錘頭頓被削成兩片，看得金雷直冒寒氣。

    錘頭是用精鐵打制，不知擊傷過多少修行者。金雷做夢都沒想到來人能輕輕巧巧削開他的錘頭。

    「是你？」

    這時金翅上輝光消退，金雷定睛一看，認出來人就是將金翎挾作人質，迫他們退出龍宮的海暴。

    明欽使得是誅仙四劍中的戮仙劍，以殺伐之氣著稱。也是四劍中最為銛利的一柄。

    明欽跟隨洛詠言而來，於公於私都不能讓她死在金翅鳥手裡。見她處境危殆連忙殺出來相幫。

    明欽的鳳凰金翅是鳳凰一族血脈神通，比起金翅鳥的金翅更勝一籌。他手中的戮仙劍又是神兵利器，金雷的鐵錘便是前車之鑑。

    金左幾個再不敢和他兵刃相擊，不免有些縛手縛腳，戰力大打折扣。

    洛詠言見明欽來到，壓力一輕，展動身法撲向金羽，她此來是抓拿金羽詢問化解紅光之法，可沒有須臾忘記。

    「大師兄，小心。」

    金羽被血霧所傷，方才又奮力驅散幽沉氣，耗力甚劇。眾人怕他傷在洛詠言手中，紛紛掠身相救。

    連一旁觀戰的金智、金翎也按捺不住，展開金翅飛身往助。

    說時遲，那時快。金翅鳥人多勢眾，明欽自不能讓他們如願，身形一閃，橫劍擋住去路，冷笑道：「都給我退下。」

    誅仙四劍並非尋常刀兵，劍體蘊含著強大的靈能，甚至能通過布設特殊陣法引發出來，可以抵擋千軍萬馬。

    明欽橫劍疾掃，耳聽得刺刺聲響，戳仙劍似乎將整個雲層劃破，形成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金左幾個大吃一驚，紛紛失去平衡，往地上栽落。

    羽族神飛需要雲氣承載，如若雲氣變化難測對於飛翔便是致命打擊。大周天之法能改變自然環境，在對戰中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

    明欽的修為雖到不了大周天境界，戮仙劍的靈能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明欽一劍劃斷雲層，使得金翅鳥無處借力，安有不失墜的道理？

    洛詠言的目標是金羽，她面罩寒霜，緊盯著金羽，十指箕張，再度釋放出幽沉氣。

    金羽掀動金翅抵擋，待得洛詠言追至近處，左眼變得火赤，一道紅光迸射而出。

    洛詠言吃過紅光的虧，已有防備。但紅光速度太快，以她的速度根本躲避不開。幸好金羽氣力不逮，失了準頭，只打中洛詠言肩頭。

    饒是如此，也使得洛詠言一條手臂抬不起來。

    洛詠言心頭暗凜，不敢過於迫近。她和金羽的修為本在伯仲之間，斗下去必是兩敗俱傷。

    遠處忽然傳來喊殺之聲，眾人不知出了什麼變故，暗暗驚疑不定。

    「大師兄，你沒事吧。」

    金智和金翎上前接應，提防洛詠言再次進攻。

    「不礙事。咱們走。」

    金羽眼見明欽和洛詠言戰力頗強，他們師兄弟雖有八人，拼鬥下去必有死傷。

    「撤。不要戀戰。」

    金羽兄弟皆背生金翅，撤退的極快。洛詠言肩頭又中了一記紅光，對金羽頗為忌憚，不敢再自討苦吃。

    明欽收斂金翅，降下雲叢，走到洛詠言身邊，見她扶著香肩，娥眉緊蹙，「你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疼死我了。」

    金羽的紅光能傷及肌骨，不知將養多久才能恢復如初。洛詠言甚是硬朗，她開口呼痛，必是疼痛超過她的忍耐程度。

    「海邊好像打起來了，莫非龍王他們回來了？」

    明欽聽出喊殺聲是從海邊傳來，海邊有蜃龍會的哨探，也不知是什麼人登島。

    三教聯盟中有金烏教的人，洛詠言原本頗為自信，對於蜃龍王增援結海樓有相當把握。

    「要不你先回去養傷。我到海邊看看。」

    海邊離龍宮有些距離，如果哨探遭到攻擊，消息未必能及時傳回龍宮。

    「我跟你一起去吧。」

    洛詠言是個急性子，讓她乖乖回去等候消息自然難以忍受。

    「也好。」

    明欽自知洛詠言不會聽命於他。反正傷又不在他身上，只要洛詠言能咬牙挺受，他也不必杞人憂天。

    「你怎麼會有羽族金翅？這好像不是蜃龍血脈吧？」

    洛詠言還是頭回見到明欽幻化鳳凰金翅，冷靜下來不由心頭起疑。羽翼雖然是羽族的特點，其他族類也不乏有翼能飛的，像毛族的白澤，龍族的應龍。蜃龍能吞吐蜃氣，製造幻象，卻不聞能飛。洛詠言當然覺得奇怪。

