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看你和……」
壽春公主忙用眼神制止了余錦瑟接下來要說的話,余錦瑟立時會意,閉口不言。一筆閣 www.yibige.com
壽春公主其實不知余錦瑟已經想起了一切,但這會子見到余錦瑟這心疼純淨的眼神便也猜到了一二,她自是不願她再遭危險的。
她想了想,便用手指慢慢在床鋪上畫了幾個字。
余錦瑟細細看來,明白了壽春公主所書之事——外面有人。
這是在說外面有人盯著他們。
她正了正神色道:「我有許多事兒都記不得了,但你們是渡遠的父母,我會去求王爺,看看他能不能網開一面。你們且放心吧。」
壽春公主眼神一動,但嘴裡的話卻不是那般溫和的:「恭親王?他心狠手辣,會放了我們?你是他的女兒,你會好到哪裡去?」
衛磐忠厚老實,好在方才看見了自家夫人同自家兒媳的眼神,明白這兩人是做戲呢,乾脆悶不吭聲地垂著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不論你們如何作想,我還是會盡我所能將你們救出去的。」
聽了這話,衛磐很是動容,既不想余錦瑟冒險,可想著壽春公主如今這身子骨又實在不忍,到底是開口道:「此事還得勞煩你了,我出不出去倒是沒什麼,只是公主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余錦瑟微微一愣,卻是沒想自家公公為何會說這等話,不說他是個寧折不彎的,但骨子裡還是有幾分固執的,這會子能開口說出這句話委實難得。
「說什麼勞煩不勞煩的,這是我該做的。之前……我去瞧過渡遠了,他很好,你們也要保重才是。」
衛磐點點頭:「他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壽春公主卻是不樂意了:「我不管,哪裡我出去了你還留在這裡面兒的道理?夫婦本該一體,就算我能出去我也不會出去的。」
衛磐皺眉道:「公主,不要這樣,你肚子裡還有一個呢,就算不為自己想,你也該為肚子裡那一個想想啊!」
余錦瑟還不知這事兒,聽聞此言,心頭狂喜:「公主有孕在身了?恭喜恭喜啊!」
此言一出,衛磐和壽春公主卻是一時惆悵,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余錦瑟沒想那麼多,接著道:「公主懷孕幾個月了?」
「四個月。」衛磐答道,「公主身子看著康健,但憂思過重,這前前後後出了這麼多事兒,更是傷了身子,我這是擔心吶!」
「沒事的,公主不會有事的,我定會去求恭親王的。必定……不能讓公主在這裡呆著的,且不說飯菜如何,這地兒陰冷潮濕,哪裡是有身子的人能呆的?」
余錦瑟突的想到了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眉眼的愁思更是濃得化不開。
「我明白為人父母的心情,我曾也有機會成為母親的……」
余錦瑟後半句話說得委實小聲,饒是就坐在她面前的壽春公主也聽得不是很清楚,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衛磐是學武的,耳力極好,離余錦瑟也近,卻是聽得也不甚真切。
兩人面面相覷,似乎想從彼此的眼中得一個肯定,顯然,兩人聽到的話是一樣的。他們從未聽余錦瑟和衛渡遠提過此事,心頭頓時百感交集,竟是不知這小兩口遭遇過這樣的事兒。
壽春公主立時更覺對不住余錦瑟了,以前她還因著她久久不孕,私心想過要給衛渡遠納妾,也好延綿子嗣。
縱使她感動於這個兒媳的好,但看見自己孩子沒有子嗣到底是憂心的啊!
如今卻是沒想到她曾懷過身孕。
她的嘴唇囁嚅半晌,卻是顧忌著外面有人聽著牆角不敢開口,就怕自己失控。
她想對自己這兒媳說,以前是我對不住你,為難你,還想說,我不該只想著自己的孩子,你嫁了過來,我也該當你是我的孩子才是。
自古以來,多少婆婆跟自己兒媳處不好?無非是不能互相體諒,一個沒當兒媳是自己女兒,一個沒當婆婆是自己母親。
余錦瑟看到了壽春公主眼中的歉意,搖頭道:「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
壽春公主年輕時十分任性,後來嫁給衛磐後脾性倒是磨平了不少,真正知道為人父母的辛苦還是在將衛渡遠接回鎮北將軍府後。
衛渡遠不親她,她一直很是難過,但她想著這是自己造的孽,卻也覺著對他不住。如今真的有了自己孩子的時候,她更是明了女子的不易了。
余錦瑟見壽春公主陷入了沉思,又寬慰了她幾句才作罷。
出了天牢,余錦瑟就帶著人往皇宮去了。
她知道此時拿這事兒來煩擾恭親王不定會惹得他的厭惡,但她實在等不得了,特特又是在壽春公主有了身孕的時刻。
余錦瑟到了御書房,卻是沒有見到恭親王的身影,只聽出來回話的公公說恭親王正在處理政事,無暇分心,讓她先回吧。
余錦瑟哪裡不知道這是恭親王不願聽自己給衛磐和壽春公主求情?可她今兒就是沒法子識趣地走了。
她也沒有走,也沒上演什麼苦情大戲,說你不見我我就跪著不起之類的,就只說在外面等著。
這話說得是不輕不重,但別人一聽就明白了,這是等不到人誓不罷休了。
余錦瑟就不信了,自己還等不到人?這御書房就一個門兒,他恭親王晚上離開御書房去歇息,不還是得出門嗎?
