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豐起初曉得了此事還是生宋氏氣的,拉著人回了屋久久沒有說話。一筆閣 www.yibige.com可她說她和衛北當時真是怕了,那水也湍急,根本救不上來人,兩人只好先跑了,也好回來尋人去救余錦瑟。
他接受了這個解釋,又見她差點被衛渡遠掐死,模樣看著也著實狼狽,心中更是不忍責怪了。
宋氏趁勢又讓衛豐憶起衛渡遠對他的不敬,他心頭更覺窩火,本就長偏的心不自覺又更是偏向了宋氏幾分。
衛豐糊塗懦弱了一輩子,有一點他卻是有著一份莫名的堅持。他總覺著宋氏生了個男娃,定是要陪他一輩子的人,余錦瑟不過是一個不跟自己姓的女娃罷了!
余錦瑟真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會這般說。她不敢說在他任由宋氏欺負她後,她依然對他掏心掏肺地好,但她起碼也算盡了心力。沒成想,換來的竟是這樣絕情的話!
「爹?你真是我爹嗎?我看衛北才是你兒子吧!我是親耳聽到這對惡毒的母子說不救我的,他們就是想我死,就算我救了衛北這草包。」
她有些站不穩,不禁後退了步,還是衛渡遠在後面托住了她。
她這才接著道:「你以為我會撒這樣的謊嗎?拿我就這樣去了的孩子無端端來指責這兩個腌臢的人嗎?將我的孩子同這樣的人扯上關係我只覺著玷污了我的孩子,我只覺著萬分噁心!」
「你……」衛豐只覺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向余錦瑟打來,卻是被衛渡遠一把握住了手腕。
衛渡遠手上用的力道愈發大了,見衛豐的臉色逐漸發白,這才開口警告道:「我告訴你,只要我在錦瑟身邊,你們甭想再動她一根毫毛!」
話罷,他便冷著臉將他的手甩開了。
衛豐痛得倒仰了口氣,還想說什麼,卻是被余錦瑟搶了話頭。
「既然你不想給我個交代,那我也不必留什麼情面了。我夫君為我委屈夠久了,我那可憐的孩兒更讓我清楚地認識到,你們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你們機會。」
頓了頓,她面無表情道:「我們還是將這親給斷了好。」
這話不啻於平地驚雷,在一旁看熱鬧的人也都紛紛議論起來,這斷親可不是什么小事啊!對這家人的名聲也不甚好的。
村長也在一旁,這會兒聽了,本欲勸個兩句,卻是被余錦瑟接下來的話阻了:「大伙兒都甭勸我了,我請大伙兒來就是為了這事。這樣的父親,這樣的親戚,我們家還真要不起!」
她又轉頭對呆在門口的衛豐道:「我因著不跟著你姓沒入村裡的族譜,倒也免了去宗祠了,今個兒大伙兒都在,也算是做個見證了。」
衛家村雖說不比隔壁村子那般,還有族長牢牢管著村里人,可村里大多人的祖先到底還是同一個的,仍是供奉著宗祠,裡面還是藏著族譜的。
衛豐當初好說歹說,怎麼也沒法子讓余錦瑟入族譜,如今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以後你們家若是有個什麼事,不是我們不孝順,而是與我們無關了。」
這話是實實在在的狠話了,可到底是沒一個人插嘴要勸的意思。
衛豐嘴巴開開合合了幾回,又看了眼余錦瑟身旁的衛渡遠,到底是什麼也沒說。
余錦瑟現今再多見這家人一面就覺著渾身不舒服,這事辦完了,就匆匆謝過村里人,緊趕慢趕地拉著衛渡遠走了。
一回到自家門前,衛渡遠就將人拉來抱住:「沒事,你還有我呢。」
余錦瑟也緊緊回抱住衛渡遠:「以後,我就只有你了。你放心,我不傷心,就覺著噁心,連聽他們說話我都覺著噁心。而現在,卻是真真正正地鬆了口氣。」
她真的不敢想了,這一回是她的孩子,下一回呢?是渡遠嗎?她要強硬一點,她要好好地護著這個她得來不易的家。
傷痛不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只是會被它磨得習慣,習慣了這種痛。而他們慢慢地也能坦然接受了。
既然選擇了生,這日子還是要好好過下去的。
斷了親,余錦瑟總要上山去她母親墳頭前說一聲的。
到了山上,余錦瑟和衛渡遠先是祭拜了她母親一番,又絮絮說了許多話,兩人才說到正事上。
「娘,我跟爹斷親了,這麼多年了,父女親情是被消磨得一絲不剩了,還望你莫要怪我。」
余錦瑟的神色並不好,不為旁的,只為想起了自己那溫柔似水卻早早逝去的娘親,她深深地覺著衛豐根本配不上她母親。
衛渡遠握緊余錦瑟的手,安撫著她:「岳母深明大義,該是能理解你的苦楚的。」
兩人又去衛渡遠母親的墳前上了香,說了會兒話也就回去了。
下了山,余錦瑟回身向山上那兩座孤墳望去,在心裡許願道,兩位娘親,還望你們能佑錦瑟早日再得一子,為渡遠延續香火,也為圓滿我們這個家。
兩個人總要過日子的,這不,衛渡遠又開始去鎮上賣豬肉了,可他總也不放心餘錦瑟一個人在家裡,就帶著人一起到鎮上來了。
兩人見著豬肉賣得差不多了,便去望月酒樓走了一遭,將前段兒發生的事同向高遠簡單說了下,他倒也不生氣了,豬肉還是打算在他們家買。
