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請小心 第24章 心魔

    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黑氣瀰漫，地面也開始輕度搖晃。

    紫殤扶住情緒低落的南宮銘夜：「尊上，我需要你的幫助。」

    一團黑影帶著千鈞之力朝紫殤襲來，紫殤用盡全力穩住夢境，卻顯得力不從心。南宮銘夜站起身來正面對上黑影，幾個來回下來，南宮銘夜也因修為被限，不敵黑影，但黑影只攻擊紫殤，並不攻擊他，見南宮銘夜牢牢護助紫殤，只能作罷，隱匿不見。

    「你還好吧？」南宮銘夜看著面色蒼白的紫殤，有些擔心。

    紫殤搖了搖頭，她不但法力被束縛，靈魂也不全，實在是有些吃力，這南宮清蓮心魔太重，根本無法化解。

    「尊上，南宮清蓮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給尊上，希望尊上只愛她。只有滿足她這個願望，我們才能出去。」頓了頓又道：「尊上可願意？」

    南宮銘夜還沒有從巨大的悲傷中緩過來，木木的問道：「需要本尊怎麼做？」

    「只要尊上在新婚夜，親手殺了雪蝶，當眾取消婚禮，再跟南宮清蓮成婚即可。」紫殤看著面色越來越白的南宮銘夜略有不忍，讓他手刃無辜的心上人，確實有些難為人。

    「本尊做不到，本尊錯殺雪蝶一次就已經悔恨終身，怎可再來一次？」南宮銘夜面色淒涼：「何況本尊對清蓮沒有半分兒女之情，如何能娶？」

    「夢境已經終結，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一天之內不能解決，我們就再也出不去了。」紫殤輕聲道，握了握南宮銘夜的手：「尊上好好考慮一下。」說罷便走到遠處的樹下調息，給南宮銘夜足夠的空間和時間思考。

    南宮銘夜低垂著頭，閉上眼睛，掩藏住所有的情緒。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清蓮變成這個樣子，全是因為她，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若是他能早點告訴她，他對她只有兄妹之情，若他能早點拒絕她，讓她徹底死心，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雪蝶也不會死，她的朋友也不會死，他也不會失去她們？

    等南宮銘夜回過神來，才猛的發現紫殤不知何時倒在地上，全身緊緊的蜷縮在一起，看上去極度痛苦的模樣，頓時嚇了一跳，忙上前扶起紫殤，拿下她口中已經咬變形的木條問道：「你怎麼了？」仔細一探才發現：「你居然魂魄不全，你…」

    南宮銘夜此刻才算知道紫殤正在承受怎樣的痛苦，頓時有些佩服她的忍耐力。

    紫殤虛弱的靠在南宮銘夜懷裡問道：「尊上考慮的如何了？」

    南宮銘夜艱難的點了點頭，他的因果報應本該他自己承受，如今他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死不足惜，但是沒必要牽連無辜的紫殤，說到底，她是為了幫他而來，怎麼好叫她也賠上性命。

    「你還能堅持住嗎？」南宮銘夜不放心的問道，看她如今的樣子，真的很不忍心。

    「無礙。」紫殤微弱的一笑，輕輕揮手。

    身著喜服的南宮銘夜扶著雪蝶便來大殿，原本這個時候，他應該是最開心的新郎官，等著跟他心愛的姑娘拜堂，可現實卻要他當那個最無情的劊子手。南宮銘夜的手都在發抖，他怎麼下得了手，他

    「尊上….」雪蝶拉了拉南宮銘夜的袖子，南宮銘夜一愣，因為他居然聽到了紫殤的聲音。

    南宮銘夜明白她這是提醒他做事，忙揮了揮手，嘈雜的大殿頓時安靜下來，南宮銘夜咬牙，艱難的一字一句道：「本尊正式宣布，取消與雪蝶的婚禮。」

    台下一片唏噓，一個黑影隱沒在人群里，猛地睜大眼睛。

    雪蝶猛的掀開蓋頭，含淚問道：「為什麼？」

    南宮銘夜看著雪蝶熟悉的臉，忍不住轉過頭：「本尊心儀之人是…是…」

    南宮銘夜實在說不出口，雪蝶一著急怒問道：「是不是南宮清蓮？」

    南宮銘夜低下頭不言語，雪蝶見狀又道：「不說話就是默認，原來你…你..你居然喜歡自己的妹妹，這是天理不容的？嗚嗚…」

    「這有何不可？」南宮清蓮看著南宮銘夜低頭沉默，也當他是默認，不禁喜上眉梢道：「我們並非親兄妹。」

    「你…你們居然騙我…嗚嗚…」雪蝶傷心欲絕，不禁退後三步。

    南宮清蓮看雪蝶的樣子不似作假，又看南宮銘夜痛苦的神色，根本不看雪蝶，只是愧疚的看著自己，頓時信了大半，走到南宮銘夜面前，無比認真的問：「哥哥，你真的喜歡蓮兒嗎？」