公公無法,只好又進內稟報了一番。
恭親王有些氣惱了,直接道:「她喜歡在外面等著就讓她等著吧!」
說罷這話,他又覺著渾身不得勁兒了,擺擺手道:「你同她說,本王這邊確有事,讓她去偏房等會兒。」
公公暗暗心驚,沒成想恭親王竟是這般寵這新找回來的四姑娘,殿中同他商議事情的幾位大臣也是沒想到此傳言不虛。
恭親王沒心思去看下面幾位表情各異的大臣,他只覺頭疼得很。
從昨晚上開始他就沒歇息過,如今還有這許多事等著他去解決,待會兒自家女兒又要來求情,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都等著他去解決。
現今這朝堂上還有一半兒的老頑固跟他扛著、給他找茬,外面又有柳園和衛渡遠帶著兵往京城來了。
說是內憂外患也不為過!
等同幾位大臣商議好穩定朝堂上的大事兒已是一個時辰後了,他不禁用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這才喚人將余錦瑟請進來。
余錦瑟進來後本欲行個大禮,卻是被恭親王免了,她便沒說什麼虛的,開門見山道:「王爺,聽說你將鎮北將軍府的人都給抓了?」
如今恭親王還沒舉行繼任大典,雖說已掌握了實權,在稱呼上仍是個王爺。
恭親王沒想到余錦瑟竟是這般直接,是連一點給他找話頭錯過的意思都沒有。
「是,他們意圖反叛,自是該拿下的,還有衛渡遠,他無召回京,不是叛逆又是什麼?」
恭親王這話是說得義正辭嚴,余錦瑟卻是不管,似賭氣般回道:「有些事兒大伙兒都心知肚明,為何你就不能放過衛家?」
恭親王眉眼皆肅,一拍桌案道:「放肆!」
余錦瑟當即跪了下來,卻是沒有開口辯解一句。
恭親王看著她這副模樣,是又怒又無奈,但讓他放軟語氣去哄自己這個女兒,他又是不肯的。
最後,他只得嘆道:「他們家一起那般對你,你又何必如此?況,如今朕,才是這大昱的帝王,他衛渡遠就是無召回京,視同謀逆!」
「是,你是,可是壽春公主也是你妹妹啊!你就不能讓她好生安胎嗎?就算將她軟禁在將軍府上也是好的,何況讓她去天牢受苦?難不成你當真想看著一屍兩命嗎?」
余錦瑟紅著眼眶,抬眼看著恭親王:「我不想我的父親是個沒有不念及骨血親情的人……」
「有一就有二,若是我派人將衛渡遠拿下了,你是不是又要來求情?」恭親王顯然是在逼余錦瑟,逼她答應跟衛渡遠一刀兩斷。
余錦瑟毫不猶豫:「不會!」
她只會同他一起赴死。
恭親王看著余錦瑟不容動搖的堅持,恍惚間,他似是看到了余雪梅,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只要認定了的事情,就算是頭破血流也絕不回頭,同樣的,也說話算數。
「好,我答應你,不過只將壽春公主一人放回將軍府,衛磐……就留著吧。」
余錦瑟緩緩跪下:「謝王爺恩典。」
恭親王苦笑:「要是有朝一日我面臨這樣的窘境,你會為我求情嗎?」
余錦瑟正欲作答,卻是被恭親王一擺手給阻止了:「你若是真的謝我就回去好生縫製龍袍吧,我就是想穿一回,穿一回……」
你娘用余家獨門繡法繡制的龍袍。
如今她不在了,就想著你來替她吧,也算是完成了一半的心愿。
恭親王就這樣坐在龍椅上,雙眼定定地看著御書房一處。
只見除了他一人,室內空蕩蕩一片,寂靜得可怕,似一顆石子投入湖中卻是沒有一絲迴響,讓人絕望。
可是,他似乎已經這樣很久了。
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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