兩人出瞭望月酒樓便直奔余錦瑟做活的那家綢緞鋪子,又是好一番解釋。
那掌柜的雖還有些生氣,可念著余錦瑟的手藝,他到底還是願意繼續交活給她做,只是希望她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余錦瑟連連應是,又接了點活便隨衛渡遠走了。
兩人到了家,余錦瑟就去做飯了,而衛渡遠卻是反常地沒有去幫她燒火。她心中覺著奇怪,倒也沒多問,或許他是有事要做呢,她也不想擾了他去。
吃了飯,兩人像以往般躺在床上打算小憩一番。就在余錦瑟昏昏欲睡的時候,衛渡遠卻起身出去了。
自從出了那事,她向來睡得不熟,他起床的動作雖輕,她到底還是醒了。她也沒問他這是要做什麼,卻是曉得他這是想瞞著自己,倒也樂得看看他賣的什麼關子。
是夜,余錦瑟被衛渡遠蒙著眼睛出了門。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還蒙著我眼睛,還是個娃子嗎?」余錦瑟話雖這般說,可在黑夜中揚起的嘴角卻讓人明明白白地曉得她的心裡其實是歡喜的。
衛渡遠一手穩住余錦瑟的肩頭,一手捂住她的眼睛,賣著關子道:「到了你就曉得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余錦瑟輕嗤了一聲:「行,你說得都對!」
不大會兒,衛渡遠的聲音就在余錦瑟背後響起:「好了,到了,可以看了。」
她緩緩睜開雙眼,卻見他們家竹林外的那條小溪邊放著好幾盞蓮花燈,有幾盞還是亮著的,映得那桃粉色更是好看,讓人見了更是歡喜。
「原來是蓮花燈,我從小到大還沒放過蓮花燈呢。」
豈止是沒放過啊,連摸都沒摸過。不過,這話她還是不願說的,不想說過往那些個事。
她拾起蓮花燈,仔細看著,心下頓時瞭然:「原來今個兒去綢緞鋪子的時候,你說有事,就是去買這個了?」
衛渡遠肯定地點了點頭,又指了指一旁的竹子:「你看。」
「花燈。」余錦瑟眼裡笑意更濃,忙上前將掛在竹子上的花燈給取了下來。
細細一瞧,上面畫著位美人,低頭繡著東西,而美人所坐的地上卻是開滿了鮮花,她的身後還有幾根翠竹。
「原來你今個兒就是在忙活這個?這花燈當真好看。」余錦瑟摸著花燈的邊沿,心裡喜滋滋的,像是跌進了蜜罐般,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興奮道,「這畫的是我?」
衛渡遠見余錦瑟笑靨如花,心中也甚為歡喜,這人總不至於那般愁眉苦臉了。「對啊,我畫美人,自然是要畫我媳婦兒的,不然媳婦兒可是饒不了我的。」
余錦瑟假意地瞪了他一眼:「我有那般凶?」
「自是沒有的,我媳婦兒向來溫潤可愛。」衛渡遠將人攬進懷裡,嘆了口氣道,「今年的花燈會我們錯過了,我無法給你個熱熱鬧鬧的花燈會,就只好將許諾的花燈親手做給你了。」
「本來那蓮花燈也想自己做的,可是我就堪堪會做個花燈,這蓮花燈委實沒時間做了。若是你喜歡,我學來再給你做幾盞。」
余錦瑟垂頭看著手上提著的花燈,滿足地搖了搖頭:「花燈會固然好看,若是不跟你去也沒甚意思,只有我們兩個人,這樣正好!」
話罷,便拉著人蹲到了小溪邊:「我們快放蓮花燈吧!」
「好,我聽賣蓮花燈的小販說,這蓮花燈可用來祈福,你想為誰祈福便在這燈的花瓣上寫上那人的名字,我筆都帶來了,要寫嗎?」衛渡遠將筆遞給余錦瑟,寵溺地看著她。
余錦瑟接過筆,轉了半晌,道:「我想為我們的孩子祈福,可是……他還沒有名字呢!」
「衛嘉玉如何?不曉得我們這孩子是男娃還是女娃我便取了個男女皆宜的。」衛渡遠面色如常地問著余錦瑟的意思。
余錦瑟沒想到衛渡遠竟是想的這般周到,禁不住又紅了眼眶,卻是高興的,哽著嗓子答道:「極好!」
嘉,有幸福歡樂之意;玉,取之無暇。
「我們要去河邊放嗎?」衛渡遠揉了揉余錦瑟的頭,柔聲問道。
余錦瑟搖了搖頭:「我想用這蓮花燈照亮他回家的路,就在這兒吧!」
「他已經回家了。」衛渡遠嗓音低沉,聽得余錦瑟的心忍不住跟著一顫,「在何處?」
「我把你那帶血的衣裙給裝進了一個小盒子裡,我怕你看見,藏起來了。」衛渡遠見余錦瑟乞求地看著自己,「我們回去拿來,和他一起放?」
余錦瑟用力地點了點頭。
余錦瑟自拿著那小盒子後便不願撒手,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抱著他睡,翌日一早,她卻對衛渡遠說,想將這東西給埋了,就埋在屋外。
兩人親手挖了個坑埋的,看著緩緩落下的土砸在那小盒子上,她到底是沒忍住落了淚,可是她卻不後悔。
入土為安,本該如此,這樣他也才能走得安心。況且,埋在這裡,他們總也能日日見著他。
兩人埋好後,又在上面種了根竹子,作為他生命的延續,也是種祈盼!
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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