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太直白了。
直白到一直以來都是主動逗人的商酌言都有片刻的呆滯,反應了幾秒才明白了蕭染的意思。
老實說,不是不想。這是他喜歡的人,就在他的身邊,還主動發出邀請,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無動於衷,如果是以前的商酌言,或許在蕭染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化身為狼將她吃干抹淨了。
但現在商酌言卻並沒有動作,而是將目光在蕭染的臉上來來回回地看,直到蕭染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
「你是在想回報我嗎?」商酌言打斷她的話,聲音也很輕:「因為之前你發生意外的事情,因為你母親離開的時候,我為你做了許多,你覺得現在沒什麼能給我的,所以想用這種方式來報答我嗎?」
蕭染到底才經歷過高燒,即便已經清醒了一會兒,但反應能力卻還是不太行。她覺得不是商酌言說的這樣,可是否認的話到了嘴邊,她卻莫名其妙地說不出來。
商酌言也並不是真的在等她的答案,微微笑了下:「我和你的確是有段日子沒做了,我也承認我很想,我現在也很有狀態,但是蕭染,我也不是無時無刻不分場合和狀況就發情的人。」
在很多方面商酌言縱然不算是一個好人,甚至也算不上一個正常人,但起碼還算一個人。
且不說蕭染還沒有從失去母親的痛苦中走出來,就單單憑藉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商酌言就沒有辦法只顧著自己享樂。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那只能證明他喜歡的從一開始就是蕭染的身體,而不是喜歡蕭染這個人。
「不是報答。」蕭染說:「只是希望你好好睡一覺,如果做一次能讓你睡得沉一點,我願意的。」
商酌言沒料到是這個答案,心都微微顫了一下,看著蕭染的眼神都好像比之前更明亮了一些,他知道自己不該問,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的開口:「所以,是在心疼我嗎?」
蕭染沒有立刻說話,抬手輕撫了一下他的眉眼。
他當然還是好看的,尤其是此時看著自己的眼神也都是神采奕奕的,可他眼下的神色還是讓人忽略不了,蕭染只是接受不了和他在一起的方式,又不是不喜歡他。
怎麼可能不心疼?
「我不能嗎?」蕭染問他:「不能心疼你嗎?」
「我很開心。」商酌言俯下身輕吻了一下蕭染的嘴唇,真的是一個輕吻,一觸即發,蜻蜓點水:「也很幸福。」
「那你好好睡。」蕭染說:「我就在你身邊哪裡也不去,你好好睡。」
蕭染反覆說著好好睡,她是真的擔心商酌言的身體,也擔心他倒下去,更是真的心疼。商酌言無意在這個時候讓蕭染再為自己分一些精力,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更何況自己也確實不能倒下去。
他還要好好的照顧蕭染,交給其他任何人商酌言都不可能真的放心。
「好。」商酌言用額頭蹭了蹭她的額頭:「那我睡一會兒,你就在這裡陪我。」
「嗯。」蕭染像哄一個孩子一樣地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說:「睡吧。」
商酌言覺得有些好笑,明明自己比她年長不少,怎麼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小孩子了呢?可是有多久了,有多久自己沒有被這麼細心呵護過,這種被人捧在手心裡的感受,真的暌違了快一個世紀之久了。
感受著後背上柔弱無骨的一下下的輕拍,商酌言在蕭染的安撫下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蕭染本身已經睡了很長一段時間,自從將母親海葬之後她就沒有一段完整的記憶,好像一直都在睡,按理說是不困的,可此時看著他在自己的面前睡得像個毫無防備的孩子,聽著商酌言平穩的呼吸聲,她竟然也漸漸的重新有了困意。
她在這樣溫熱的懷抱里,沒有再想起已經離開的母親,沒有再想起蕭瑟是否真的做了什麼傷害母親的事情,更沒有想起造成前不久那場意外的罪魁禍首。
她很平靜,平靜地躲在這個懷抱里,聽著商酌言的心跳聲,又一次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蕭染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母親,她坐在海邊的沙發上,迎著風看著晚霞,那是蕭染從未見到過在她身上出現的模樣,她愜意閒適的好像一個孩子,撿貝殼,和浪花嬉鬧,蹦蹦跳跳地像是個少女。
可她明明看起來還是前不久剛離開時候的模樣。
蕭染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本來是想去喊她一聲的,甚至是想要叫她回來的,重新回來自己的身邊,說自己想她,不能沒有她。可是看到楊雅君現在的快樂,蕭染卻喊不出口了,甚至悄悄躲了起來。
叫她回來做什麼呢?這個世界她待得從來都不快樂,她為了陪自己,為了不讓自己孤單已經妥協了太多太多年了,即便常年被病痛折磨也堅持了下來。
可她並不快樂,是自己一直拖著她的腳步。
現在她快樂了,自由了,像是和這個世界的骯髒從未打過照面一樣。那叫她回來做什麼呢?自己不應該這麼自私,成為她再一次的枷鎖和牽絆。
母親也一直沒有發現自己,一直在海邊走著,笑著,直到她走出了很遠很遠,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蕭染才從樹後走了出來,輕輕的說了句:「再見,媽媽。」
楊雅君消失了,海邊起了大風,浪頭也像是著了魔一次比一次高,好像要將整個世界淹沒一樣。
可蕭染不覺得害怕,她甚至主動走向了浪頭,覺得把自己捲走也沒什麼不好,說不定自己也可以和母親一樣,變得很快樂快樂。但她還沒有走出兩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她回過頭才發現剛才明明已經離開的楊雅君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她笑著喚自己的名字:「小染,有人在等你,你走錯方向了。」
蕭染迷茫了一瞬,然後順著楊雅君的視線看過去,繼而看到了不遠處站在那裡的商酌言,他沒有走過來,甚至沒有開口的打算,他只是以一種很憂傷的眼神看著自己。
好像自己做什麼都可以,好像自己做什麼他都會陪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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