    南宮銘夜在雪蝶滿含乞求的眼神下，艱難的點了點頭。南宮清蓮大喜，指著雪蝶道：「若是真的，那哥哥幫我殺了她。」

    南宮銘夜一伸手，寶劍在手，慢慢走近雪蝶，一劍刺進她的胸口，看著她血流如注，實在不忍再刺進半分。

    就在南宮清蓮得意的大笑之時，南宮銘夜突然抽出寶劍，一劍刺進南宮清蓮的背後。南宮清蓮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看著殺氣必現的南宮銘夜問道：「為什麼？哥哥，這是為什麼？啊…..啊…」

    四周突然狂風大起，台下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見。天地一片黑暗，紫色的結界裡黑氣亂串，天空突然下起黑色的雪，天地間只剩南宮銘夜，紫殤，還有已經魔化的南宮清蓮，以及被冰封的一眾魂魄。

    「心魔，你終於出現了。」雪蝶模樣的紫殤冷笑一聲，她很清楚，就算南宮銘夜娶了南宮清蓮，她也不會滿足，她的貪念已經慾壑難填,必須除掉才行。

    不過心魔太過狡猾，一直躲在暗處看戲，必須要誘它出來，才能困住她。誰讓心魔也有好奇心呢？在南宮清蓮的印象中，雪蝶不愛南宮銘夜，南宮銘夜很愛雪蝶，絕對不會放棄雪蝶而跟她在一起，這突然間說要娶她，她很難不好奇。

    「哥哥，你當真好狠的心啊？」黑衣黑髮全身泛著黑氣，眸光血紅的心魔，冷笑一聲，化成一團黑影，坐在虎皮凳子上。

    南宮銘夜不語，將紫殤護在身後，冷冷的看著心魔。

    心魔眸光一閃，伸手祭出一個魂魄，南宮銘夜大驚：「雪蝶的魂魄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這就要多謝哥哥了，若非哥哥用陣法困住雪蝶的魂魄，妹妹也不能將她握在手心裡。哥哥難道不知道，養魂陣和吸魂大法同宗同脈嗎？」心魔得意的大笑。

    「原先山君只教了你吸魂術，卻沒教你煉魂術。你之所以昏睡不醒，不是因為你靈魂受損，是因為你吸食的精魂太多，一時間無法全部吸收，反而傷了自身的魂魄。」紫殤看了一眼南宮銘夜又道：「剛好你的哥哥用養魂術幫你穩固了魂魄。若我沒猜錯，如今你已經領悟出了煉魂術，若我們不來，再過幾日，等你將他們的精魂煉化，你便大功告成了。」

    「你說的沒錯。」心魔哈哈大笑：「這一切還真要多謝我親愛的哥哥呢。」

    南宮銘夜面色一白，不由後退一步，接著冰冷的看著心魔，冷聲道：「把雪蝶的魂魄給我？」

    心魔握著雪蝶的魂魄搖頭失笑：「哥哥，一魂一魄而已，就算給了你，她也活不了，不如給妹妹滋補滋補。」

    「你….」南宮銘夜剛要提劍上前搶奪，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的最後，他不但助紂為虐，甚至連雪蝶最後的一絲魂魄都無法留住。

    紫殤拉住南宮銘夜：「讓她練。」

    「你…」南宮銘夜氣極，卻被紫殤緊緊抱住了腰身，竟一時間無法抽身，眼睜睜看著雪蝶的魂魄就要被煉化，急的吐出一口血來。

    心魔得意一笑：「就先拿你練手。」

    紫殤看著心魔的笑容慢慢在臉上凝結：「怎麼會這樣？」

    紫殤冷笑一聲，雙手結印，心魔手中的魂魄迅速的飛到紫殤身邊，極快的與紫殤合二為一。

    南宮銘夜和心魔同時驚訝的睜大了雙眼，南宮銘夜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心魔卻是怒極，吼道：「你究竟是誰？」

    只見紫光大勝，雪蝶模樣的紫殤開始變身，被金鍊所縛的巨大的翅膀微微張開，漂浮至半空，睜開深紫色的雙眸，冷聲道：「我是誰？哈哈，我是西方夢之國引領靈魂歸位的天使，菲奧娜、紫殤。」

