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大荒萬年之久,清姨早已經養成了精確無比的生物鐘,對睡覺時間更是有自己的準確認知。
平常睡到這種程度時,天才剛剛亮,而現在太陽已經到晌午了,這絕對是不同尋常的。
日出時間不對,不亞於天翻地覆,清姨的緊張可想而知,更何況太陽與東荒王有關,由不得她不牽掛。
上次日頭出現異常時,還是東荒王對付夸父的時候。
一頭金烏追著巨人族中的王族夸父一族族長領跑,最後讓族長渴死在了北方大澤的旁邊,手杖化作了桃林。
巨人一族後來將這個故事改成了夸父逐日,糊弄見識淺薄的巨人和平民百姓。
稍有頭腦的人一想就知道,夸父得有多傻才去追太陽,而且再給夸父一條大長腿,他也追不上太陽。
清姨不知道東荒王現在又出了什麼變故,但她知道,東荒王絕對有麻煩了。
城主望著日頭,陷入沉思。
疑惑太陽早起的黑妞趁機放下花瓶,心中忖度:「太陽早起,什麼意思?賴床新藉口?這倒是不錯。」
東荒王若有難,那餘生…沉思到這兒,清姨驀然回首,望著黑妞,「小魚兒呢?」
「啊。」把花瓶悄悄藏在身後的黑妞急忙道:「早走了,聽他們說走了有一個時辰了。」
「壞了。」清姨轉身走向床榻,收拾一套衣服。
在百忙之中她不忘抽空回頭,「把花瓶頂上,不然小心扣你工錢。」
只要不扣工錢,什麼都好說,黑妞急忙頂上花瓶,同時鬆開雙手,努力把持著平衡。
她見城主整裝待發,問道:「城主,你要去追大人?」
「嗯,東荒王若有麻煩,可就顧不上他了。」城主說罷,撿起放在桌邊的油紙傘。
「我走了,你告訴他們一聲。」說罷,城主的身子已經消失在門口。
黑妞鬆一口氣,剛要伸出手把花瓶取下來,門外傳來照姑娘捉弄她的聲音,「繼續頂著花瓶。」
黑妞的臉一僵硬,繼而認命般的讓花瓶繼續呆在她頭上。
對黑妞而言,頂一個花瓶其實不是什麼難事,若付她一文錢的話,她能頂上一天。
她頂著花瓶晃晃悠悠的下了樓,見眾人竊笑的看著她,不悅道:「看什麼看,她要不是大人小姨媽…」
白高興維護自己的城主,「城主可是宰殺過一條黑龍的,就在這個鎮子上。」
「哈,莫管是不是大人小姨媽,我都會對城主非常敬重的。」黑妞話變的非常快,順手還把花瓶扶穩了。
坐著飲茶的余時雨探頭見清姨沒有跟下來,問道:「你們城主呢?」
「哦,她去找大人了。」黑妞頂著花盆在大堂輕鬆自如的行走。
「城主說日頭今天有異常,可能是王上有麻煩,所以去追趕大人了。」或許覺著沒頭沒尾,她又補充道。
「日頭有異常?」眾人全盯著黑妞,等著她為他們揭曉猜測一上午的答案。
嫌棄黑妞頂著一個花瓶礙事,石驚天道:「你們城主已經走了,你把那花瓶放下好好說話。」
黑妞白他一眼,「你讓我放,我就放,你誰呀?」
「嘿,我…」石驚天聽見有人在催促黑妞,最後還是把後半句咽下去,他與一條龍計較什麼。
黑妞這才道:「城主說太陽今天起早了,所以才顯的咱們起遲了,其實是咱們起早了。」
「呃」,眾人愣住了,這個結果打死他們也猜不出來。
只有富難還在摸後腦勺,「哎,你等等,讓我捋一捋。」接著就嘀咕著什麼「起遲了,起早了」的話。
白高興示意眾人別管他,「他沒來得及剃頭,散熱不太好,腦子轉不過來。」
眾人收回目光,八斗父親鐵匠高四道:「這麼說,咱們打瞌睡是起早了,不是因為懶?「
眾人認同的點了點頭,在大荒,用來計時的工具全是藉助日頭來確定時間的。
現在太陽早起了,他們也就沒辦法分辨。
高四一拍桌子站起來,「那還等什麼,回去補覺啊,這頓早飯就當是宵夜了。」
說罷他一抹嘴,匆匆忙忙的向客棧外面跑去,嚷著要回去補覺,昨天他打鐵一直到很晚,現在很累。
「錢,飯錢。」白高興在後面喊。
「記在八斗的名兒上。」高四說。
「要不要臉。」里正和石大爺一起譴責他,八斗在客棧吃喝從來是不掏錢的。
「哈哈「,高四不好意思的一笑,從懷裡掏出幾文錢丟給白高興,「這不是給八斗攢老婆本嘛。」
憨傻的八斗找媳婦是個難題,高四時不時的掛在口頭上。
「這還不簡單。」黑妞頂著花瓶說,「你去外面貼個告示,就寫嫁給八斗在有妖氣客棧吃住終生免費。」
現在「有妖氣客棧」的名頭大的很。
隨便從客棧端出去的一壇好酒,一瓷器,甚至餘生做的一道菜都能羨煞旁人。
作為小姨媽之外第二個可以在客棧隨便吃喝的人,不知道多少人想跟著八斗享受這福利呢。
再者說,餘生可是東荒王的兒子。
作為再視財如命的餘生面前有這般待遇的人,八斗前途不可限量。
這樣想著,黑妞故意嘆口氣:「我是名龍有主了,要不然肯定動心,要不你去找草兒?」
被草兒陷害的黑妞趁她不在報復起來,「她還名草無主呢。」
「有小和尚呢。」白高興提醒她。
高四也笑著搖了搖頭,他這傻兒子可不能被人利用了,要找就找個門當戶對又相互喜歡的。
高四回去睡覺了,留下擔憂的里正,「這人心真大,太陽都這模樣了,居然還睡的著。」
「不然還能這麼辦?除了看著,有災難硬受著,咱們對三足金烏還能怎麼樣?」石大爺也站起來。
「還不如趁現在抓緊時間睡頓好的,吃頓好的。」說罷,石大爺也倒背著手回去睡覺了。
別的鄉親和客棧客人也陸陸續續站起來,聽天由命的回去歇息了。
「罷了,罷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最后里正也站起來。
身處大荒,在神鬼妖獸中間求生存,在天災人禍不斷中掙扎的百姓們早已經養成了這種樂觀。
余時雨這時站起來抱著白貓向外走去,「我出去一趟,房裡的小姑娘不要打擾她,讓她睡吧。」
方才還坐滿的大堂現在走了個乾乾淨淨,一時間只剩下富難,黑妞和白高興了。
「對了,那草妖呢?」黑妞站起來,挽起袖子準備去找她算賬。
「領著小和尚採藥去了。」白高興收拾起客人留下的杯盤狼藉。
黑妞立馬就歇了收拾草兒的心思,她本準備教訓草兒一頓後去睡覺的,現在去外面找她有點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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