    明欽心頭暗嘆，這樣下去蜃龍早晚會發現他有鳳凰金翅，到時身份怕是藏不住了。

    「我服食過羽族修行者的內丹，這又有何稀奇？」

    明欽隨口敷衍，洛詠言雖然覺得不盡不實，卻也拿不住他的把柄。

    兩人展動身法趕往海外，就見一艘海船浮泛而至，海面上煙霧迷濛，帆影依稀，影影綽綽布滿江面。

    海船停靠到岸邊，上面下來不少人，為首的是一個身軀健碩的老者，鬚髮飄白，正是蜃龍會左執事童萬春。他身邊跟著一個勁衣女郎，卻是他的千金童姣如。

    「是我們的人。」

    明欽看到童家父女，暗暗鬆了口氣。心中甚覺奇怪，童姣如先一步趕回結海樓打探消息，難道結海樓已經被三教聯盟攻破？

    「等等。當心有詐。」

    洛詠言見明欽要上前相迎，連忙扯了他一把。蜃龍王率眾增援結海樓，童家父女卻出現在這裡，說不定是落入敵人之手，想來賺取七星礁。

    明欽雖然有海暴一些記憶，對於蜃龍會中的人事所知不多。不過他去過結海樓，對童萬春身邊的人多少有些印象。

    「我去見見他們。」

    明欽知道童萬春是蜃龍會左執事，親信眾多，如果連他都落入敵人掌控。結海樓怕是早就全軍覆沒了。

    「岳父，姣如，你們怎麼來了？結海樓那邊情況如何？」

    明欽笑臉相迎，他和童姣如關係親密，見她平安歸來自然心生歡喜。

    「海暴——」

    童姣如看到明欽也是喜動顏色，俏臉升起兩抹暈紅，神情露出一絲忸怩。

    童萬春喟然一嘆，「結海樓已被修羅教攻破，老夫無能，特來向龍王請罪。」

    三教聯盟來勢洶洶，高手眾多，又是連夜突襲，等到童萬春反應過來，三教高手已然殺入地牢，救出人質，他眼見大勢已去，便帶著親信護衛突圍而出。

    也是蜃龍會稱雄一方，沒什麼像樣的對手，平時欺壓良善，橫行不法，真遇到修行高手便弊病盡顯，不堪一擊。

    明欽皺眉道：「龍王率眾增援結海樓，岳父難道沒有見到他？」

    「這……」

    童萬春面露尷尬之色，總堂頭領一看敵人勢大難敵，都忙著收拾細軟，挈家帶口，搶著逃命。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兵無鬥志，將無斗心，遠比預想中的潰敗迅速得多。

    「龍王帶人救援結海樓？我離開的時候龍王還在對付金翅鳥，他是何時離島的？」

    童姣如趕到結海樓的時候，大勢已去，她只能護送童萬春逃離。她離開的時候，七星礁的形勢也十分緊張，她也想不到蜃龍王會有餘力救援結海樓。

    這也是蜃龍王聽信了洛詠言的話，以為三教聯盟有金烏教弟子從中挑唆，不難對付。哪料想三教高手如此勇銳，蜃龍會又如此不濟，此消彼長，根本就撐不到他前去救援。

    「既然來了，就先入堡休整吧。」

    明欽看童萬春船上帶了不少人手，而且大箱小箱搭載了許多財寶。

    結海樓原是修羅教神廟，雕欄玉砌，本就非常富有。再經過蜃龍會多年經營，堪稱巨富。逃命雖然要緊，童萬春也捨不得這些財寶，若非時間倉猝，他恨不得將牆皮都扒下來。

    童萬春逃來七星礁，倒是明智之舉。七星礁雖有幾個金翅鳥窺伺不去。防守仍堪稱嚴密，只要有高手坐鎮，遠勝結海樓。

    結海樓在鬧市之中，無險可守，童萬春愛惜羽毛，自然不是三教聯盟的對手。

    童萬春乘坐大船，隨後還有許多蜃龍會弟子搭乘小船而來。如若都進入堡塢，一來人滿為患，二來容易混入奸細，滋生事端。

    明欽剛剛擊退了金翅鳥，洛詠言的擔憂不無道理。就算童家父女未落入三教掌握，他們身這也難保沒有三教聯盟的眼線。

    結海樓怎麼說也是蜃龍會的總堂，徒眾數千，一夜之間被三教聯盟攻破，童萬春帶頭逃竄，若說沒有內應，實在讓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