    心魔一驚：「難怪本宮怎麼都無法吸收你的魂魄，原來你不是六界中人。」

    紫殤緩緩落地,不屑冷笑：「小小心魔，竟妄圖煉化本座的魂魄，簡直可笑。」

    「哈哈哈哈….可笑的是你，就憑你也想消滅我，不自量力。」心魔根本不懼。

    「是嗎？這裡是本座的地盤，由不得你放肆。」魂魄歸位的紫殤微微一伸手，手中光劍一揮，黑氣瞬間消散，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再次揮手將白凱、白書、鷹九、魅九、雪武的魂魄收回手中，裝進一個透明的水球里，交到南宮銘夜手裡道：「尊上，她不會傷你，你保護好他們。」

    南宮銘夜面色複雜的看像紫殤，微微點了點頭。

    心魔見狀大怒，手中由百萬怨鬼化成的黑氣朝紫殤襲來：「萬鬼噬魂…」

    紫殤微微一笑：「你以為只有你會噬魂大法？」說罷，雙手結印念了一個「墮」字。

    南宮銘夜看到紫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黑色，黑色的發，黑色的翅膀，黑色的眼，額頭還生出兩隻黑色的角，周圍圍繞的黑氣更勝心魔，不由更加驚訝，正邪同體，他也是頭一回見。

    只見紫殤上前一步牢牢的抓住心魔，心魔身上的黑氣及周邊的黑氣，全部被紫殤吸收了進去。

    心魔大驚失色，拼命掙扎，不甘心的怒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吸收完黑氣的紫殤冷笑一聲，舉起手中的黑色利劍就要了解心魔，千鈞一髮之際，南宮銘夜閃身擋了過來：「紫殤，你饒了蓮兒吧？不要殺她。」

    心魔一愣，極快的推開南宮銘夜，迎了上去，一箭穿心，瞬間消散無蹤。

    紫殤收劍，一個黑白相間的種子落在手裡。

    南宮銘夜看著種子問道：「這是…..」

    紫殤微微一笑：「這是南宮清蓮的一絲精魂。」

    天空放晴，微風夾著細雨，天邊映出了彩虹，紫殤隨意的走到一邊將種子種下，看著疑惑不解的南宮銘夜，輕聲道：「我給尊上講個故事吧。」見南宮銘夜不語，接著道：「有一個母親，生了一對雙胞胎，一個叫小善，一個叫小惡。從她們出生起，人們都只喜歡小善，不喜歡小惡，因為小善總是做好事，而小惡總是做壞事。媽媽覺得小惡讓她丟臉，於是媽媽一直把小惡關在家裡，不讓她出門，只讓小善出去。久而久之，小惡越來越傷心，心中的怨念也原來越大，她恨媽媽的偏心，都是媽媽的孩子，為什麼媽媽要如此對她？這股怨念越級越大，大到連媽媽都無法控制，終於有一天，小惡衝破牢籠，失去理智的她殺了小善，也殺了媽媽。」

    南宮銘夜若有所思問道：「然後呢？」

    「媽媽臨死前，拉著小惡同歸於盡了。不過媽媽沒有死，媽媽是萬物的主宰，她復活了。復活後的她幡然醒悟，不管是小善還是小惡，都是一樣的。就像白天和黑夜，白天給人們希望和溫暖，黑夜可以讓人們靜下心來自我反省，他們本來就是一體的，不可分割。人們需要小善，也需要小惡。於是媽媽不在一味的壓制小惡，她同時放她們出去，讓她們做自己喜歡的事。小善做事的時候，小惡在一旁觀望，小惡做事的時候，小善也在一旁思考。久而久之，她們有了極好的默契，小善做過頭的時候，小惡拉著她，小惡做過頭的時候，小善及時阻止她，從此她們再也沒有吵過架也沒有出現過任何的問題，相處的非常融洽，媽媽對此也很滿意。」

    紫殤恢復成最初的樣子，埋好種子坐在地上接著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善和惡，對和錯，白天過後是黑夜，風雨過後是彩虹，面向陽光的另一邊是陰影，世間萬物都有兩面。善與惡本就是共生的，一味的揚善除惡，本就不可取，惡也需要被發泄，被包容。只要善惡的界限不被打破，那麼就相安無事。我們要接受自己的善也要接受自己的惡，若一味的壓制，最後就會向清蓮一樣，萬劫不復。」

    南宮銘夜突然大笑了起來：「本尊只許天上地下無人能及，卻不如你透徹。」

    「尊上過謙了。尊上公正嚴明，是非分明，澤愛蒼生。若不是尊上最後以命相救，在南宮清蓮心中種下一絲善念，南宮清蓮也不會有機會重生。」紫殤微微一笑握著南宮銘夜的手道：「我知道，就算不是南宮清蓮，只是一個陌生人，只要她還有救，尊上也會救的，不是嗎？尊上打仗平亂，殺人無數，也不過是舍小取大，想給六界眾生一個安穩的生活。」

    南宮銘夜眼眸一亮，瞬間又暗淡下去，她是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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